馬錫帶領狼頭營全體將士，一路走走停停，一邊尋找百姓，一邊打獵，竟然走到池州府西邊建德縣，晚上在建德縣廢墟上舉行燒烤大會，和將士在一起不亦樂乎。

  最讓他開心的事情，是前天晚上狼頭營斥候在縣城附近，找到大量平民百姓，大概有四千多人，光是青壯年就有一千多人，其中還有部分明軍地方民兵組織。

  百姓看見狼頭營後，表現很驚恐，特別是一些婦孺，以為狼頭營是亂兵，嚇得哭喊聲衝天，一百多民兵扛著粗製武器頂在前麵，想和狼頭營血戰一場。

  馬錫看著這群呆瓜，又氣又笑，和他們解釋狼頭營是大明官軍，到這裏來是保境安民，如果要搶劫，還會在這費嘴皮子嗎？他把嘴巴子說腫了，終於打動部分百姓，願意跟著他回到石埭縣，但也有一大部分繼續留在原地躲避兵災。

  臨走時馬錫和留在原地德高望重之人，說起以後要是遇到兵災，可以去石埭縣，青陽縣和銅陵縣避免，這三城還在大明官軍手上，可以給他們提供庇護。

  能帶回一部分人口，馬錫心滿意足，在回營途中，偶遇到王獻部。

  酒蒙子王獻率領狼牙營走的最遠，竟然跑到和安慶府交界東流縣，這裏人頭攢動，大量難民在這裏躲避兵災，其中有大量地方官員，都是五品以下官員。

  他們見到王獻後，拜足架子，明朝時同級別武將遇到同級別文官，那可是要下跪的。

  看見王獻不過是一個小小千總，在王獻麵前過足官癮君，一會責問王獻為什麽不行跪拜之禮，一會兒又問王獻是哪一隻軍隊，總兵官是誰，怎麽還不來拜見他們？

  王獻把秦楚名字拋出來，這些文官一頭霧水，大明什麽時候有這一號人物，竟然以為秦楚是自封總兵官，對王獻態度變的更加惡劣起來，王獻也是硬著頭皮和他們說道：“我家總兵可是兵部右侍郎，金聲侍郎任命，爾等五品小官算什麽東西？還要老子給你們下跪，也不看看是啥德性，咋不在當地組織兵勇和韃子幹，反在我這嘰嘰歪歪。”官員對他指手畫腳，說他軍容不整，哪還有有半點大明軍樣子。

  王獻是一個粗人，被幾個文官說的無地自容，差點找塊豆腐撞死。

  最後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命令狼牙營士兵驅趕人群往石埭縣走，一些文官耍官威擺架子，王獻也不怕他們，他是秦楚的千總，又不是大明千總，擺架子官員被他用鞭子一頓抽，抽的蹦來蹦去，最後老老實實跟著走。

  和馬錫相遇後，兩路人馬合並成一軍，準備回到石埭縣，半路上，官員皮癢又開始作亂，雖然被王獻抽了一頓，還是瞧不起王獻這個丘八，他們故意在難民中散布謠言，說要把難民帶到韃子軍營，給韃子做牛做馬，還有官員更惡心，說王獻和馬錫就是真韃子，假扮成大明官軍，就是想讓難民做炮灰，攻打城池時驅趕老百姓在前頭消耗明軍炮彈。

  謠言傳播速度很快，很快就有一些難民悄悄從隊伍中脫離，轉身跑回去。

  一萬多人難民隊伍走了不到十裏路，竟然跑了一半人，馬錫發現不太對勁，和王獻說起有難民逃跑，王獻也是覺得有些奇怪，便心生一計，帶著一百多士兵突然加速前行，甩開大部隊一公裏距離，然後找一處沒有人樹林，脫下軍服換上破衣爛布。

  等馬錫和大部隊經過時，他們也混入到難民中，和一些難民交流後，才發現原來是這群老奸巨猾文官作祟，他們一邊傳播謠言，一邊幸災樂禍看著難民離開隊伍。

  有一個難民甚至和王獻說道：“你看到了嗎？那幾個官老爺可是好人啊，他們早知道這群丘八是韃子，為了掩護我們逃跑，甘願跟著韃子一起走，都是晴天大老爺啊。”

  這些話可把王獻惡心到家，他指著前麵十幾個官員向馬錫使個眼色，馬錫會意，騎馬趕上去攔在這群文官身前，這群文官身邊還有十幾個侍從，他們不畏懼馬錫，哪怕是大明江山已被韃子占領一半，內心仍舊瞧不起武將。

  一個胡子花白老頭用手指指著馬錫罵道：“你一六品武將，見到本官還不下跪？”

  馬錫曾經可是禁軍提督，雖然比不過同品級文官，但是對三品以下文官睜眼都不看一眼，他抽出腰刀說道。

  “你們飽讀聖賢書，都讀到狗嘴了嗎？散布謠言讓難民重新回去，這附近可有韃子出沒，讓難民回去無異於讓他們送死，我今天倒要看看你們良心在哪裏？”

  他對左右喝到：“來人啊，都拖出來，本官今日就要看一看，爾等心是黑還是紅？”

  狼牙營士兵上前捕捉這群官員，不料難民隊伍卻突然出現亂子，大量難民衝到文官身邊保護他們，難民被文官忽悠後，表現讓馬錫為之氣結。

  胡子花白官員捋著胡須，傲慢看著馬錫。

  “還不速速跪下，吾乃朝廷命官，你既然是我大明官軍，就應該懂的規矩，老夫為官多年，你這種兵痞需要好生敲打。”

  王獻夾在隊伍裏準備對文官動刀，突然一陣箭雨從天而降，射死數十軍民，難民軍隊出現混亂。

  原來是之前逃回去難民，被安慶府清軍俘獲，嚴刑拷打後，清軍發現竟然有明軍到這裏來打秋風。這不把清軍放在眼裏，一百多清軍騎兵立即趕了上來。

  而龐大難民隊伍被官員煽動，在原地折騰半個上午，給清軍時間，最後追上，清軍追上後對著流民就射。

  箭雨把隊伍射亂，剛才還大義凜然的官員，一個個像過街老鼠，嚇得趴在地上，或者是竄來竄去，怕死樣子簡直就是現場表演斯文掃地。

  麵對清軍突襲，馬錫和王獻趕緊帶人頂上去，清軍人數不多，但都是騎兵來去如風，在外圍遊射，效果奇好。

  馬錫和王獻說道：“後麵肯定還有韃子步軍，不能在這被咬住，否則都得死在這。”

  清軍騎著馬也不進攻，就是繞著難民隊伍射箭，每一次射箭都能射死射傷大量軍民，王獻對此毫無辦法。

  “我帶人頂上去，你組織鳥銃手，打他一波。”王獻最後決定斷腕邱生，帶著狼牙營將士主動進攻騎兵，五百士兵在進攻清軍途中被射死射傷一半，付出一半傷亡後還是沒能和清軍短兵相接。

  趁著這個時間，馬錫也終於把全軍鳥銃手集中起來，四百杆鳥銃對準清軍，王獻見鳥銃手準備完畢後，趕緊帶人撤回來，清軍根本不把這群明軍放在眼裏，剛準備衝鋒發現明軍還有鳥銃手，也不敢衝得太近。

  馬錫帶領鳥銃手在隊伍後麵防備清軍突襲，王獻帶著大部隊迅速撤離，眼看流民就要擺脫清軍，清軍將領終於安耐不住，發動對明軍進攻，馬錫高聲喊道：“沒有命令，私自放銃者，斬！”

  四百鳥銃手看著越來越近騎兵，緊張的額頭都溢出汗，但是馬錫軍令在前誰都不敢放銃。

  清軍衝到一百米時，馬錫差點喊出來，好在他忍住了，五十米時，他還是忍住。

  清軍衝到三十米，他終於命令發射，四百杆鳥銃發出陣陣青煙，射出彈藥打在清軍身上，打死打傷大半清軍，剩下小半清軍衝入陣中，瘋狂砍殺狼頭營士兵，狼頭營士兵損失慘重，而王獻狼牙營在牽頭開路，來不及回來支援。

  馬錫奮力抵抗，清軍騎在馬上，利用機動優勢砍殺狼營士兵，狼頭營士兵損失激增。這些士兵都是馬錫心頭肉，死在這兒他痛心不已。

  這時，剛才還和狼營對著幹的難民終於爆發了，幾千難民發出驚天怒吼，齊刷刷撲向清軍，數十個清軍騎兵瞬間被扯下馬，被難民撕成碎片。

  馬錫和王獻大口喘著氣，好險，差點全軍就折在這裏。

  難民殺死清軍後，從陣中走出幾個滿臉胡須大漢，他們走到馬錫和王獻麵前，雙膝下跪。

  “二位將軍，我是董方，以前也是咱大明衛所旗長，我等受小人蒙騙，讓各位弟兄白白死去，真糊塗，望二位將軍大人不記小人過，我等願意跟隨將軍去石埭城，以後這一身肉任任由將軍指揮，如有假話，天打五雷轟。”

  馬錫和王獻相視一笑，倆人趕緊將董方等幾個漢子扶起來，和他們說道：“客套話少說，趕緊走，估計後麵還有韃子步軍，到了石埭咱們就安全了。”

  難民一心一意跟著狼營走，散播謠言的文官和侍從，被難民圍在中間拳打腳踢，北走的鼻青臉腫。

  馬錫和幾個大漢說道：“不要設私刑，把這群畜生帶回去，交給總兵大人處置。”

  董方在難民中頗有威望，他二話不說帶著其他人，把文官和侍從全部綁起來，一路走一路打，由於加快速度，後續清軍步軍見騎兵全軍覆沒後，也不敢繼續追擊，隻能目送難民遠去。

  馬錫和王獻這一路，花了三天時間才回到石埭境內，早有狼眼營將士在路上接應。此時馬錫和王獻才知道石埭城出現叛亂一事，兩人趕緊帶著隊伍回城，特別是馬錫很擔心秦楚安全，斥候告訴他，叛亂被總兵大人平定，還請馬千總和王千總莫要心急，以免傷身。

  董方這時候卻上前和他倆說起想投軍，他是東留縣人，可難民大部分卻是河南河北人，從北方一路南逃，在東流縣被當地百姓收留，東流縣位於池州府和安慶府交界地方，是清軍和江西明軍交戰出戰場，清軍想進攻江西，必須拿下東留縣作為前哨，明軍想扼守贛北，也必須擴大外外圍陣地，東流縣正是明軍在贛北防線重地，雙方斥候在此進行殘酷廝殺。

  而難民也被圍困在東流縣，往南走被江西明軍當做細作趕回去，往北走又遭到韃子驅逐，直到被王獻率領狼牙營遇見，才跟著往石埭走，沒想到被一群文官儒生給蒙騙，死傷不少人。

  狼牙營經此一役，損失過半，他迫切想從難民中挑選丁口補充軍隊人數，於是問董方有多少人？

  董方有些不好意思說道：“隻要二位大人收留，我可以勸說部分難民加入狼營，估摸有七八百人吧？”

  “不要你勸說，你現在可以帶出多少人來投軍？”馬錫突然覺得流民中對明軍有些抵觸，幾千人隊伍遭受到清軍追殺，最後還隻有幾百人願意投軍。

  董方更不好意，他有些為難。

  “現在有五六十個弟兄願意跟著我加入貴軍。”

  將近五千多人，隻有五六十個人願意當兵吃餉，馬錫和王獻覺得不可思議，兩人也不好駁回董方麵子，暫時安排難民進城，讓秦楚來決定是否吸納董方等人加入狼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