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樹妖
作者:一個人開心      更新:2020-06-30 17:11      字數:4073
  枯樹林中,一輛黃綠色的客車行駛在柏油路上。前方不遠處有一個向上的彎道,彎道靠著一棟老舊的機械加工工廠一直修進深山之中。客車也順著彎道駛入大山。

  剛入山道,光線就變得有些陰暗,遍地的枯葉夾雜著少許的爛泥。兩旁的老林中,薄霧被微風一攪動,有時像野獸,有時像行人,有時眼神一恍就什麽也不像了。

  客車後座上坐著一個女孩,好奇的打量著老林中的霧氣,一臉疑惑,“好奇怪哦。”

  “難道這些是山裏的遊魂,不可能吧。”女孩嘟著嘴,微微籲氣,“應該隻是普通的霧。”

  客車上的人並不多,最前麵坐的是一家四口,兩位叔叔阿姨因為長途跋涉太過勞累已經睡著了。

  他們的兩個小孩好奇的看著窗外的霧氣,一會兒說,那一個像大象;一會兒說,這一個像老虎,感覺精力旺盛。

  中間坐著三個中年男人,穿著樸素。其中兩人似乎是熟人,正在談話。其中一個人談話的同時手裏還在比劃著什麽東西,臉上淡淡笑著。

  剩下的那個人則是一直低著頭,雙手插在兜裏,兩根白白的耳機線吊著,應該是睡著了。

  客車後座上除了女孩之外,還坐著一個男孩和一個老頭。

  老頭的臉顯得枯黃,像鬆樹的老皮一樣,幹巴巴的,而且精神也不好,眼睛一直眯著。

  男孩的眼睛有一大片血絲,臉頰上還有著淚痕,頭發亂糟糟的,上身穿著一身很單薄的體恤衫,身體很瘦,整個人萎靡不振。

  女孩從兜裏拿出一個糖果放在男孩的手上,微微一笑:“給你,別想太多,都會好起來的。”

  男孩低著頭,將糖果塞給了女孩,低聲細語的說:“我不要。”

  “好吧。”女孩會心一笑,將糖果收了起來,指著車窗外的的樹林說:“快看!那裏有彩虹。”

  男孩聽到彩虹立刻抬起頭來,向窗外望去,可看到的卻是樹林中的陰霾,眉頭一皺,生氣的說:“你騙我!”

  看見男孩頭了抬起來,女孩將已經剝好的糖果塞進男孩嘴裏,一臉嚴肅的說道:“不要吐,快吃下去吧,你都一天沒吃飯了。”

  男孩感激的看了女孩一眼,囫圇將糖果吃完之後又低下了頭。

  女孩無奈,歎了一口氣,心中想道,“清河真可憐,以後不要孤苦伶仃的才好。”

  這個男孩名叫蘇清河,是連城山上一戶農家的孩子,從小沒有母親,父親為了掙錢養家長年在外打工,家裏隻有年老體衰的爺爺相依為命。

  按理說蘇清河的父親每逢佳節都會回來看望他,可今年的中秋卻沒有回來。

  山裏本就蔽塞,一般外麵的消息傳道裏麵來都要十天半個月,蘇清河起初還有些抱怨父親,可一個周後噩耗傳來:蘇父死在了車禍中。

  聽到這個消息,蘇清河哭了整整一夜,心裏還不信,第二天用家裏積蓄和爺爺大老遠跑到了事故現場,但事故中死亡的人數太多,警察根本顧不上爺倆,打聽了三天才確定蘇父確實是被洪水衝走了,就這樣蘇清河又哭了大半天。後來女孩的父親知道了這個消息,十分同情蘇清河,便來為蘇父料理後事,讓女兒王雨欣陪著蘇清河先回連城山。

  連城山海拔兩千多米,山頂雖然不積雪,但也是很冷的。

  客車現在在山腳,外麵的老林裏隻有一層薄薄的白霧,可客車一旦駛到山腰之上,外麵的霧就會逐漸的變濃,地麵上覆有一層冰晶。

  如果恰巧遇到一個晴天,冰晶將陽光反射,天空會變成七彩,層層疊疊的雲飄動著,像海邊的波浪。

  可惜今天是個陰天,不僅沒有太陽,而且林中的霧氣越往山頂越發的濃密,剛開始還可以看見一些鬆樹在霧裏若隱若現的,可行駛了十幾分

  鍾後就幾乎連前方路都看不清了。

  連城山人煙稀少,不用擔心在霧中會有個人突然跑出來,往常這樣的天氣,隻要將車速放慢,就可以安全駛達山頂。

  但是今天有些不一樣,車外麵的霧實在太濃了,兩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雖不能說“伸手不見五指”,可一米之外的事物幾乎看不到。

  司機師傅看著車外的霧氣,又駛了一兩百米後,將客車慢慢的停了下來。

  “霧太大了,開不了,等霧散了再上去。”司機師傅回頭向身後的乘客說道。

  前麵坐著的那一家四口聽見司機的話有些擔憂,男人走到司機麵前要求司機開門,想帶著其他三人走回連城山,司機並不願,便爭吵了起來。

  “你們帶著兩個孩子,這樣出去容易出事,還是在車上等著霧散吧。”

  “我們家就在山崖子上,翻過前麵那個山頭,走山路上去很快就到了。”男人說道。

  “山路陡峭,這又是深山老林,遇到野獸可是很麻煩的,再說霧這麽大,要是迷路了也不好吧。”

  “我從小在連城山長大,那條路是那條路上的,我很清楚,這大白天的我還不信人能走丟了不成。”

  司機有些惱了指著車窗外麵,“這麽大的霧,車都不敢開,不讓出去自然是為了你好,還是等等吧。”

  “這要等到什麽時候啊!在這裏等一兩個小時,我們都走到家了,還用得著你開車?”男子大喊道,“我又沒在你車上出事,你擔心什麽!”

  “哼!”司機悶哼了一聲,“說了不信,出了事那可是你自找的。”司機一邊說著一邊將客車的門打開。

  門一打開男人就氣哄哄的跑下了車,女人見狀急忙招呼著兩個孩子跟在男人身後,四個人很快消失在霧裏。

  司機師傅看見他們離開,心裏又沒底了,想到:要是真出了什麽事那可就麻煩了。內心經過一陣鬥爭之後也跑下了車。

  “我擔心那兩個孩子出事,你們大夥在這裏等等,我馬上回來。”司機歉意的說道,大步跑進了霧中。

  司機走時候車門並沒有關上,外麵的霧氣也湧了進來,不過車內外溫差大,很快就變成了水珠,附著在靠門的車窗和空位上。

  王雨欣看著那些飄進來的霧氣,擔心蘇清河和他的爺爺著涼,從身後放著的書包裏拿出兩條圍巾,遞了過去。

  “這條藍色的是給你的,黑色的那條給爺爺裹著吧。”

  蘇清河抬了抬頭,側身看著眼神萎靡的爺爺,接過了黑色的那條圍巾,輕輕的圍在了爺爺幹瘦的脖頸上。

  “謝謝你,我不冷,這條藍色的你留著自己用吧。”

  “我包裏還有一條。”王雨欣笑著說。

  蘇清河輕歎一聲,“別糊弄我了,這次就你和王叔叔來,怎麽可能還有一條圍巾,我是真的不冷,不用擔心我。”

  “可是……”

  咳咳咳!

  王雨欣話還沒說完,車上那個原本在睡覺的男子突然劇烈的咳嗽了幾聲,聲音在車內回蕩,原本安靜的環境突然一鬧。

  “我去上個廁所。”男子的聲音很沙啞,像嗓子發炎一樣。

  “哦!”王雨欣下意識的回答了一聲,那男子斜著眼睛看了她一眼,好像準備說什麽,卻沒有說出口,轉身慢悠悠的走下了車。

  王雨欣看見男子黑色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霧裏,心裏泛起了嘀咕:司機怎麽還沒有回來?

  “清河,好奇怪哦,那四個人下車應該沒走多遠,司機師傅怎麽還沒回來?”王雨欣小聲的在蘇清河耳邊說道。

  “或許迷路了吧。”蘇清河淡淡的說。

  “可是……”王雨欣正準備說話,可突然車窗外一個高大的黑影在霧裏

  一閃而過。

  “那是什麽!”王雨欣指著窗外大叫。

  蘇清河和車上另外兩人急忙瞧了一眼,可什麽也沒看見,穿著迷彩服的男人嚷著說:“小妹妹你可別嚇人。”

  “剛才就在哪兒的。”王雨欣也有些疑惑,又仔細看了看窗外,確實是什麽都沒有,心想:難道是看錯了?

  迷彩服男人索性站起來伸了伸腰,看著身邊那個青衣馬褂的中年人若有所思的問道:“大師,要不我們下車吧。我知道一條去白涯洞的小道,再走半個小時就到。”

  青衣馬褂的中年人眼神凝重的看著車外的霧氣,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霧本是陽間之物,不應該如此寒冷,看了有這裏有陰氣。如果要避開就要朝東行。”

  “正好,那條小道也在東麵。”迷彩服男人說道。

  中年人起身,拍拍了身上的水珠,拿起身邊的一個紫色的長木匣子,說道:“嗯,那好,走。”

  中年人走下車,迷彩服男人跟著他的後麵,兩個人一前一後沒入了霧裏。

  本來就沒有多少人的客車上的人又走了四人,變得格外空曠,王雨欣身上一哆嗦,突然覺得有些冷了,把藍色的圍巾圍在脖子上。

  她看了一眼旁邊的蘇清河,有些好奇,蘇清河雖然身上隻穿了一件體恤衫,可看不出一點冷的感覺。

  好奇心作祟,王雨欣悄悄的摸了一下蘇清河的手臂,卻發現他的手臂已經感覺不到溫度了,不由得嚇了一跳。

  “清河,你的手……”王雨欣有些驚慌。

  “沒事,不冷。”蘇清河說道,眼睛好像很疲倦,又說道,“我想睡一會。”

  “喂!別睡啊。”王雨欣心裏很擔心,可蘇清河一下就睡著了,她急忙站起來推了一下蘇清河,但蘇清河什麽反應也沒有。

  整個車上就剩他們三個人,王雨欣一個女孩子現在心裏有些害怕,她急忙將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蓋在蘇清河身上,盼望著他能醒過來。

  大霧之中,之前那個客車上帶著耳機睡覺的男子走到一棵鬆樹旁,看了看四下無人,從空袋裏拿出一個核桃,按在樹皮上,另一隻手使勁一拳,將核桃鑲進了樹裏。

  “這顆應該就是母樹了,除了我還有什麽人會來。”男子說道,脫下了自己白色的外套,露出一件玄黑色的漢服。

  “不過來的人應該不少。”男子淡淡一笑,拿出一個白色的耳機放到耳朵裏,朝著連城山上走去。

  霧中越來越寒冷,可能真應了那青衣馬褂的中年人的話“霧裏摻了陰氣”,男子剛走不久那棵鬆樹被核桃弄開的口子就開始結冰,流出來的樹脂像冰淇淋一樣,附著在樹皮上。

  “大師,都是我笨,可這下方向都分不清這麽辦啊!”霧裏一陣埋怨的話傳來。

  那穿著迷彩服的男人此刻正和青衣馬褂的中年人朝著那棵鬆樹走去。

  “小兔崽子別鬧!”青衣馬褂的中年人有些惱了,用手中的紫色木匣子敲著地麵,好像在找什麽東西。

  “應該就在周圍的,怎麽就找不到呢?”

  蘇清河迷迷糊糊的睡了很久,當醒來時身邊隻有自己的爺爺,客車上其他人都不見了。

  由於光著手臂實在太冷,他摩挲著手臂,盡量讓自己暖和起來。

  感覺有一絲暖意後,蘇清河又擔心爺爺著涼,起身摸了摸爺爺的額頭。還好爺爺穿的挺多,沒有像自己那樣,不過他年事已高,受不了一路奔波,整個人昏昏沉沉的。

  “其他人呢?他們去哪了?”蘇清河向爺爺問道。

  蘇爺爺精神有些恍惚,他慢慢的抬起了枯黃幹燥的手,用那生著幾個暗紅色的凍瘡的手指了指車門處,然後又一下子落了下去。

  “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