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被擺了一道

  蘇文不是神，他隻是一個普通的人。

  雨水淅瀝瀝地打在蘇文臉上，他好像忘了時間忘了空間，一心一意的揮劍而起，落劍而下。

  哐！

  赤劍再一次停在了第八根竹子四分之三的位置，就差那大拇指一點兒的距離，但蘇文就是砍不斷那一點兒。

  “為什麽！”

  蘇文懊惱的將赤劍仍在地上。

  泥水很快淹沒了赤劍，蘇文臉上全是雨水，他哭了嗎？誰也不知道，總之從四分之二的位置到如今四分之三的位置他花了整整一年的時間去努力，去拚搏，但進步遠遠達不到他給自己定下的目標。

  “還差一點！差一點！就差一點！”

  蘇文手忙腳亂的撿起赤劍，再一劍斬出。

  這次連第六根楠竹都沒斬斷。

  蘇文徹底崩潰了，他暗自想道：“我難道真的沒有做大俠客的天賦？我難道隻能做不到斬百竹？”

  蘇文哭了，這次他是真的哭了。

  哭聲隨著雨聲蔓延出去，傳到了竹屋裏，被一臉痛苦之色的蘇父聽見了。

  蘇父緩緩起身，從窗欞上望去，看見了雨中捂著臉痛哭的蘇文。

  “唉。”

  蘇父歎了一聲，倔強地坐起身子，又倔強地撕開嗓子大吼了一聲。

  “還不夠！”

  蘇文聞聲望去，“我還差什麽？”

  蘇父淡淡道：“你有了外在的力量，卻缺一個爆發內在的理由，你的力道很足，但你的心還不夠堅毅，你缺的是不得不揮劍的理由！”

  蘇文苦笑：“理由？爹...我有什麽理由去揮劍？成為大俠客就是我揮劍的理由。”

  蘇父搖著頭：“不，蘇文你錯了，劍道的極致是人劍合一，想要人劍合一就必須先要人心一體，你心中所想並非揮劍，而是成為大俠客，那樣揮出的劍也會顯得無力，因為大俠客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你心底在怕，怕自己會失敗，所以你不敢爆發出內在的力量。”

  蘇文在磅礴大雨中哭著笑了起來。

  “哈哈哈！我不信！我隻會成為大俠客這個目標揮劍！我一定會成為大俠客，我就不信堵上這一輩子，我都做不了大俠客！”

  “唉，蘇文你這樣是不對的。”

  蘇父低下頭歎息了起來，裏屋中的蘇母也跟著歎息了起來。

  “你瞧瞧，我都說了別讓這蘇文學劍你偏不信，這下倒好，這孩子遲早要步你的後塵啊！”

  蘇母抹了抹眼角的淚花，正想繼續說道蘇父，突然蘇父眼神黯淡下來，橫倒在地上。

  蘇母連抹淚的想法都沒了，飛快的跑過去扶起蘇父焦急的呼喊道：“蘇大哥！蘇大哥！你醒醒！醒醒啊！”

  “蘇大哥！你別死啊！”

  雨中的蘇父被這一聲聲痛苦的呼號驚醒，恍然才想起竹屋裏有兩個人是自己必須要照顧的，可這三年為了練劍他卻忘了對他們的照顧，甚至將他們當做影子一樣無視了。

  蘇父丟下赤劍，飛奔到竹屋裏，這一見蘇父的臉已經沒了血色。

  下意識中蘇文想去探一探蘇父的鼻息，可他又怕這一探會得到一個噩耗，他不敢，他很怕，他寧願去逃避這樣的現實。

  “爹怎麽了？他不是一直都在吃藥嗎？怎麽吃了藥還不見好呀！那大夫是

  庸醫嘛！我要去殺了他！”

  蘇文說著說著語氣越來越憤恨起來。

  蘇母痛不擇言，嗚咽道：“蘇大哥早就沒吃藥了！這三年他把所有的藥錢都用來買雞鴨了！”

  “什麽？”蘇文不敢置信。

  這三年來他所吃的雞鴨都是蘇父用命換來的。

  可這是為什麽？

  蘇文拱了拱手上的青筋，見那一塊塊堅實的肌肉隆起漸漸明白了蘇父的用心。

  可猜到蘇父的用心後蘇文更加不敢置信了。

  他沉聲道：“一定是那大夫給爹吃了假藥！我這就去把他抓來給爹賠罪！”

  蘇父是聽不見的，蘇母想阻止，卻發現兒子早已跑進雨中隻剩下一個黑點般的背影在竹林間飄忽不定，再一會兒就沒了任何的蹤影。

  蘇母知道了，蘇文此去怕是再難回來了。

  雨過天晴時已經是第二天清晨，山路上泥濘不堪。

  昨夜蘇文幾乎是一路跌下山林的，渾身上下都沾滿了汙泥，布衣布褲上全是褶皺。

  他跌跌撞撞的走到石橋邊上，看著石橋心裏不免又想起了三年前所見之人，可這時候他已經沒了當年那種或是喜歡、或是仰慕的情感，隻剩下看不清的前路和將整個胸前填滿的茫然感。

  蘇文蹲在石橋邊上捧了一捧水，清水流過臉頰洗去了他眼眉間的泥垢。

  蘇文眯縫著眼看著水中，水中是一個邋遢落魄的男人。

  “啊！”

  蘇文猛地用赤劍劈向水麵，水花濺起一米多高，淋在他身上洗去了渾身的汙泥。

  雖然身上的汙泥沒有了，但他依舊很痛苦。

  我為什麽練劍？

  因為想在那個人麵前站出來說一句：“我是大俠客！你不要在仰慕慕大俠了，來仰慕我吧，現在我比慕大俠更厲害！是天下間最厲害的大俠客！”

  蘇文心裏萬般糾結，心道：“這真的是我的初心嗎？就為了炫耀一下自己的身份而揮劍？”

  難怪！難怪！

  緊緊為了炫耀一次而揮劍怎麽可能爆發出連自己都想不到的力量？

  蘇文苦惱的低下頭，將整個頭沒入水中。

  一息、兩息......

  窒息感隨之來臨，一種生命本能的反應讓蘇文把頭探了出來。

  眼前的一切依舊是模糊的，可他的腦子卻清晰了許多。

  “我此行去要把那大夫帶回來，隻要他來了爹的病就會好起來。”

  蘇文知道，相傳這位大夫是一位神醫，不然從小自己就不會有一個爹陪在身邊了。

  蘇文站起身，豔陽均勻落在他臉上，他的心中有了一絲暖意。

  雨後的天空萬裏無雲，碧空如洗，一切的一切仿佛又一次美好起來。

  當然蘇文並不在乎這個，他手中的劍沒有劍鞘，索性在一旁扯了一把野草裹在赤劍上，這讓人一塊最多以為是拿著一根木棍子。

  沿著河流的下遊方向走去，不多時天空又隆上了烏雲。

  夏天的雨總是出人意料，又走幾步天空就開始落下豆粒般大小的雨珠。

  蘇文苦笑，暗自想道：“又要淋一場雨了。”

  這還真是淋雨一直走......

  但蘇文沒走多久前

  方的沙地上出現了變故。

  原本空無一人的河灘上突然冒出一個人來。

  本來這一個人並不奇怪，也不足以讓蘇文的意外。

  可隨即這人的身後又出現了四個壯漢。

  那每個壯漢的胳膊肘都比蘇文的腦袋還要粗，看起來就像一堵肉牆。

  壯漢們在沙地上遮出很大一片陰影，這讓本就烏雲密布的天空顯得更加陰鬱。

  蘇文皺了皺眉頭，那跑來的是一個白衣女子。

  女子的肩上掛著一個布包裹，看起來重量不輕，女子總是有意無意的抓緊布包裹似乎其中的東西十分重要。

  白衣女子一見到蘇文便扯開嗓子大喊：“相公！相公救我！”

  “相公？”蘇文一愣，“誰是你相公！”

  “相公，難道你不認我了嗎？這一路上我可都幫你把這些東西保管好了的，你怎能翻臉不認人？”

  白衣女子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蘇文暗道不好，心想：“攤上事了，這可怎麽得了？”

  “喂！別瞎說，我還沒娶妻呐！”蘇文焦急的解釋著。

  白衣女子忽然大聲哭嚎起來。

  “嗚嗚嗚！相公難道你要把雪兒拋下給這些壞人蹂躪嗎？”

  “你怎麽這麽狠心？”

  “嗚嗚嗚！雪兒當初真是認錯了人。”

  “嗚嗚嗚！但是雪兒不後悔，雪兒不願被人蹂躪，相公若是無情就殺了雪兒吧！”

  ......

  “喂！你等等！等等！認錯人了，我不是......”

  蘇文根本找不到機會解釋，那白衣女子直接就衝上來死死抱住了他，而身後的壯漢們一臉凶惡的看著這對恩愛鴛鴦，顯然是準備讓兩人一同到陰間去敘敘舊。

  其中一人把背上斜插著的大刀拔了出來。

  刀光一閃，刀刃落在了蘇文的額發上。

  鏘！

  就在此時蘇文下意識中揮起了赤劍，將那壯漢的大刀連同壯漢的半個腦袋削落。

  其餘壯漢與白衣女子都愣住了。

  尤其是白衣女子，鮮血濺到她的頭發、白衣還有後脖子上，立即有一股寒意爬了上來。

  白衣女子鬆開蘇文，跌倒在地上，一臉驚恐的看著他。

  蘇文倒沒什麽凶惡的眼神，反而一臉的驚慌失措。

  剩下的三個壯漢見蘇文這般模樣便沒有了懼色，拔出大刀便想砍死蘇文。

  蘇文還沒準備揮劍，就聽見一聲尖叫：“呀！殺了他們！”

  是白衣女子在尖叫。

  不用她吩咐，蘇文潛意識中就明白必須要出劍了。

  而當他一出劍，劍鋒掃過，竟將三個壯漢攔腰斬為兩截。

  這人始終沒有那碗口粗的楠竹堅韌。

  蘇文緩了一口氣，癱倒在地上，一臉茫然的看著四具殘缺不全的屍體。

  他有些怕了，這是他第一次殺人，來得這麽突然，去的也這麽突然，也許自己也會這麽突然的就死了呢？誰也說不定啊！

  想到這裏蘇文有了安慰，畢竟這不是自己想要殺人，是被逼無奈才會去殺人的。

  蘇文托起疲憊的身體，沿著河岸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