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龍毒

  “這是唯一的水，你卻砸了......”

  蘇雅說著，眼淚流到嘴裏，後麵半句話有些口齒不清。

  蘇文長惱怒，“沒有水就走出去啊！你不是什麽四相道的弟子嗎？弄點水都弄不來？你有什麽用啊！”

  蘇雅嗚咽道：“我隻是記名弟子，取回天外玄石才能成為正式弟子。”

  蘇文長捂著額頭，一陣眩暈感湧了上來。

  “你是傻子嘛！為了一個記名弟子你去那麽危險的地方？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值得豁出性命去做嗎？”

  “值得！”

  蘇雅嗚咽聲逐漸變得響亮。

  “怎麽不值得了！你有過隻能躲在角落裏哭，不敢發出聲音的哭泣嗎？”

  “沒有。”蘇文長一臉正色，“無能的人才會這樣哭！”

  “她有！”蘇雅指著頭發蓬亂的女人，“她救了我，救了整個村的孩子，你即為天人，懂得這麽多，為什麽不能幫幫凡人，你們高高在上可曾想過這裏有些人連水都喝不上，每天隻能靠吃螞蟻蠕蟲度日！上天給了你們這麽多力量，你們卻隻知道追逐虛無縹緲的道，我問你，你的道呢？道算什麽？道究竟有什麽用！”

  蘇文長無從回答，他不懂道，在天界據說隻有成神之後才能成道，而在地界又有傳說指明成仙之後方可得道，那道究竟是什麽？為什麽去追尋道？

  就像那日玄天峰下的書生說出那一句“我一定要成仙！”

  他為什麽要成仙？是因為不想讓親友死去？或許是一種頑固不化的執念罷了。

  仙道其實隻是一種凡人的欲望。

  凡人害怕死亡，害怕命運，害怕別離，害怕背叛，所以追求仙道。

  仙道不過是另一種權力的代詞。

  仙人高高在上，無非兩種，獨善其身，霸行天下。

  皇帝有時昏庸，可也會顧忌黎民百姓，仙人一世英名，也不見顯過幾次靈。

  蘇文長內心被哭聲給淹沒了，他忽然覺得自己這種獨善其身的做法或許是錯的，既然他有能力改變一些事情，為什麽不去做？

  “你以後跟著我吧！”蘇文長沉聲道。

  蘇雅眨了眨淚水朦朧的眸子，“什麽？跟著你？你把我想成什麽了！”

  “我沒把你想成什麽，我是讓你，還有那幾個孩子，還有這女的，還有你想幫助的所有人跟著我一起，我把符術教給你們，以後遇到了不平事，就不要去忍了。”蘇文長解釋道。

  他想了想，記起了墓碑上刻著的三個字，又道：“符術以雷符為尊，我教你們符術，你們就當這是一個門派——雷罰殿！懲治這天下的不平事！”

  蘇文長說得有些激動，他知道這一說別人一時半會可能不會接受，便停了下來，撥開女人蓬亂的頭發

  ，看到那暗淡的目光問道：“你中得什麽毒？”

  “龍毒。”

  說話的人是蘇雅。

  聽見這兩個字，蘇文長驚愕的半晌說不出話來。

  “怎麽？龍毒？這種毒隻有龍珠才能解，而且還必須是施毒的龍體內的龍珠，不然就是無解之毒，你一個普通人，怎麽會惹上龍毒？”

  蘇雅解釋道：“因為惡龍把上遊的水源給霸占了，洛雪每次去偷水時都要在龍穴走一遭。”

  “霸占水源？這算什麽龍，你告訴我龍穴在哪，我去會會這條惡龍。”蘇文長道。

  “你要去龍穴？”蘇雅微微皺起眉頭，“你不是修為盡失了嗎？”

  蘇文長不屑：“不礙事，就算我沒有修為，也不懼一條地界之龍。”

  “可是......”

  “別可是了！”蘇文長狠狠地朝牆壁上打了一拳，“一條地界之龍算得了什麽？我如果連這龍都對付不了，不就辜負了天人兩字！”

  蘇雅看蘇文長一臉決絕之色，猶豫了起來。

  她本不願看到別人去送死，可瞧著洛雪那副蒼白的臉色，她還是在心裏應許了。

  “龍穴就在那一片墳塚西北側的山坳裏。”

  蘇文長一笑，“多謝！”

  “不，不用，是我應該謝謝你，你......”

  不等蘇雅把話說完，蘇文長便快步走出了茅屋，眨眼間就消失在她的視野裏。

  外麵起了霧，天空籠上一層烏雲，蘇文長估摸了一下時間，這時候差不多是午後了。

  他還沒吃飯。

  準確的說，他從風雪峽穀走到現在都沒吃飯。

  走入荒村中，蘇文長漸漸覺得雙腿酸軟無力。

  遠處的墳地罩上一層薄霧，木樁在霧裏若隱若現，蘇文長忽然有一種回到紫竹林中的感覺。

  隻可惜這裏沒有竹子，連根帶點綠色的草都找不到，一片荒涼。

  蘇文長又走了一段路，走到了一條荒蕪小道的岔路口上，往前就是墳地。

  這時另一條小道上走來一群人。

  幾個衣衫襤褸乞丐模樣的村民湧簇著一個錦衣少年。

  那錦衣少年瞧見蘇文長身穿道袍，從人群走擠了出來，拱手道：“道長好麵生，來此是為了龍妖嗎？”

  蘇文長看了少年一眼：“不是。”

  “哦。”錦衣少年應了一聲，露出失望之色。

  蘇文長問道：“怎麽？你很想除掉龍妖？”

  “也不是想除掉龍妖，隻是我未過門的妻子中了龍毒，我正想著找一位得道高人去降服龍妖，恰巧就碰上您了。”少年輕笑。

  蘇文長

  又問道：“你未過門的妻子難道就是洛雪？”

  少年點點頭，“正是。”

  蘇文長打趣道：“那你可以回去了。”

  “為什麽？”少年有些疑惑。

  蘇文長道：“你那未過門的妻子我會幫她解毒，你不回去準準備，待在這兒幹什麽？”

  少年一愣，目光一下就興奮了起來。

  “多謝道長！道長真是救苦救難的活神仙！”

  蘇文長不以為然，嘴角一撇，道：“什麽仙不仙的，不和你多說了，待我取了龍珠去你家中喝喜酒。”

  “道長願意登臨，我一定備好酒菜迎接。”

  少年麵露微笑。

  “嗯。”

  蘇文長快步走向墳地，身子剛剛沒入霧裏，他的肚子咕咕一聲，身上不由自主的癱軟下來。

  “遭罪！等我取了龍珠一定要去這小子家裏大吃一頓。”

  蘇文長想到，一隻手撐住身旁的木樁大喘了幾口氣。

  為了不讓身後的少年和那些村民看見自己這副有氣無力的模樣，蘇文長又忍著饑餓邁開了步子。

  他沒走多遠就到了那些立有石碑的墳塚前。

  這裏的地勢整體偏高，是一個土坡。

  翻上土坡就可以看見一條幹涸的溪溝，順著溪溝上遊看去視野裏便有了零星幾點綠色。

  蘇文長下到溪溝裏，抬頭往上看。

  不遠處有一個山坳，周圍石壁上的青苔是綠色的。

  他走到山坳邊上便看見了一麵水牆。

  見到這一幕蘇文長不免有些疑惑，他心想：“這水牆固然有妖術護著，取水也不難吧？”

  蘇文長走到水牆前用手戳了一下。

  結果他的手指一碰到水流便有一股強大的吸力，將他整個人吸了進去。

  這裏麵一片暗淡的蔚藍色，到處是波光，隻看看的話還是有幾分美感的。

  不過蘇文長馬上就發現了這種美感之中隱藏的危險。

  那不遠處的岩石上有一條巨大的燈籠魚。

  燈籠魚的身下盤踞著一大群黑水蛇。

  蘇文長自然是繞過了燈籠魚，從旁邊的沉石上遊了過去，攀上一麵岩壁，來到了龍穴外的岩盤上。

  岩盤的最裏側便是龍洞。

  龍洞的入口處立著一根火把，遠處還有一根。

  蘇文長定睛一看，這一路上每隔一段距離就會有一根插入岩石縫間的火把。

  當他走近時立馬嗅到一股濃重的硫磺味。

  蘇文長蹲在火把前細細一看，這才發現火把柄綁著的布條上裹著硫磺粉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