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文長歎了口氣：“我不是神仙。”

  橫天道：“那你是什麽？”

  蘇文長道：“是人。”

  橫天道：“不可能！”

  蘇文長道：“我就是人。”

  橫天道：“人不可能這麽厲害！”

  蘇文長無言以對，不再回答橫天，獨自一人向虹橋前方走去。

  兩人剛走了沒幾步，前麵就走來一個很美的女人。

  她有一頭冰藍色的長發，眸子也是冰藍色的，穿著一條鮮紅長裙，頭發上紮著一根白玉簪子。

  “我叫藍藍，但是你們不準叫我藍藍，要叫師姐。”她俏皮一笑。

  橫天道：“小女孩冰心宮怎麽走啊？”

  藍藍的黛眉微皺，怒道：“你才是小女孩！我比你大幾百歲，叫我奶奶你都不夠資格！”

  橫天一臉的不相信，“你明明就是個小女孩。”

  “哼！不想和你貧嘴，跟我去火麟洞挑選仙法。”藍藍嬌哼道。

  蘇文長看著這個女孩搖了搖頭，淡淡的說：“不像。”

  他這一說藍藍來了興致，饒有興趣的問道：“像誰呀？你喜歡的人嗎？這麽小就跑玄天宮來了應該不會有喜歡的人吧？”

  “為什麽？”橫天有些疑惑。

  藍藍解釋道：“你們既然通過了仙師的考驗就應該知道，玄天宮弟子是不允許有七情六欲的，也正是因為如此，很多來玄天宮的人都是陽壽將近，不得不求仙道續命。”

  “切！我修仙問道隻為了心中二字——公道。”橫天癟了癟嘴。

  “噗！”藍藍忍不住噗笑，“我知道你！哈哈哈！陰界山前就是你傻不愣登的守在那裏，不然鬼影早把那群人吃了。”

  “你既然知道為什麽不出來幫忙！當時你肯出來幫忙，就不會有那麽多人死在那裏了。”橫天怒道。

  “哈哈哈！不就是些凡人嘛？神仙我都沒去救，為什麽要救那些凡人呢？”

  藍藍大笑不止，笑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橫天的臉色刷的一下黑如墨汁，那些可是他拚了命要保護的人，而她卻認為那些人死不死都無所謂。

  過了半晌，藍藍好不容易憋住沒笑，她走上前拍了拍橫天的肩膀，淡淡的說：

  “好了，別多想了，跟我去火麟洞吧，告訴你一個秘密，這玄天宮中待一天，凡界就要過一個月，等你慢慢的習慣了之後，你也會覺得凡人的生命根本不值一提的。”

  “你！”

  橫天想反駁，可想到剛才那些死去的人化作黃沙隨風而去的樣子，他又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去反駁。

  凡人的生命當真是脆弱，仙人隨便召一場山洪，都可以殺死數以萬計的人。

  兩人隨著藍藍走下虹橋，從雲梯上走過，走到了最西邊的山壁上。

  這裏有一個很大的洞穴，洞穴外立著一尊麒麟石像。

  藍藍帶著兩人走入洞中，走了大約一裏路的樣子麵前豁然開朗。

  赤色洞壁，幽藍地麵，更深處的洞穴漆黑一片。

  周圍的洞壁上鑿開了無數孔洞，每一個孔洞內都放著一卷竹簡。

  藍藍道：“自己挑吧，記住別貪心，否則一卷都得不到，還要被逐出玄天宮。”

  橫天四下瞅了一眼，懶懶的說：“這些法術也不怎麽樣吧。”

  藍藍有些詫異，問道：“你在說什麽呢？這些都是上乘法術。”

  橫天道：“上乘法術哪會放在外麵？肯定都是藏起來的。”

  說著他便往洞穴深處跑去，藍藍驚怒道：“喂！別進去，你一個新來的弟子拿不到的！”

  這話還沒說完，橫天就已經消失在洞穴深處了，藍藍無奈隻好追上去。

  周圍忽然之間變得很安靜，地麵泛著幽藍光芒，洞壁泛著赤紅光芒。

  蘇文長走到洞壁邊上，取出一卷竹簡看了看，上麵寫著《大金剛咒》，他不感興趣又放了回去。

  接著他又拿出一卷名為《龍象班若》，這一次他打開看了看，有些好奇龍和象長什麽樣子。

  可惜竹簡裏並沒有描述龍和象的外貌。

  蘇文長在洞穴了找了許久，怎麽找也找不到感興趣的法術，或許他也不明白自己對什麽感興趣。

  兩個時辰後，橫天扶著受傷的藍藍的從洞穴中走了出來。

  兩人的衣服都濕透了，像兩隻落湯雞。

  藍藍抱怨道：“都怪你！我不是說了嘛，別去惹那條冰龍，我的金丹都碎了，你說怎麽辦？”

  說著藍藍像小女孩似的帶起了哭腔。

  橫天也不好受，卻還是賠笑道：“哈哈，姐姐別生氣了，這裏明明叫火麟洞，我哪知道那裏麵的冰龍是活的。”

  橫天瞧見蘇文長站住前麵，立馬調轉了話題，問道：“喂！你選的什麽啊？”

  蘇文長道：“我，我，我也不知道選什麽好。”

  “嗨！瞧你說的。”

  橫天跑上前來，把手中的一卷竹簡遞給了蘇文長。

  “這是我在裏麵找到的劍決，看你背上背著把劍，相信我選這《火麟劍訣》準沒錯。”

  蘇文長接過竹簡，他看見一個劍字，恍然間有些興奮，就像在宮殿中看見人血一樣。

  不過一瞬後，蘇文長又覺得很無趣，淡淡的說：“算了，我還是走吧。”

  “你不選？”藍藍有些詫異。

  蘇文長道：“嗯。”

  這下橫天都有些不敢相信了，他把自己找到的古樸竹澗拿給蘇文長，問道：“別客氣，這卷《風來》我們可以一起修煉。”

  蘇文長搖頭：“算了，我好像忘了很多事，我從哪裏來，我要去哪裏，我為什麽叫蘇文長，好多好多我都說不出原因來，不如忘了好。”

  “那你隻能學《忘道》了。”藍藍輕笑道。

  蘇文長一怔，問道：“《忘道》是什麽？”

  藍藍道：“就是把所有的一切全部忘了，到時候你什麽都不用學，也什麽都不用做，因為你已經化作天地之間的一縷清氣了。”

  藍藍話語中帶著一絲譏誚之意。

  蘇文長不以為然，又問道：“那要怎麽做？”

  “噗哈哈！”藍藍大笑，似乎忘了之前金丹碎裂的痛苦。

  “你去感受一下這天地間的靈氣吧，等你能察覺出它們的存在，你就可以想法設法的融入它們，到時候你自然也會變成一縷天地之氣。”

  蘇文長點點頭：“嗯。”

  “哈哈哈！你腦子是不是有病呀？你知道變成天地靈氣是什麽意思嗎？”

  蘇文長搖頭：“不知道。”

  藍藍無言以對，或許這個人真是傻子？

  夕陽西下，火麟洞外火紅的雲彩從山下飄上來，不多時整個玄天宮便被紅雲籠罩。

  冰心宮在最北側的懸石之上，三人從山間小路走去，走到冰心宮外夜色以深。

  山頭唯有冰心宮沒被紅雲籠罩，上麵終年白霧皚皚。

  從竹林裏走出，遠處是一片星辰，而近處的白霧之中便是冰心宮。

  竹林與冰心宮之間有一條懸石長橋，橋下是白茫茫的雲天。

  三人走過懸石長橋，來到一處滿地白雪的懸空島上。

  麵前是一片鬆樹林，常年不化的積雪使得這裏看起來很死寂，就像極北大漠的無人區。

  走在最前麵的橫天一腳踩下去，半個身子就陷到了雪裏。

  藍藍又忍不住笑了。

  “哈哈哈，冰心宮幾十年不收弟子，沒想到一收弟子，就收了兩個傻蛋，以後有的玩了。”

  橫天不服氣，抓起一把雪往藍藍的臉上扔去。

  自然是沒有仍中藍藍的，藍藍一躲開身後的蘇文長便受罪了，滿臉都被沾滿了雪渣。

  不過他並沒生氣，反而因為雪渣融化之後的雪水感到一陣詫異，他腦海中回憶起自己昏迷之前有什麽濕漉漉的東西往臉上滴。

  再後來他就來到玄天宮中了。

  這中間應該是有一個過程的，隻是現在這個過程是一片空白。

  嗷嗚！

  忽然遠處的密林中傳出一聲狼嚎。

  橫天問道：“喂！小姑娘！你別告訴我這裏麵有狼？”

  藍藍俏皮的笑著，“答對了，當然有狼，還是一群打不死的餓狼，不然找什麽給你們練功呀？”

  橫天臉色一黑，罵道：“太不仗義了！好歹你們也是仙人，居然拿我們兩個凡人來喂狼！”

  “嘻嘻，後麵的石橋可要斷了喲，等你們什麽時候能飛了之後，再來找我吧，我在北邊的冰宮裏。”

  藍藍走上了雪地，卻沒有像橫天一樣陷下去，她的身子輕輕飄蕩在雪地上，很快消失在兩人眼前。

  蘇文長腳下的懸石也在此刻開始從來時的位置一塊接一塊的墜下。

  蘇文長無可奈何之下隻好學著橫天撲到了雪地裏。

  兩人這一入雪地，基本上半個身子都是在皚皚白雪之下，隻有雙手還可以勉強活動。

  蘇文長眉頭一皺，罵道：“臭丫頭！這雪下有寒氣。”

  聽見這句罵人的話橫天愣了一會兒，他本以為蘇文長是好好先生，肯定不會罵人，現在看來卻不像了。

  橫天道：“原來你也會罵人，我都把你當好好先生了，哈哈哈！”

  蘇文長垂下頭，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罵，甚至不清楚自己應該是什麽樣的人。

  他看著橫天在笑，也跟著笑了起來，不過這是苦笑。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或許是一個大壞人吧？”

  橫天一掌拍開麵前的雪地，笑嗬嗬的說：“管那些幹什麽？做自己最想做的人就行了，你罵人是因為你想罵，難不成想罵人還有找原因啊？”

  “這好比你喜歡一個女人，不管她長得醜還是長得美，喜歡就是喜歡，難不成你還能給自己找到喜歡一個人的原因？”

  蘇文長搖搖頭，“確實找不到。”

  橫天道：“那就對了，信我的做自己最想做的人，心之所向，便是前方。”

  “心之所向，便是前路？”

  蘇文長嘴裏念叨著這句話，他好像明白了什麽，又好像什麽都沒明白。

  過了許久，蘇文長笑了，這次他真心的笑了。

  “你說得對，既然想不通就不去想，既然忘了，那就去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