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斜，紅霞拉長了山影，天際一抹緋紅，灰、橙、紅、藍、白五色由遠處山坳直上雲霄。

  第二天，從各地聚集的馬隊組成一條浩浩蕩蕩的長河，湧向前方那座虎頭山。

  那山秋葉飛飛，幾縷炊煙從山坳裏飄出。

  馬隊沿著山溝裏的泥路上山，繞到山崗上，往下一看，無數低矮的營帳連綿七裏地。

  隨著夜幕降臨，山下的營寨裏亮起無數的火光，像黑暗中不斷跳動的螢火蟲。

  “到了。”一人說。

  “他來了嗎？”又有人問。

  “來了。”有人指著山間的一條小路。

  那周圍長滿了狗尾巴草，半人高，黑漆漆的，十幾個人扒開草叢，從中走了出來。

  “錢呢？”

  “好說，我要的人夠了嗎？”

  “自己看，都是些健全的人。”

  兩人交談著，剩下的人沉默，一種近乎死寂的沉默。

  火光從每一輛馬車上掃過，那人數了數，嘴裏念叨著，“男女分開了嗎？”

  “嗬，這些不是我們的事。”

  “嗯，那好！人夠了，按頭算還是按車算？”

  “當然按頭算，女人一百兩，男人三百兩！”

  “好！抬上來。”

  草叢中出來兩人，抬著一個大箱子，沉甸甸的，放下時哐當一聲，在泥地上壓出一道深深的泥印子。

  那人打開箱子用火把一照，金燦燦的光芒，刺得人睜不開眼睛。

  “夠了吧？”有人冷冷的說。

  “嗯。”那人很識相，關上箱子，忽然他想起一件事，意味深長的說：“這一次有些不一樣，抓著兩個怪人，你們最好在意些。”

  “嗬嗬，山野村夫，沒什麽可在意的。”說話人語氣傲慢，

  火光隱隱照亮他臉龐，那是一張滿是傷疤的醜臉，眸子裏不斷閃動著寒光。

  這些人留下車板，騎著馬在夜色下迅速遠去。

  “把他們弄醒。”那人冷冷的說。

  幾個人點上一支香薰，一邊走一邊在車板上那些黑口袋上晃了晃。

  慢慢的有人醒來，掙紮著從黑口袋裏鑽了出來，有男有女，男人多是青壯年，女人多是妙齡少女。

  “快起來！都別睡了！”那人怒喝。

  這聲音讓蘇文長打了個寒顫，少有的感到害怕。

  他想破開黑口袋，卻發現自己被綁著，胸口悶得慌，似乎有什麽東西壓著自己。

  蘇文長正想著，卻有人替他破開了黑口袋。

  一把冷森森的，閃著寒光的大刀橫在蘇文長麵前。

  “抱著個女人？嗬嗬，真有豔福。”麵前人笑得正歡。

  蘇文長雙臂一掙，砰砰砰！身上四根繩子裂開。

  “你們是誰！”蘇文長大怒。

  阿啞恍恍惚惚的睜開眼睛，她發現自己抱著蘇文長，臉上立馬嬌羞的想退後。

  哪知那手持大刀的人揮刀而來，蘇文長摟著蘇文長縱身一躍，躲開了大刀。

  他這一躍跳到了旁邊大樹的枝頭，鳥瞰眾人。

  “你們是誰！”

  蘇文長又問了一句，臉上直冒冷汗

  ，似乎被嚇到了？

  黑暗中一雙冷冰冰的眼睛露了出來，手裏拿著火把，罵道：“這找的是什麽人？怎麽找了個這麽厲害的，我哪管得住啊！”

  蘇文長瞥向那人，腦子裏忽然一懵，隻覺得這人好熟悉，自己肯定是看見過的。

  “你是誰！報上名來！”蘇文長大喊道。

  “我是誰？我是薑天雄！”那人的刀疤臉上有了些笑容，隻可惜笑得讓人不寒而栗。

  蘇文長一聽這名字，臉上不再那麽緊張，鬆了口氣。

  “你想幹什麽？為什麽抓我們？”

  “哼！幹什麽？”薑天雄厲聲說，“當然是做趕死的。”

  他頓了頓，意味深長的又說：“不過你嘛？可以不去趕死，留在我身邊做個參將如何？”

  “參將？”蘇文長不解，“我不做什麽參將！現在馬上就要走。”

  說完他身形一動，在樹枝間抱著阿啞跳躍著，那身影一閃一閃，好似一隻輕盈的飛鳥。

  蘇文長何時變得如此厲害了？阿啞有些疑惑，更是覺得羞恥，臉蛋緋紅，卻又不敢反抗。

  薑天雄冷笑著將右手向後一伸，“拿弓來！”

  一把黑漆漆、一人高的大弓被人呈了上來。

  薑天雄隨手撿起地上細長的枯枝，將弓拉至滿月，咻！枯枝似箭一樣射了出去。

  直中蘇文長的後背，一時間舊傷複發，蘇文長在半空中跌了下去，與阿啞一起滾到了山崗下。

  一群人迅速圍了上去，將兩人圍得水泄不通，火光照亮了山林。

  “哼！敬酒不吃吃罰酒，你若是再跑，我射出的便不是枯枝了。”薑天雄從人群中走出。

  蘇文長嘔出一口鮮血。

  “可以，但是我要她跟我一起。”蘇文長指著阿啞。

  “談條件？”薑天雄一臉輕蔑，“這女的是我買來的軍妓，自然該賞給有功之人，你若無功，她便是別人的。”

  “你說什麽！你買來的？”蘇文長怒了，綠豆一樣粗的青筋暴起。

  “沒錯！就連你也是我買來的。”薑天雄義正言辭的說著，就好像買賣人口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王八羔子！”

  蘇文長大怒，揮拳朝薑天雄砸去。

  此拳破風而來，有種勢不可擋的錯覺，薑天雄臉色一變，原本準備接住，可這時候他改變主意了，急忙一側身躲了過去。

  “好大的勁頭！”薑天雄有些驚愕。

  “再來！”

  蘇文長掃腿，像鞭子一樣迅猛。

  薑天雄猛地一躍，往他的麵門上踢。

  蘇文長急忙回身，雙手一擋，被震出去半米。

  “拿刀來！”薑天雄大喊。

  人群中立馬有人奉上一把碧綠龍紋刀，那龍的眼睛是一棵夜明珠，亮著一道墨綠的光芒。

  蘇文長被光芒一刺，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薑天雄趁機上去將刀橫在蘇文長的脖子上。

  “好快！”蘇文長罵了聲。

  薑天雄嘴角冷笑，“把那女先抓起來。”

  蘇文長聞言，急忙想去護著阿啞，可薑天雄的刀刃卻不給他這個機會，在他的脖子上劃開一條淺淺

  的血痕、。

  蘇文長明白，如果自己在動一下，脖子上的可能就不是血痕，而是血流了。

  但他依然故作鎮定，“你想要什麽？”

  “你指的是什麽？”薑天雄饒有興趣的笑著。

  “你要我幹什麽？要怎樣才可以保住她。”蘇文長默默的說著，卻無法掩藏眼神裏的一絲緊張。

  “我？我不要你幹什麽，不都說過了嘛，這些軍妓是賞給有功之人的，你這個無功之人，自然不能得到。”薑天雄笑得有些譏意。

  “那好，怎樣才可以立功，你告訴我，我馬上就去做。”蘇文長說著。

  “好好好，你要什麽兵器？明日連營向北拔寨五十裏，到時候會有一個漢江口關隘，隻要你斬了一名將領，我就把這女的原封不動給放了。”

  “好！重一點的兵器，你要誰，我就殺誰！”

  兩人說著，走下了山崗，來到了營寨之中。

  這山間營寨雖然多，可在這夜色下還是顯得很淒清，或許是因為那群人被叫做趕死兵的人時不時發出悲泣吧？

  蘇文長並不在意，他或多或少的有些擔心阿啞，瞥了阿啞好幾眼，看見她和一群妙齡少女被關到了一個大營帳裏。

  而那些男人則被趕下一個深坑，很深很深的大坑，洞壁起碼有十米高，下去了上麵沒人放繩子就根本起不來。

  蘇文長看到這陣勢不禁有點唏噓，如果自己掉下了想上來也不容易啊，況且這洞壁還是故意像裏麵凹陷的。

  周圍直直的站著十六個官兵，他們圍著深坑，臉上一動不動，一點表情都沒有。

  蘇文長跟著薑天雄走進營寨中，這裏麵還挺寬敞，左右各自坐著八個人，前方有兩個女人，穿的衣服不怎麽好看，可臉蛋長得很不錯。

  薑天雄一坐到正前方的虎皮坐上就把兩個女人擁入懷中，肆意的摸著她們的身子。

  這兩人表現得很麻木，就和深坑邊上站著的那些人一模一樣，沒有任何表情。

  甚至於被人大庭廣眾之上輕薄，也表現得若無其事。

  周圍十六雙眼睛死死盯著蘇文長，似乎想把他給看透。

  可蘇文長覺得，這些人眼裏全是輕蔑，根本沒把自己放在眼裏。

  要是平常，他肯定發怒，嚇一嚇這些人，不過現在他需要冷靜。

  冷靜的等待薑天雄發話。

  過了半晌，薑天雄有些意欲未盡的推開了兩個女人，滿不在乎的說：“重一點的，你會使雙錘嗎？”

  “不會。”

  “你會使大刀嗎？”

  “不會。”

  “那你會用什麽兵器？”

  “我不會用任何兵器，就是有幾分蠻力。”蘇文長臉上帶著不屑。

  “哈哈哈！”

  薑天雄大笑，“那好！把那塊玄鐵給他抬來，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蠻力，我可告訴你，你要是抬不起來，今天我就讓那女的去服侍營寨裏的官兵，挨個挨個的過去，沒到明天就會死在胯下。”

  蘇文長一聽，臉上青筋暴起，他再也忍不住了，張口大罵：“你這王八！老子要不是……”

  他想說，卻又沒說出口，把剩下的話全部吞了下去，氣憤的跺腳，弄起一陣揚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