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歪歪扭扭的幾個字，小石頭內心的震驚無與倫比。他萬萬想不到這古怪的大殿裏竟然有自己來過的痕跡。

  他抱著自己的腦袋反反複複將他十二年的人生想了一遍，特別是將幾次來這山洞當中祭奠的過程回想了一遍，卻完全沒有自己來過這裏的印象。

  他恐懼了！既然自己確定沒有來過這裏，那這行字到底是怎麽回事！確定無疑地是，這行字確確實實和他寫的一模一樣！

  “除非……這裏除了我之外還有一個人！不，他也許不是人！”

  想到這裏，小石頭咽了口唾沫，兩腿戰戰，心中的恐懼噴薄而出。

  他趕緊爬起來跪在地上，雙手合十道：“老前輩，您老人家高抬貴手，饒過我吧！看在我多年祭奠您的份上，您就不要再玩我了。我現在馬上就走，再也不在您這兒亂逛打擾您的清淨了！我這就走！這就走！”

  說完，小石頭站起來撒丫子就跑。

  然而他剛跑到那偏殿後牆的破洞處，卻又忽然想起那盞青銅蓮花燈還在自己手上，便又生生止住了步子，趕緊折回了殿裏。

  他不敢再回到原來那個壁龕處了，便就近將這盞銅燈放在了剛才那個畫著壇子的神龕的幾案上。

  直到這時他才發現，原來在這個幾案上竟然還有兩盞銅燈。

  他也顧不上探究原因，直接撒開腿向外跑去，由於跑得太急，早就忘了那破洞附近還有那道劍痕，一個跟頭便栽到了那壕溝裏。

  “哎喲，痛死我了！這人要是倒黴了，到哪兒都不走運！”

  幸好這壕溝也不是太深，他顧不得揉一揉自己被磕破的膝蓋，便從那溝裏爬出來急忙忙向著那透著光亮的洞口跑去。

  四周依舊是漆黑一片，幾乎看不見腳下的路是什麽樣的。小石頭哪管那麽許多，隻是一味地往前跑著。

  他跑了不知多久，直到感覺自己體力實在不支了，才停下來大口喘起了粗氣。

  他擦了一把滿頭的大汗，悄悄扭過頭去瞥了一眼身後的大殿，這一瞥，卻嚇得他魂飛魄散。

  隻見那大殿依舊就在他身後不遠處，那牆壁上的破口就像一張張開的大口一般，嘲笑著他的愚蠢。

  小石頭口中大吼一聲“媽呀！”便又轉頭向著那洞口衝去。

  隻是不論他怎麽奔跑，結果還是一樣，那洞口無論如何都到達不了，那大殿無論如何都難以甩掉。

  他終於絕望了，整個人癱坐在地上，隻管大口喘氣，再也不做無謂的掙紮了。

  “不跑了，不跑了！我再也不跑了！你愛怎麽著怎麽著吧！反正我是不跑了！”

  他上氣不接下氣地衝著身後的大殿說到，用實際行動向那位老前輩表明，自己已經完全投降。

  “哪有這種事，我即便不是您的後人，但好歹也給您老上了幾年香，再怎麽著您也犯不上這麽整我啊。更何況這地方又不是我想要來的，分明是您把我抓來的！抓來也倒算了，合著您把我弄過來就是為了恐嚇我一番？您這心胸也太狹隘了吧！要我死，至少也得給我個理由啊，我到底是哪兒得罪您了？”

  但是，

  這裏依舊是一片死一樣的寂靜。

  “難道是因為我帶了師父來，您老嫌我打擾了您的清淨？可誰知道您老的鬼魂還在啊！要不是因為我家破人亡，就要遠走他鄉，怕您這兒不知道為什麽香火莫名其妙斷了，我才不來呢！現在倒好，好心卻招來了壞事，哎，我真是命苦啊！”

  想到這裏，他不禁心中一陣酸楚，但又想到今後的路還長著呢，哪能總是這麽哭哭啼啼的，沒來由地惹人笑話。

  “不管了！您愛怎麽著怎麽著吧！我今天就不走了！”

  小石頭也不管不顧了，他倒頭躺在地上，肆意地享受著放鬆的暢快感。

  待他完全休息了過來，才又緩緩坐了起來，直直盯著那宮殿背後的破洞，無奈地歎了口氣。

  “看來，您是想讓我繼續在這宮殿裏待著。好吧！如你所願！我倒要看看這宮殿裏到底有什麽秘密！”

  他下定了決心，毅然決然地又朝著那宮殿走了回去。

  這次他吸取了經驗教訓，小心翼翼地爬過了那道壕溝，又一次進入了那偏殿當中。

  他順手抄起剛才放在那神龕下的青銅燈，銅燈悠悠的光芒又緩緩亮起，在這一片黑暗當中暈開了一團銀光。

  小石頭再一次向著那贔屭所在的位置照去，才發現那贔屭竟有一對，是一道門的兩個門墩。當中間的門扇早已不知所蹤，門後又是一團黑漆漆的空間。

  他心下不免忐忑，要說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畢竟他還記得，這裏畢竟是那位神秘前輩搞出來的空間，說不好就是他本人的墓。

  “我這是不是在探墓啊！想想也真是刺激啊！”他自言自語道，隻不過聲音都因為恐懼而變了腔調。

  他吞了口口水，強行邁開雙腿向那道門走去。

  沒有什麽意外，他穿過了那道門，這裏應該就是正殿了。

  和偏殿一樣，這正殿當中也是空空蕩蕩，幾乎沒有什麽東西，隻是在正殿的牆背的正當中也有一個神龕。

  這神龕卻是用通體晶瑩潔白的像玉一般的東西構築的，形式倒也和在西偏殿看到的那幾個神龕相同。隻不過，這神龕當中卻供奉著一個道人的畫像。

  那道人竹杖芒鞋，身穿一件青色道袍，立在蒼鬆翠柏之間，腳下一條溪流流過，當中有一黑一白兩條鯉魚正在嬉戲。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小石頭見那道人麵目慈祥，不覺竟然起了好感，隻覺得一股恬靜祥和的感覺油然而生。

  再看那蒼鬆生機勃勃，流水涓涓不息，黑白兩條鯉魚循環往複，一股強烈的生之氣息撲麵而來。

  他越看越感覺神清氣爽，漸漸地眼前竟然模糊了起來，那畫中之人也漸漸鮮活起來，不再是那水墨線條勾勒的樣子，卻仿佛眼前活生生地站著那位竹杖芒鞋的青衣道人。

  小石頭隻覺得這道人仿佛也感覺到了自己的到來一般，抬起頭來衝他微微一笑，便將手中竹杖輕輕舞動起來。

  那竹杖一動，溪中流水竟也隨之而起，像一匹白練一般跟著那竹杖舞動起來，帶動得水中那一黑一白兩條鯉魚也歡遊不止，一會兒畫圓，一會兒順遊，漸漸竟然融化

  成了一黑一白兩團氣流。

  那道人專心演繹著自己的杖法，氣勢漸漸磅礴起來，小石頭已經忘記了上下空間，眼睛裏隻有那個在不斷舞動竹杖的道人。

  此刻的他根本沒有察覺到，在那個道人開始舞杖的同時，小石頭自己也像著了魔一般跟著他做著相同的動作。

  那動作行雲流水，端的是令人賞心悅目。

  不知過了多久，那道人終於緩緩收勢，一時間雲淡風輕，水落魚沉，又恢複了剛開始那副恬靜的樣子。

  但他並沒有停，而是盤膝而坐，兩手掌心向上十指相扣，打坐起來。

  這邊小石頭也自覺地跟著那道人盤膝打坐，一時間他周身青光大盛，一道道奔流的青色光芒沿著他全身的經脈川流不息，更有如同流水般的聲響從他身體裏發出。

  他已經完全入定了。

  不知在什麽時候，小石頭的身旁竟然出現一個身著粗布灰袍，形容枯槁的道人。

  這道人滿臉深深的皺紋，頭發花白，一把山羊胡蓬鬆恣意，活脫脫像個老農一般。

  他滿臉驚駭地看著正在那裏打坐的小石頭，口中喃喃自語道：“這次，這次竟然是長樂舞！這，這……”

  他一時語塞，竟然說不出話來。隻是目中精光閃閃，說不出到底是驚愕還是驚喜。

  他也不打攪小石頭，隻是靜靜地站在一旁，默默觀察著小石頭身上的變化。

  這時候，小石頭已經隨著畫中那道人變換了八九個動作，他身上的青光漸漸平息。

  終於那道人完成了最後一式，他輕輕睜開雙眼，臉上微微一笑，便緩緩起身，又恢複了原來那個姿勢。

  小石頭也從入定當中醒來，他此時感覺自己渾身輕盈無比，就像一根輕輕飄搖的羽毛一般，忍不住張口深深呼出一口氣來。

  隻見一道三尺多長的白氣從他口中呼出，在那空中經久不散。

  他心中歡喜，站起身來又默默閉上眼睛，感受自己此刻的狀態。

  那老者見他醒了過來，點了點頭，現出身來，便要開口與他說話。

  但還沒等這老者開口，他便驚奇地看見小石頭突然猛地睜開雙眼，口中輕“咦”了一聲，邁步急匆匆向殿外跑去。

  這灰衣老者吃了一驚，便暫時又隱藏了身形，隨著他向殿外走去。

  隻見小石頭推開了正殿的大門，邁步朝外就走，完全沒有顧忌殿前那道劍痕，一個跳躍便輕輕越過了那道障礙。

  他一路奔過石橋，很快便回到了那斷裂的石碑之下。

  灰衣老者站在那大殿月台上靜靜地看著這一切，他不知道小石頭要做什麽，但他心中隱隱有種直覺，小石頭一定又會給他帶來驚喜。

  他遠遠地看著小石頭站在那石碑底下，僅僅稍微呆立了一會兒，便緩緩地將手放在了那石碑之上。也正是在這個時候，異變突生，那剛才還是黑黢黢一片的石碑，突然一震，“嗡”地一下一陣青光驀然向四周爆發開來。

  “這，這怎麽可能！”灰衣老者瞳孔收縮，不禁駭然叫道。但他不敢怠慢，趕緊飛到半空，竭力維護著這一方空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