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頗為詭異，洛塵和夜鬼兩個人互製著要害，卻並沒有下一步的動作，兩人就如同兩座雕塑一般，甚至都難以察覺到他們各自的呼吸。

  小石頭吞了口口水，艱難地移動腳步，慢慢地靠近兩人，想要探探情況。

  他小心翼翼地一步步邁近，生怕兩人暴起，自己受了池魚之殃。那麵仙鏡在他頭頂緩緩漂浮，卻是頗為悠閑。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直到小石頭走進兩人身周不足兩尺的地方，仍沒有什麽事情發生，兩人似乎對身旁的小石頭毫無知覺。

  小石頭緩緩吐了一口氣，暗暗放下了心，但他抬眼往洛塵身上看去時，卻又大駭。

  隻見此時，洛塵麵上黑氣繚繞，自耳根漸漸向麵部正中彌漫過去。這黑霧仿佛有生命一般，在洛塵的臉上撕來褪去，仿佛一堆蛇信子，頗為的猙獰。

  看得出此時洛塵分外地掙紮，他渾身不由自主輕輕發著抖，雖然表情依舊是凝固的，但從他臉上那撕咬著的白黑光芒便可以看出，他正忍受著難以言說的痛苦，更是經曆著一場生死危機。

  小石頭方寸大亂，直直撲向洛塵，便想將他與夜鬼分開。沒成想，在即將接觸到洛塵的那一刹那，便被一道白光分隔開來。

  小石頭大怒，抬頭向仙鏡吼道：“你幹什麽！你沒看到洛塵有危險嗎！”

  仙鏡鏡麵一斜，仿佛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輕蔑地道：“我是不想讓你害了他。什麽都不懂還這麽莽撞！”

  小石頭一愣，茫然地問道：“我是要救他，怎麽會害他。”

  仙鏡道：“他二人現在正以本命元靈搏命相鬥，你冒然打斷，那是叫他們玉石俱焚。當然，在他倆元靈破滅之前，你首先會被散出來的靈壓給碾碎，到時候神仙也救不了你。”

  小石頭聞言觸電般地向後又跳開了一步，拍了拍胸口，暗自慶幸剛剛沒有打斷兩人的鬥法。

  然而看著兩個雕塑一般的人站在當場，他不免又泛起了深深的憂慮。

  他抬頭向仙境問道：“那我們現在怎麽辦？也不知道他們要鬥法到什麽時候。白衣前輩叫我來救他們這些天行者，沒想到我連一個都救不了。”

  小石頭念頭一起，忽而感到深深地愧疚。他內心酸澀，一時不知如何排遣，加之爺爺和族人們還在這大陣當中，不知所在，麵對著剛才那吞吸精血的怪鼎，以及這些平日裏算得上是高高在上的“仙人”，他感到了一股深深的無力感。

  他極力抵抗著爺爺和族人們難以幸免於難的念頭，內心仍舊掙紮著試圖說服自己他們還活著，然而此刻這營救的挫折與在“仙人”浩渺力量之前的無力感卻終於吞沒了他。畢竟，他也隻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

  小石頭渾身一鬆，便跌坐在地上，內心一片茫然。

  看到他頹廢的樣子，那仙鏡似乎更輕蔑了，冷笑一聲說道：“哼，我就說，像你這種凡人小子濟得什麽事！道君竟然讓我來幫你牽製無生門這些賊子！這真是天方夜譚，荒謬無

  比！帶著你這麽個累贅，真是毀了我旻天仙鏡一世的英明！”

  小石頭強忍著淚水不讓它流出來，少年人的自尊與不甘強烈的刺激著他，但是偏偏自己又沒有能力反擊，畢竟仙凡之別，不是憑自己的一腔血勇就能夠跨越的！

  那旻天仙鏡並不住口，仿佛打開了話匣子，把自己的一腔怨念一氣兒的撒了出來：“要在無生門這麽大的一個局中救人，現在隻單單道君一人。即便道君法力無邊，對方可也有歸元境的休屠老鬼啊！可恨我還未能化形，要是我已煉至化形，我便可自主行事了，收拾這幫合靈境的小雜魚那便是信手拈來。可恨，可恨！”

  彌漫在這大陣當中的迷霧仍舊沒有散開，隻是隱隱傳來陣陣“轟轟”之聲，伴隨著這聲音，是遠處如同閃電一般間隔迸出的光亮。

  旻天仙鏡頓了頓，鏡麵轉向了那閃光之處，自言自語道：“道君戰地很艱苦啊，也不知道他那裏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繼而，這旻天仙鏡聲音轉冷，漠無感情地對小石頭說道：“小子，不要再在那裏像個廢柴一樣無所事事了，站起來！我們得走了！”

  小石頭一個激靈，壓下心頭的頹喪，卻又萬分不解地抬頭看向那仙鏡道：“走？為什麽要走？那洛塵怎麽辦？”

  仙鏡仍舊沒有絲毫感情，仿佛實在不想向小石頭解釋什麽，但卻又不得不開口道：“剛才的打鬥已經引起了這陣中無生門弟子的注意，此刻已經有人向這裏匯集而來。再不走，一會兒便難以脫身了。”

  小石頭一驚，追問道：“那洛塵怎麽辦？！”

  仙鏡不耐煩道：“你覺得你這麽個肉體凡胎的東西能管得了他的死活？你走不走！再不走可別怪我無情！”

  不想，小石頭神色卻轉而凝重起來，他緊皺著雙眉，臉上溢滿了倔強道：“不！要走你走吧！洛塵前輩保護我多時，我不能就這麽把他留在這裏。”

  仙鏡“噌”地火起，抑製不住地怒吼道：“你留在這裏又能怎樣！你有什麽本事護他周全！你在這裏就是個拖累！不光拖累他，更是拖累我！”

  小石頭凝視仙鏡良久，轉身背向仙鏡，淡淡地道：“我不想拖累你。想來，憑你的本事離開這裏回到白衣前輩身邊還是很輕鬆的吧。你問我我在這裏能幹什麽，我想，至少我可以把命賠給他吧！”

  旻天仙鏡不住地震顫起來，仿佛因為憤怒在劇烈的發抖，它怒不可遏地道：“好！這可是你說的！你好自為之吧！”說著，便一個閃身，破空而去。

  小石頭回身望向仙鏡飛去的方向，那正是白衣青年所在的大陣中心。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說不出心中是個什麽滋味，隻覺得有萬般的委屈說不出口，心中暗想：“罷了罷了，就這樣吧，能同洛塵前輩這樣的英雄一同赴死，我這輩子也算沒有白活了吧。”

  他輕輕歎了一口氣，麵向洛塵坐了下來，自言自語道：“前輩，你可一定要活下來啊。”

  然而還沒等小石頭說完，四周忽然傳來陣陣破空聲，當先

  一個刺耳的聲音傳來：“我道是什麽人在此打鬥，原來是洛塵和夜鬼。真是想不到，洛塵這家夥受了那麽重的傷，竟然還能掙脫開禁製。平時我真是小看了他，雖然夜鬼這家夥本身實力便不濟，但是能在大傷之後和夜鬼拚到這種地步的人也當真是了不起了。”

  小石頭循聲望去，隻見在他左手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群道人，為首一人身形枯瘦，梳著一個高髻，身穿灰色道袍，身周似乎籠罩著一層灰色霧氣，以至幾乎看不清他的長相。

  “不對，有蹊蹺。這洛塵在青冥境九天行中排名第七，如何排名第二的莫正風、第三的苗正雨、第六的常正罡都沒有能夠掙開禁製，反倒是這洛塵率先掙脫開來了。難道是他隱藏了實力，實際上他已經有金嬰境的功力了？”

  忽然有一人的聲音從小石頭身後傳來，他慌忙扭轉頭去，隻見又一群人從身後的迷霧中走出。

  為首之人身形頗為魁梧，但最令人驚異的是他那一雙眼睛，瞳仁竟然是灰白色的，雙眼眼周聚攏著詭異的暗黑色花紋，與之對視，總覺得靈魂有種要被吸噬的感覺。顯然，剛剛說話之人正是他。

  “不，這洛塵還隻是合靈境，他能夠解開禁製，另有原因。”又是一群人走了出來，小石頭環顧四周，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竟然已經被這三撥人包圍在當中。

  抬眼向這新來的一撥人看去，為首一人童顏白發，眼睛一白一黑，正是白虹。而他身後眾人中，白蟾宗眾人也赫然在列。

  “奧，什麽原因？”那高髻道人疑惑地問道。

  白虹沒有立即回答，隻是轉頭凝視坐在地上的小石頭，繼而緩緩說道：“我想，問題應該就出在這個小子身上吧。”

  他話音剛落，小石頭便感覺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落在自己的身上。這些目光有如實質，重如萬鈞，一瞬間他的四周竟然凝滯得無法動彈。

  高髻道人審視良久，疑惑道：“這小子雖然身具靈力，但是似乎也隻有築基境界……不對，這小子丹海將開未開，竟然還不是築基境。這麽一個小雜魚，能是什麽關鍵？”

  那魁梧道人卻咧嘴一笑，陰惻惻地道：“正因為他是條小雜魚，事情才有蹊蹺。就他這麽低微的法力，是怎麽來到這裏的？他肯定不是大陣中那幫兩腳豚中的漏網之魚，那他隻能有一個來源了。”說著，他轉眼向高髻道人瞟去。

  高髻道人雙目收縮，脫口而出道：“入侵者！”

  說完他與魁梧道人都向白虹看去，隻見白虹麵無表情，隻是揮手一握，小石頭便被淩空抓取了過去。

  他右手用勁一握，小石頭便被定在他身前。

  小石頭隻覺得自己身周有著無窮的壓力，直透靈魂地痛苦讓他神魂一陣模糊，似乎下一刻靈魂便要被擠壓出軀體了一般。

  就在這痛不欲生的時候，他忽然聽到一陣渺渺茫茫的聲音：“說，你是誰，從哪兒來，受何人指使？”

  小石頭幾近於無意識了，在這聲音詢問下，他隻覺得無法反抗，張嘴便要回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