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仇恨
作者:少年已蒼茫      更新:2020-04-22 02:53      字數:2593
  長安夜,靜如鬼城。

  靈族使者已經遠離長安數日,天牢劫獄一案似乎也已經從人們的記憶中淡去。

  老樹下三三兩兩談論的,也變回往常一樣,柴米油鹽,烈酒豪俠,美女佳人……

  似乎隨著一些人的離去,長安又變成了人們記憶中的那一座盛世。在這裏隻有編織著美好的夢想,黑夜裏依舊有繁星閃爍。

  天微寒,月清明。

  自從沒有了夢花樓,長安市井也就變得沒什麽意思。誰也不敢再像夢花樓一般,通宵達安,十天半個月也未必能見著一名官差。

  魏長亭提著酒囊搖搖晃晃走在寂靜的小巷裏頭。他是被掌櫃給趕出來的,醉醺醺的他沒被拖進水缸裏泡一晚上,隻因為他曾經是禁軍統領的兒子。

  魏石春一死,魏氏在長安哪還有什麽地位?家丁仆人擔心殃及自身,早早便辭別而去。

  主人死了,誰還管這些有契約的沒契約的?他區區一位魏長亭,難不成還能滿長安的把他們一個個逮出來?

  “咕嚕咕嚕……”

  魏長亭提起酒囊,喝幹最後一口酒水。似乎不盡興,用力抖了抖,正想要喊著小二上酒。呼呼寒風吹來,讓他略微有些清醒。

  原來這裏早已不是客棧,而是冷靜淒清的長安街頭。

  “廢物!”他用力地將酒囊往地上砸,破口大罵道,也不知是在罵誰。

  “什麽聲音?”街巷之外似乎傳來夜巡官兵的低聲談論。

  “沒事沒事,一個被人廢了一隻手的落魄少爺而已,無冤無仇,你又何必去觸他的眉頭?”

  “就是,走啦走啦,兄弟們尋完這趟,找地方吃酒去。”

  這官兵是新來的,可同行們的言論卻是無比的平淡。顯然這種事情已經不是頭一回發生……

  自從天牢出事之後,長安城像是被籠罩了一張落網,規矩更加森嚴,宵禁夜巡的士兵也增派了兩倍有餘。

  這是打臉!

  長安何曾被人這麽狠狠打過這張臉?這不僅僅是他李聶一個人的臉,更是王朝的臉麵。

  淩空劍莊那些餘孽,死定了。

  聽著街巷外頭官兵們遠去的腳步聲,魏長亭大口喘息,似乎很憤怒,可看著自己這被廢掉的手,卻又無可奈何。

  他靠著牆壁,整個人癱坐下來,像個喝醉的酒囊飯袋一般,哪還有幾分豪門富貴的模樣?家中更是冷清,這幾日裏,他家裏來往許許多多官員,有的是父親曾經的好友,有的與父親是同僚。

  他們倒也沒怎麽為難自己,倒是把家裏值錢的東西,全都搜羅幹淨。

  若不是存著一些私房錢,他這會已經沒錢喝酒了。

  酒是個好東西,隻可惜,借酒消愁愁更愁。

  “魏少爺,嚐嚐我這酒如何?”黑夜中忽然傳出一道奇怪的聲音。

  魏長亭還未答話,便聞到一股酒香撲鼻而來。他下意識往前一抓,是一個飽滿的酒囊。這酒絕對極品,不是長安下等酒鋪子能拿出手的。

  “味道如何?”

  “好酒!”魏長亭睜開眼睛,在他身前,蹲著一名白衣男子,“安東來?”

  “嗯?”安東來麵帶笑意點了點頭,“都說在家靠父母,出門靠兄弟。如今魏兄不過落魄一時,卻淪落到這等底部,我實在是替魏兄感到不甘啊。”

  聽著安東來的話,魏長亭心頭那一縷沉寂許久的火苗似乎有了複燃的跡象,但依舊還是死氣沉沉。

  “人在屋簷下,哪有不低頭?”魏長亭自嘲道。

  安東來輕聲說,“走出去,抬頭便可。”

  “走……走去哪裏啊?嗬嗬……”魏長亭笑著說,他抬起那隻已經被廢掉的右手。

  “沒了右手,你還有左手。”安東來凝重說道,“別忘了,你可是三階修行者。家破人亡,難道你就想這麽自甘墮落?你難道就不想讓那個破壞你所擁有這一切的人,付出一些代價?你會死,但你可以死的毫無意義,也可以死的有所價值。結果是什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怕不怕死?”

  魏長亭沒有說話,左手緊緊攥著酒囊,仿佛要將它狠狠捏爆。他永遠不可能忘記那一天,徐長風一劍斬斷他右手的模樣。

  “徐!長!風!”魏長亭咬牙切齒,恨不得要將腦海中浮現出的那一名少年給撕爛。

  “給你推薦一個去處如何?”安東來帶著笑意說道,“南郡是個不錯的地方,至少那兒不會像長安一樣,處處嫌棄著你。隻要你能在南郡中活下去,你就一定能殺掉他徐長風。安家,會成為你最大的靠山。”

  “安家,南郡?”魏長亭收斂起一身怒意,凝視安東來。

  “對,安家。”安東來說,“魏兄,有時候,待在長安太久也未必是一件好事。出去走走,沾點俠氣。左手又如何?這天底下難道就沒有左手劍客?非也。”

  “左手……”魏長亭似乎在黑夜中看到一顆繁星在閃,緊接著,一封信遞到了他的麵前。

  “你拿著這封信,去南郡找我父親,剩下的他會替你安排一切。”安東來說,“我呢還得在這長安城待一段時間,處理些私事,就沒法陪魏兄你一同前去了。”

  魏長亭剛要答複,即刻被安東來搶著說,“不急不急,魏兄回去慢慢考慮一番。對了,聽說魏兄最近家境不太好,這點銀兩,算是兄弟我的一點心意

  。”

  懷揣著那沉甸甸地銀兩,魏長亭心中忽然有股難以言喻的情,堵塞在嘴邊,如水泄不通,說不那句話,其他話似乎也說不出口。

  望著魏長亭地身影在深巷中遠去,安東來那一抹溫和的笑容如同被抹去一般,無比平靜。

  “少主,你為何要這般扶持這個廢物?他已經不再是當年的魏長亭了。”一名人影從黑暗中竄出,靜靜走到安東來身後道。

  安東來打量著空蕩蕩的巷子,“仇恨,往往是最強大的武器。魏長亭恨徐長風,隻要徐長風能走得越遠,他就越能成大事。帶著仇恨的人,也更容易聽從我們的使喚。”

  “隻怕魏長亭不肯上鉤。”人影說。

  “不會。”安東來搖頭,肯定的說,“以魏長亭的性子,肯定會去查看那封信。而信中,會有他想要的答案。”

  “你是說劉靖康?”

  “不錯。”安東來露出一抹冷笑,“昔日的劉鐵匠,劉靖康。他與魏石春無冤無仇,可為什麽偏偏在蘇永邱命喪黃泉的那一天,一同西去?劉靖康曾在公堂之上出麵為徐長風作證,足夠讓魏長亭明白很多東西。如果他還不明白,這根廢柴,不燒也罷。”

  人影沉默不語,眼神裏卻充滿著十分地肯定。安東來雖然不能修行,但他的智謀卻非同一般。否則科舉放榜之日,他也不會如此失態。

  “父親有什麽吩咐嗎?”安東來接著問。

  “家主讓您在長安處處小心些,南郡之事,讓朝廷對安家已經有所重視。”人影說。

  “重視又如何?”安東來搖頭道,緩緩邁開步伐離去,“我會讓這座城市裏的人明白,這天下,究竟是誰的天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