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此去揚州千裏路
作者:少年已蒼茫      更新:2020-04-22 02:53      字數:3065
  清晨時分,天色灰蒙蒙亮起,隱隱可以瞧見遠處山頭緩緩爬上的朝陽,晨風吹拂而過,泛起一陣微涼。

  “老大,貨都已經裝上車了。”曹司行前來一匹馬走到周琪軒身邊。

  周琪軒此刻兩手空空如也,凝望遠處不斷升起的朝陽,臉上浮現出了些掩蓋不住的惆悵。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麽,正如同沒有人知道那坐在馬棚邊上的少年正想些什麽一樣。他從卯時便開始枯坐到現在,至今仍舊紋絲未動。

  每個人的表情,都十分嚴肅。

  “老大,真的不需要我一起去嗎?”曹司行把韁繩交到周琪軒手裏,忍不住問道。

  “此去揚州千裏路,長安必須得留下人來看守。”周琪軒搖搖頭,臉上露出一絲凝重之色,“你回去轉告鍾俊他們,務必把照月門給我看住了,若是出了什麽閃失,我拿你們是問。”

  曹司行連忙點頭,十分認真地答道:“老大你放心,我們一定守住照月門。”

  就在這時,少年終於站了起來,他背著一柄墨綠色短劍,身著樸素布衣,從馬棚中遷出一匹棕色駿馬,走到周琪軒身邊,嚴肅地說:“時間差不多了,收拾好就趕緊走。”

  周琪軒轉身輕點了一下人數,翻身上馬,“所有人,出發!”

  晦暗的天空之下,一行車隊緩緩遠離長安驛站。曹司行看著這一行人直至消失在自己的視野之中,才回過神來轉身離去。

  “你方才在想些什麽?”騎在馬背上的周琪軒轉頭朝著少年問道,由於馬車負載較重,故而這一車隊行進速度並不算很快。

  “我在想長安這些天來所發生的事情。”徐長風低聲說,“也許,我們真的做好遷移揚州的準備了。”

  “這麽急?”周琪軒甚至懷疑少年是否在開玩笑。

  一個江湖幫派想要鞏固一片根基不容易,更何況照月門在長安城發展已久,很多東西不是這般輕易便能脫手的,在者突然興師動眾的遷移千裏之外的揚州城,肯定也會有很兄弟不願意。

  習慣了長安的水土,就會舍不得離開。

  “不是我急,而是朝廷急。”徐長風繃著臉說,旋即歎了口氣,“也罷。等我們先到揚州在說吧。” ~愛奇文學 .i7wx. …@最快更新

  周琪軒凝視著徐長風的眼神,不再多言。

  雖然他一直堅信讓徐長風擔任照月門的軍師是一件正確的事情,但很多時候,還是會忍不住懷疑這位軍師的決策。盡管這些決策從未有過失誤……

  以前的照月門,便如同在漂泊在圓湖中的小船,無風不起浪,日子過得倒也算安寧。如今的照月門,便好比在波瀾大海中的孤帆,雖說有著無限的機遇與輝煌的錦繡前

  程,但一個不慎便可能葬身海底。這讓周琪軒怎能不擔憂?照月門可是他的根!

  不過好在,徐長風的計劃至今為止還是一如既往的靠譜。那一夜聽聞少年的計劃後,他即刻啟程,用了三天時間快馬加鞭前往揚州城,本以為還要費一番周折,誰想到剛進城不久,便有古家的人親自找上了他。

  原來徐長風早在周琪軒動身之前,便飛鴿傳書將這事情告訴了遠在揚州的古沐白。周琪軒的揚州之行,談得很順利,不到半天時間,便把一些繁瑣的事情給談妥。

  待周琪軒回到了長安,徐長風更是連走鏢的貨物都準備好了,這讓周琪軒不得不再次對他刮目相看。想必少年早已經推算到,周琪軒此去揚州必然如他所想的那般順利。

  故而等周琪軒在長安歇息兩日後,便開始集結人手,走鏢揚州。

  這一列車隊倒不算很長,周琪軒與徐長風兩人並騎在前,緊跟其後的就是照月門精銳組成的鏢師,十二位三階修行者,將兩輛馬車護得死死,但凡有任何風吹草動便可第一時間察覺。

  此番前去揚州,周琪軒不敢動用照月門的四階修行者,畢竟若是把四階修行者都調走了,一旦長安出了什麽岔子,照月門便無人可用。這也是為何周琪軒不肯讓曹司行等人跟隨的緣故,長安才是照月門的根,貨沒了可以再買,根若是斷了便再也無處可尋。

  隻不過,少年方才那一番話,的確是給周琪軒敲響了個警鍾。雖然不清楚是怎麽個一回事,但他卻隱隱感覺,長安過不了多久,就得變天了。

  也許是如今的長安,變得和以往不太一樣了吧?

  徐長風的話隻說了一半,並非是朝廷等不急,而是淩空劍莊等不下去了。

  不知不覺已經是辰時,太陽將官道上照得無比明亮。此時眾人的心態倒也還算輕鬆,畢竟距離長安並不遠,官道還算安全,等明日進入了深山野林裏,就得提防山賊劫鏢了。

  少年仰頭望著天上豔陽,心頭暗想道:“丫頭她應該已經在來長安的路上了吧?”

  淩空劍莊已經等了十年,再這麽默默無聞的等下去隻會發生越來越多的變故;而趙辛集被關在天牢裏十年,也該是時候出來透個氣兒了。如今他們所需要的,是一個時機,一個能讓長安徹底變天的時機。周琪軒所建的照月門,也有徐長風的一番心血經營,他同樣不希望就這麽被毀於朝廷之手。

  車隊在時間的流逝下,與越走越遠,長安城也緩緩淡出了他們的視線之中。此去揚州,隻是照月門往前邁出的第一步,想要在揚州站穩腳跟,還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

  徐長風不知道的是,

  一位書生模樣的男子在他們出發後的不久,獨自走出了長安城。

  他身著一襲白衣,身後的書囊裏隻背著一部論語,其餘的書都賣掉當盤纏用了。盡管他的臉色有些惆悵,卻並不影響他趕路的速度。

  此刻若是徐長風在場,一定會認出來這個人正是原都官司員外郎,白書山。

  是的,白書山永遠不會忘記,那天在禮部大堂,崔兆和他說的那一句話。

  “你得罪了你永遠得罪不起的人,能活著離開長安已是萬幸。”

  那一夜,他走出都官司大門之後,第一時間便去找上了慧虛。慧虛聽聞此事後,又帶他去找一個人,一個年紀輕輕的年輕男子,他的穿著很普通,他的住所同樣很普通,但在他身上卻能給人一種祥和氣息。

  白書山也在疑惑,為何慧虛大師要帶自己來找這麽一個人,他想不明白眼前這個年輕男子能幫到他什麽忙。

  待這年輕男子聽聞他的述說之後,當場便讓他執筆寫下彈劾奏折,這一封彈劾奏折落筆之後,年輕男子即刻帶著奏折轉身出門,消失在長安街巷之中。

  翌日清晨,以楊梟為首的一幹人等全部落馬,紛紛被長安衛逮捕打入大牢。那時候白書山才知曉,原來這位看似平凡無比的年輕男子,竟然是當今的五皇子殿下,李梓殤。

  李梓殤收下白書山的奏折,連夜進了宮,並親自交給了他的皇叔,李聶王爺。

  在這之後,慧虛便猜到皇後娘娘一定會派人來脅迫白書山,因此才在都官司內點燃噬魂香,兩人服下了解藥之後,讓慧虛偽裝成白書山的模樣,這才救了他一命。

  時至今日,白書山依舊不明白為何慧虛師父會這般照顧他。就和那天一樣,慧虛莫名其妙的便找上了他,讓他替關在天牢內的徐長風寫一封囚書。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麽簡單,然而可笑的是,那範仲直到臨死之前,始終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楊梟的首級前腳剛被刀斧手給斬落,白書山後腳便被貶為庶民。

  那一封奏折,是禮部崔大人親口對他念的,一字一句,他聽得是清清楚楚。

  哪怕楊梟是皇後娘娘的親弟弟,但觸犯了這等嚴重的罪行,王爺是不可能輕饒了他。更何況,楊玥,並不是李聶的女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王位並不屬於他。

  “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白書山聽完崔兆所念的奏折,隻留下了這麽一句話,當場脫下官服,轉身離去。

  白書山回顧著長安城樓上,那正被照樣染紅的三個大字,安化門。心中不禁有種說不出的憂傷,這裏是長安,一個文人千古的俠客夢。

  如今夢碎了,人也便醒了。

  他踏著晨光一路南下,走得很灑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