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渺千裏，飄蕩歎流年（一）

  深秋的日子迎來了最後一日的陽光，照耀著整個皇城長安，無數百姓清晨而起敲鑼打鼓，吆喝聲到處都是，熱鬧非凡。

  原因很簡單，今日秦皇設宴，宴請四方勢力前來恭祝黃金瞳現世。

  羽王府中，秦羽身披淡金色黃袍，黑發披於身背，頭上懸掛著金色皇冠，雙眉如鋒，瞳孔隱隱有金光閃爍，令得周圍的婢女臉色羞紅不已。

  就在這時，一位穿著十分樸素的女人走了進來，麵容憔悴，對著秦羽說道：“殿下，該出發了。”

  秦羽眺望遠方的群山，聽到這聲音，愣了幾秒，隨即猛地轉頭，說道：“乳娘……你……”

  （秦羽的母親從他出生起便去世了，而他口中的乳娘，自雪殤城就將他從小養大，在秦羽的心中，就如親生母親一般。）

  “殿下，奴婢現在隻是您的下人，並非什麽乳娘，您尊為皇子，不該如此親和。”乳娘行禮，恭敬的說道，至始至終並沒有看秦羽一眼。

  —或許是不得已的苦衷，或許是難以言明的傷害，又或許是……全世界都變了—

  秦羽心如刀絞，喉嚨裏仿佛卡著什麽東西一般，半天說不出話，心裏更是難受至極，這裏的一切全部都變了，從他離開雪殤，曾經擁有的一切都變了。

  “放棄一切………靠自己………”秦羽低著頭喃喃自語，緊咬著牙，朗聲說道：“我們走！”

  “啟程！”

  ………

  皇城大殿，

  秦國八大家族族長帶領著各位子弟最先來到了大殿，許文超、楊宸、林龍顏、唐穎兒赫然也在其中，東域萃山、南域夜曉、潛龍學院南域各宗門弟子代表等等各勢力齊齊到場，等待著主人公的到來。

  大殿中央，歌舞升平，聽雨樓特別派遣幾十位歌姬前來祝賀，玉樽酒杯、檀香紅木桌，四壁金光閃閃，黃金堆砌的石柱，讓人忍不住提起心中的貪欲。

  秦皇與皇後坐在大殿龍椅之上，享受著所有人羨慕的目光，與秦國向來親近的八大家族族長紛紛上前祝酒，其他勢力相互致禮，整個大殿的氣氛好不熱鬧。

  “咦？大哥，怎不見秦天呢？”秦劍皺了皺眉，舉起酒杯敬秦戰。

  秦戰自從天子令發布之後，很明顯的感覺到秦劍對他是越來越事事上心，或許這就是所謂的權貴吧，倒是秦天，兩人的關係與從前想必，隔閡愈演愈烈。

  “不清楚，或許是有事耽擱了吧。”

  “哼，就他？能有什麽事？無非就是守著自己府裏的那幾本破書。”秦劍略微嘲諷道。

  就在此時，一道聲音令得在場的所有人戛然而止。

  “陛下！二皇子、四皇子到！”一侍衛走進大殿中央，單漆下跪，周圍舞姬退去。

  秦皇聞言，眼神突然間多了某種色彩，袖袍一揮，聲音略微隱隱有點激動的說道：“宣！”

  身旁的皇後自然也注意到了這些細節，沉重的呼出一口氣，不過表麵上還是表現的十分開心，讓人看不出一絲的違和感。

  “他來了，那麽顧繁溪……”楊宸坐在許文超身旁，低聲說道。

  “放心，他沒事。”許文超肯定的回答，但眉宇之間的煩惱很顯然並不是那麽輕鬆，兩人自從潛龍學院之後，恢複了一段時間。

  所有人的目光望著大殿之外的方向，在人們印象中眾星捧月的場麵並沒有出現，萬人敬仰的目光也沒有看到，隻有兩個人…隻有兩個人……

  隻有兩個人，孤零零緩慢地走了進來，一個滿臉笑容，充滿了陽光的氣色，不斷的用眼睛示意在場的人們，另一個………

  神色冷漠，卻氣宇軒昂，讓人不自覺的把目光望向了他，而他的眼裏，隻有那高高在上，坐在最上麵的那個人，他的父親。

  “拜見父皇！”兩人微微屈身。

  “哈哈，羽兒、天兒，你們可讓朕好等啊！來！快快入座，羽兒，今日你可是主角兒，攜你二哥入座首席！”秦皇言語之中可以清晰的看到，他對待秦羽的態度，簡直判若兩人，和以前完全不一樣。

  秦天、秦羽相互點了點頭，隨即落座。

  “來！諸位，這第一杯，時隔多年，再聚首，朕敬各位！”秦皇笑容滿麵，高舉玉樽酒杯，朗聲道。

  “秦皇萬歲！”眾人齊聲高舉，紛紛站直了身子，一飲而盡。

  “哈哈！”秦皇大笑，接著說道。

  “這第二杯，敬朕的羽兒，開啟黃金瞳，他日定是我大秦的中流砥柱！”秦皇舉起酒杯再度豪飲。

  眾人同樣如此，不過，這第二杯酒，有些人的目光情不自禁的朝著秦羽的方向看去，每個人的心理各有色彩。

  秦羽麵色平靜，和秦天相互碰杯，一飲而盡。

  “這第三杯………”

  真正的戲場來了，所有人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眯了眯。

  “這第三杯，朕立秦戰為太子，不久前已經冊封，正好今日雙喜，諸位，願聞吉言。”在其一旁的皇後由衷的笑了起來，不論之前再如何隱忍，這一次，他的笑容最為真誠、開心。

  然而，在低一位的秦天、秦劍的母親，不知她們又是如何想法。

  秦羽能夠感受到，在秦皇說太子兩個字的同時，秦天很明顯有種莫名的激烈，或許，這秦國上下，真正最在意的，莫過於他了。

  秦羽回想起顧雪峰的話，不知為何，曾幾何時，他也曾想拚命追求的東西，現如今看來，一文不值。

  就在這時，雲飛城起身，邁步走向大殿中央，高舉酒杯，單膝跪地，道：“恭喜陛下，恭祝太子！”隨即一飲而盡。

  大殿內的文武百官紛紛上前敬酒，大秀文采，八大家族裏的王家首當其衝，做了個表率，段家、葉家緊隨其後，而其他幾家，很顯然，因為顧繁溪的關係，隻不過是走走過場。

  “皇兒，你父皇如此器重於你，還不趕緊上前敬你父皇一杯？”皇後嬌笑，端起酒杯示意。

  秦皇抬起頭來，勉強露出一絲微笑，朗聲道：“承蒙父皇厚愛，皇兒日後定為大秦江山社稷赴湯蹈火。”

  “嗬嗬，好！好！”秦皇大笑。

  站位皇後一邊的文武百官紛紛附和，至於東域的其他勢力，則一副看好戲的神態。

  “哼。”許文超低聲哼了一下，雙手附於胸前，滿臉不服。

  許賀鎧“砰”的一聲，對著許文超就是一腦袋，低聲罵道：“你想屁吃呢？！快點！上去敬酒，怎麽教你的？不懂禮數。”

  楊宸大笑，摸了摸自己的前額，也隻有許家一家之主，才能夠降得住這混世魔王。

  許文超翻了翻白眼，伸了伸懶腰，拿起酒杯，走到大殿中央，對著秦皇微微躬身，秦皇淡淡的點了點頭，所有人的目光都交集在許文超的身上。

  “我怎麽總感覺這家夥不懷好意呢？”潛龍學院一桌，南域千懷皺了皺眉，兩隻眼睛一大一小。

  “明目張膽的使壞，總比背地裏不擇手段的人要強。”淩皓也在場，與千懷、墨玉笙坐在一起，本不是一路人，自然言語相向。

  “你……！”千懷瞪大雙眼，這一路來的路上，淩皓無時無刻不針對他，弄得他在學院裏一眾弟子裏很沒有麵子。

  “好了好了！我倒是覺得，這家夥一出來，定有一場好戲看，咱們靜觀其變。”墨玉笙拿起扇子，連忙打了一下圓場，麵容微微一笑。

  一步、兩步、三步………許文超走到了秦羽的麵前，認真的看著他，說道：“兄弟，好久不見。”杯中酒喝完，拍了拍他的肩膀。

  秦羽開心的笑了，隨即猛地站起身來，同樣拍了拍許文超的肩膀，“好久不見！”

  “哈哈哈哈！”兩人相視一笑，發自內心的笑容，笑聲回蕩整個大殿，腦海裏讓人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了一些畫麵。

  秦天抬頭看著兩人，心中喃喃自語：“可惜了唉……我的曾經似乎也有這份感覺。”

  所有人在這一刻都明白了，許文超，這是要當眾打某些人的臉，還有的人看了看許家之主，許賀鎧，他的麵色十分的嚴肅，卻並沒有其他的主動。

  “這是默認了麽，嗬嗬，有意思。”

  ………

  皇後麵色冷漠，之前的笑容全然不見，眼神示意某個席坐上的人，兩人相互點了點頭，仿佛隱藏了某種陰謀一般。

  “大哥，這家夥是故意拆你的台啊……”秦劍半捂著嘴說道。

  秦戰不以為然，靜靜地端起酒杯喝上一口，“無妨，已經習慣了。”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兩人就像是天生相克一般，誰看誰都不爽。

  “嗬嗬，羽王如此年輕，就開啟了黃金瞳著實令老夫驚訝啊……”

  時間靜止，所有人都看向了萃山席坐的方向，隻見一位老者端著酒杯走了過來，想要秦羽的肩膀，然而，許文超擋在了他的身前，一臉淡漠地說道：“別碰他。”

  然而，坐在不遠處的許賀鎧麵色一變，隨即猛地起身，啪了一下桌子，“孽子！不得無禮！這是萃山左老前輩，還不趕緊給前輩道歉！”

  “哎！許家主，多大的事兒？小家夥鬧著玩呢，哈哈，是吧？”萃山老者臉上始終掛著一副笑容，如同笑麵虎一般。

  “前輩，您多大歲數了？”許文超輕輕哼了一聲。

  老者一愣，隨即笑著回應，“老夫今年七十。”

  “七十啊……”老者摸著自己的胡須，點了點頭。

  “七十歲，怎麽還不懂禮數？”許文超故作疑問。

  “嗯？”

  所有人愣了半天，驚訝的說不出話，有些人甚至嘴都沒合攏，不敢相信，皇後不淡定了，正要起身，然而，秦皇拍了拍她的玉腿，輕鬆的說道：“別急，朕倒要看看，這萃山到底是為何意。”

  皇後緊緊盯視他的瞳孔，突然發現，此時的秦皇，動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