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麽辦，咱們總不能一直躲在這裏坐以待斃吧？”

  “別急，天無絕人之路。”

  秦歡對“天無絕人之路”這句話有很深的理解。

  還在撿破爛的時候，他曾無數次抱怨自己命運的悲慘，但抱怨是不解決任何問題的，到最後還得說服自己繼續忍受下去，這時候他就會安慰自己天無絕人之路，至少自己四肢健全身體健康，還能撿破爛度日，甚至還試圖說服自己相信所謂的“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坦白說，這句話是他用來逃避現實自我麻痹的，他並不是真心信服。

  “這麽說你壓根不知道該怎麽辦是吧？老霍呀老霍，剛才你說這裏隻是一個臨時落腳點，我還以為你是狡兔三窟有的是退路呢，看來我高估你了，咱們成了甕中之鱉了對吧？”

  “放心，有退路，隻是這條路不太好走。”

  “都這時候了，有路可走就行，管它好不好走呢。”

  “你可能受不了。”

  “放心，我的承受能力絕對比你想象中的要強，而且是強很多。”

  “那是最好了，瞧，他們走過來了。”

  看著監控畫麵，之間這倆人走到了門口，開始敲門。

  連敲5次沒有人應聲之後，其中一個人掏出手機對著大門拍了照片，之後又拿出一個小本子寫了些什麽，然後又去敲下一家了。

  “看來他們真是葉家派來的。”

  “走吧老霍，不能再等了。”

  “不急，至少等他們離開了這條胡同再說。”

  “別，這種時候一分一秒都不能耽誤，聽我的，咱們馬上走。”

  “可這條路的入口就在咱們大門口，現在出去，會被他們發現的。”

  秦歡很困惑。

  “啊?在哪裏？我怎麽沒看到？不就是這一條胡同嗎，除此之外沒別的路了啊。”

  “不要讓你的眼睛束縛了你的思維。”

  秦歡更困惑了。

  “什麽意思？”

  “稍等。”

  老霍進了臥室，拿出來一個雙肩背包，打開一瞧，有些藥品、水和壓縮餅幹召之類的食物。

  秦歡很高興。

  “看來你早就準備好了，咦，這是什麽東西？”

  “防毒麵罩。”

  “準備這個幹什麽，這裏有沒有毒氣啊。”

  “但是地下有，咱們需要在地下管道內穿過這片區域，長度大概是2000米，如果不采取點防護措施，會出人命的。”

  “地下？”

  秦歡愣了一下，猛地指向手機屏幕上的下水道井蓋。

  “千萬別告訴我這就是你說的路。”

  “恭喜你答對了，來，戴上試一下怎麽樣。”

  “不是，你先等一下，你確定咱們要從這裏走？”

  “除非你有更好的辦法。”

  “呃，或許葉家壓根沒安排人在路口盯梢呢，咱們動作快一點就行了。”

  “咱們冒不起這個險。”

  老霍再一次露出了對葉家的懼怕，但秦歡仍舊沒有察覺，他隻是單純的以為老霍謹慎慣了，凡事小心為上。

  “好吧，從地下走也行，但你確定能走出去嗎？別走到一半堵住了，那就白費勁了。”

  “能。”

  “這肯定，你走過？”

  “嗯。”

  “啊，你還真走過啊。”

  “不光是走過，我曾經在地下生活了很多年。”

  “地下室？”

  “不，是地下管道，這個城市的地下管道我幾乎全部走了一遍。”

  秦歡大吃一驚。

  “為什麽？為了......探險嗎？”

  “為了保命，那場火災之後，所有人都以為我死了，所以我必須人間蒸發才行，如果我敢露麵，還會遭到追殺，我在地下生活了幾年，直到所有人都忘記了我，這才敢重新出來。”

  秦歡恍然大悟。

  他感覺老霍的經曆完全可以拍成電影了。

  “那你這幾年靠什麽生活呢？你總得吃喝吧。”

  “夜深人靜的時候我會出來到垃圾堆裏撿些吃喝的。”

  這句話讓秦歡對老霍的好感瞬間提升了一大截。

  他當初是撿垃圾賣錢，老霍更慘，直接從垃圾堆裏撿東西吃。

  這是貨真價實的“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這點東西夠你吃的嗎？”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那個時候我就跟冬眠的動物一樣，除了睡覺還是睡覺，有時候甚至能連著睡七八天，再加上不怎麽活動，所以吃的東西極少，胃也萎縮的厲害，幾乎感受不到饑餓感，有時候甚至靠半個蘋果就能撐好幾天。”

  “那你病了怎麽辦？總是吃垃圾堆裏的東西，肯定會生病的。”

  聽到這話，老霍很是感慨的歎了口氣。

  “不止是生病，因為這些東西很髒，還有些是老鼠、流浪貓流浪狗吃過的，有病菌，所以我當初幾次差點活不下來，我沒錢去醫院，也不敢去醫院，隻能蜷縮在通道裏聽天由命，還好，每次我都熬了過來，而且從第三年開始，我的身體就像有了額外的免疫力一樣，再也沒生過病，我想，這大概也算是因禍得福吧。”

  這話讓秦歡對他產生了發自肺腑的同情。

  秦歡曾一度認為隻有別人同情他的份兒，萬萬沒想到，這世界上還有比自己更慘的人。

  “如果當初傷害你的那個人沒出車禍，你肯定會想辦法報仇吧？”

  “剛開始我確實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但後來想開了，冤冤相報何時了呢，再說後來他也死了，我就是想報仇也找不到人了。”

  秦歡很想問一句“那你還有什麽活著的動力？”，又覺得這話抬不禮貌，還是咽了回去。

  “這樣也好，放下仇恨，好好生活。”

  如果不是隔著墨鏡，秦歡肯定能察覺到老霍眼中的憤恨和殺氣。

  很明顯，他的仇人並沒有死，他也沒有放下這筆舊賬。

  “他們走了，準備一下，咱們出發。”

  “好”

  他倆腳步輕緩的出了屋，穿過院子來到大門。

  胡同裏過去了一輛摩托車，很快又恢複了平靜。

  “我先出去，沒有情況你再出來，如果有什麽意外，你千萬別慌，藏在門後麵，等他們進院搜的時候再跑，明白了嗎？”

  秦歡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能感覺到他的緊張和恐懼，而這種情緒是很容易傳染的。

  他深吸一口氣，點點頭，似乎接下來要去幹一件九死一生的大事。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