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進去吧。”

  聽秦歡這麽說，劉永財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進哪裏？”

  “還能哪裏，殯儀館啊。”

  “額，你確定？”

  秦歡猶豫了幾秒鍾，喉結動了一下。

  “確...確定。”

  “算了吧，我怎麽聽見你心裏說的是不確定啊，何苦為難自己呢，到時候真的做噩夢又得怪我倆頭上，在這等等，藍莓一會兒就出來了。”

  秦歡不再說話，而是以實際行動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隻見他邁開步子，衝著殯儀館大門走去。

  劉永財嗬嗬一笑。

  “老吳，打個賭，你覺得他會在大門前停下還是真的走進去。”

  “他會進去。”

  “為什麽？”

  “直覺。”

  “靠，你怎麽什麽事兒都靠直覺呢。”

  “不用嫉妒，這是一種天賦，學不來的。”

  “學個屁，說你胖你還喘....哈，你猜錯了吧，他停下了，看來你的直覺不怎麽準呀。”

  順眼看過去，秦歡確實在大門口停下了。

  但是幾秒鍾之後，他毅然決然的邁步走了進去。

  劉永財撓撓腦袋。

  “這什麽意思？既然決定要進去了，剛才停下是什麽意思？”

  “停下是因為他害怕，但是很明顯，他已經戰勝了這種恐懼，知難而上也是一種天賦，這是一般人做不到的。”

  “似乎話裏有話啊，這麽說你覺得他就是葉正群的孫子？”

  “這個我不敢肯定。”

  “有什麽是你能肯定的嗎？”

  “有，就算他不是葉正群的孫子，也絕對不是個普通人，遲早會有出人頭地的一天。”

  “你還是先關心一下自己吧，至少把溫飽解決了。”

  “以後你就知道什麽叫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了。”

  “我是不是還得感謝給了我接濟你的機會？”

  “你如果非得謝，那我也不攔著。”

  “哎你的臉皮是越來越厚了，簡直....”

  “別扯淡了，進去瞧瞧。”

  或許是心理原因，秦歡自打踏進殯儀館大門的那一刻就覺得像是掉進了冰窖裏一樣，四周陰冷壓抑，氣氛悲涼死寂，好在此刻是白天，陽光明媚，若是在晚上，打死他也不敢再往裏邁一步了。

  沒走多久，聽見一間靈堂裏傳來了撕心裂肺的哭聲。

  開始他有些害怕，但漸漸的，這種害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很複雜的心情，這裏麵有少許的同情，但更多的竟然是羨慕。

  因為他感受到了親人之間的不舍和深情。

  他開始很遊離的想到，如果自己死了，會不會有人也哭的這麽傷心呢？大概是沒有吧，尤其是葉語寒，如果她知道了自己的喜訊，肯定會覺得是一種徹底的解脫。

  之後他又很惱火，不知道為什麽要在這種時候想到葉語寒，她都那麽討厭自己了，自己還時刻想到她，這不是犯賤麽？

  在這種懊惱情緒的支配下，他抬起手來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這一幕正好被後進來的劉永財倆人看到，搞得他們很錯愕。

  “呃，你搞什麽呢秦歡？不會是中邪了吧。”

  秦歡扭過頭，直勾勾的盯著他倆，就跟鬼上身了一樣，笑的一臉陰森猙獰。

  “嗬嗬，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呀。”

  劉永財竟然真的上當了，嚇得一把拽住了老吳的胳膊。

  “這....這什麽情況啊老吳，秦歡該不會是詐屍了吧。”

  老吳很嫌棄的把他推開了。

  “行了秦歡，別嚇唬他了，辦正事要緊。”

  秦歡很不屑的瞄了劉永財一眼。

  “瞧你這點小雞膽子，剛才要是有個地洞，你肯定毫不猶豫的鑽進去了。”

  劉永財一臉的嬉笑。

  “得了吧你，我是故意裝作很害怕的，就這點小把戲還想嚇到我？做夢去吧。”

  剛說完，那個靈堂裏又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幾秒鍾後幾個人抬著一個中年婦女急匆匆的跑了出去，把她弄到車上，然後疾馳而去。

  劉永財臉都白了。

  “媽呀，真的詐屍了，這八成是死而複生，又送醫院搶救去了。”

  老吳很無奈的聳聳肩。

  “我已經開始後悔跟你們倆混在一起了，這是詐屍？這分明就是過度傷心暈厥了好不好。”

  “啊，哦，是這樣啊，嚇我一跳。”

  秦歡見縫插針。

  “你不是不怕麽？這回又是裝出來的？”

  “行了你，可算讓你逮到把柄了，老吳，我看咱們還是出去等吧，咱們又不是來奔喪的，在這待著幹啥。”

  “就當欣賞風景好了。”

  “在殯儀館欣賞風景？你心得多大啊你，想欣賞你自己慢慢欣賞吧，秦歡，咱倆出去等著。”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吧。”

  “你這是典型的打腫臉充胖子，回頭嚇出什麽毛病來有你後悔的時候。”

  “你還是先關心一下自己吧。”

  正說著，老吳電話響了，正是藍莓打來的。

  “喂，藍莓，哦，這麽快呀，行行，好的，你不用出來，我們進來了，這就去找你。”

  掛了電話，他指了指西邊的一棟小樓。

  “走吧，藍莓在那等咱們。”

  秦歡立馬又緊張起來。

  “不是說半個多小時嘛，怎麽這就可以了。”

  “這個死者明天才舉行追悼會，不急，她知道咱們在等著，所以決定先給你化。”

  秦歡聽了直搖頭。

  “別，千萬別客氣，按順序來就好了，我可不想插死人的隊。”

  “這不叫插隊，叫合理安排時間。”

  “那也不用，死者為大，咱們還是尊重一點比較合適。”

  “就是出於對死者的尊重，她才不想匆匆忙忙的化一下了事，放心吧，她說了，先給你化，然後晚上加班給這個死者化。”

  秦歡心裏都有些哆嗦了。

  加夜班給屍體化妝？看來藍莓的膽子不是一般的大。

  “可是....”

  “別可是了，趕緊跟我來。”

  秦歡心裏百般不願，但事已至此也隻能趕鴨子上架了。

  很快，進了樓，大廳裏已經有人在等著了。

  這人正是藍莓。

  中等個，身材樣貌也很普通，眼神像是沒睡醒似的有些渙散，表情冷漠，總之無論如何秦歡也不能把她跟麵前的工作聯係起來。

  “打擾啦藍莓，我來介紹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藍莓見多了生離死別，所以心腸變硬了，麵對吳羽的介紹，她並沒有表現出普通人的客氣，甚至裝都懶得裝一下，還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樣。

  “你們倆在這等著，讓他跟我來。”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說完之後完全不等回話，扭頭就走。

  秦歡再也繃不住了。

  “你倆陪我一起去。”

  沒等他倆開口，藍莓發話了。

  “我說的是讓你一個人過來。”

  說話的時候她既沒停下，又沒轉身，似乎是在對著空氣發號命令，很快就消失在了走廊盡頭。

  吳羽倆人不約而同的衝他擠出一絲愛莫能助的苦笑，示意他趕緊跟上。

  “快點，別跟丟了，這可不是什麽展覽館。”

  秦歡牙一咬，心一橫，快步往走廊盡頭跑去，一邊跑還一邊回頭，用手勢示意他倆人別走開，在原地等著。

  跑到走廊盡頭是樓梯，他小跑著上了台階，一抬頭，和藍莓撞了個滿懷。

  “啊！”

  他驚叫一聲，嚇得連退幾步，腿一軟，打了個趔趄，從樓梯上滾了下來，還好滾到一半就抓住了扶手，否則非得摔個頭破血流不可。

  再看藍莓，還是那副冰雕模樣，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如果不是看見她右眼皮稍微跳動了一下，秦歡都要懷疑她是機器人了。

  巨大的驚恐瞬間轉化為憤怒，若不因為她是個女人，秦歡絕對會一拳砸上去。

  “你...你站在這裏幹什麽？”

  她沒解釋，扔下一句“跟緊了”，繼續往樓上走。

  秦歡顫顫巍巍的抬起腿，這才發現自己全身都在顫抖。

  他很想扭頭就走，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但一想到自己的身世，隻能咬牙繼續跟上。

  很快，到了四樓。

  慶幸的是這一層的走廊是落地窗，光線充足，不像下麵幾層那樣陰森。

  她在最東邊的房間門口停下了，然後掏出鑰匙，打開門。

  “進來。”

  秦歡咽了口唾沫，走了進去。

  屋裏布置的很簡單，一張單人床，一個簡單的寫字台，幾個橡膠製成的人頭，還有一個巨大的化妝盒。

  “躺下。”

  她的聲音很輕柔，甚至有點夢囈般的朦朧感，但在秦歡聽來卻有種不可抗拒的力量。

  他立馬躺到了床上。

  他在心裏安慰自己，這絕對不是給逝者化妝的地方，應該是藍莓的練習室。

  藍莓開始在化妝盒裏挑選一會兒要用的東西，絲毫沒有要聊幾句的意思。

  為了打破這種尷尬，秦歡決定找點話題。

  “真是不好意思啊，給你添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