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譚再次把手往圍裙上蹭了蹭。

  坦白說，光看這一點秦歡也不相信葉語寒會主動讓他來上班，以前她經常用一句話來教訓秦歡，這句話是“窮並不是你邋裏邋遢不講衛生的理由。”

  “這個怎麽說呢，倒不是葉小姐說服了我，而是我選擇了相信她。”

  “什麽意思？”

  “就是直覺啊，覺得她不會騙人。”

  秦歡更受傷了。

  熟悉了以後被她拉攏，這就罷了，現在連陌生人都覺得她可以信任，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看來自己一個月內收服人心的計劃可以宣告失敗了。

  “不是，老譚你也太不慎重了吧，你好好的在大街上炒菜，突然冒出這麽一個貌美如花的年輕女人要給你介紹工作，而且還是這麽好的一份工作，你不覺得很不可思議嗎？這會兒你不怕是陷阱了？萬一你出了事兒，你一家老小還過不過了？”

  “何止是不可思議，簡直跟做夢一樣。”

  “那你還敢相信她？”

  “我都說了是直覺嘛。”

  “靠直覺做事，你不覺得自己太冒險了點？”

  “可事實證明這是我活到現在做出的最明智的一個決定。”

  秦歡勉強擠出一絲苦笑。

  “你這直覺可真是.....準，可就算你相信了她沒騙你，是不是也得問問她為什麽選中了你？不是瞧不起你啊譚師傅，就她開出的這條件，多少大廚都得擠破了頭搶著去。”

  “對呀，我也是這麽想的，我就是個在夜市上擺攤炒菜的，隨便一抓一大把，葉小姐怎麽偏偏就選中了我呢？”

  “呃，這個問題是我問你的。”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說當時我也這麽問葉小姐了，她說....”

  秦歡屏氣凝神，生怕漏了一個字，他倒要看看葉語寒為什麽這樣做。

  這時譚師傅的手機響了。

  鈴聲是一首很喜慶的《好日子》。

  秦歡心說這是哪個王八蛋，關鍵時刻這麽掃興。

  老譚則笑嘻嘻的接起了電話。

  “喂，你好啊張廠長，找我有事嗎？”

  原來打電話的是老張。

  秦歡情不自禁的翻了個白眼，心說果然是個王八蛋，一個純的不能再純的王八蛋。

  之後譚師傅很客氣的“哦哦，好的”，然後掛了電話。

  “譚師傅，繼續說吧。”

  “不急不急，小宋啊，你們還沒吃飯吧？”

  這會兒秦歡哪還有心思吃飯。

  “不餓。”

  “這都快1點了，怎麽可能不餓，你們坐一下，我去給你們弄點吃的，很快就好。”

  “先說完了再去做飯也不遲啊。”

  “那可不行，張廠長剛才就是專程為這事兒給我打的電話，他說了，新員工第一天報到，一定要讓人家感受到這個大家庭的溫暖，所以第一頓一定得吃好了，你們坐著哈，我去去就來，哎對了，你倆有什麽忌口的嗎？”

  秦歡還想堅持，劉永財開口了。

  “沒忌口得，麻煩了哈譚師傅，我們還真有點餓了。”

  “就是嘛，稍等，很快就好。”

  說著他就進廚房去了。

  秦歡很無語的瞄了劉永財一眼。

  “你就差這一頓飯？”

  劉永財滿不在乎。

  “哎，你這個人啊，一點耐心都沒有，不就是想知道葉語寒到底跟老譚說了什麽嗎，可老譚就在這，又跑不了，等他做好了飯咱們一邊吃一邊說豈不是更好。”

  “但我現在就想知道。”

  “你得學會克製自己的欲望，這是成功的必備要素之一。”

  “不好意思，我不追求成功。”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幫助葉家戰勝那些心懷鬼胎的高管們，就是一種成功，而且是巨大的成功。”

  秦歡盯著他看了幾秒鍾。

  “我覺得你很像一個人。”

  “誰？”

  “老劉。”

  “劉伯？”

  “嗯。”

  “哈哈，謝謝誇獎。”

  “別臭美了，我是覺得你倆都很喜歡教育人而已，尤其是喜歡教育我。”

  “問你個事兒，你有沒有覺得除了我跟劉伯之外，還有些但凡跟你熟悉點的，都挺喜歡教育你的？”

  秦歡一愣。

  “哎，你別說，好像真是這麽回事哎。”

  “你就沒想想這是為什麽嗎？”

  “這是一種...巧合吧？”

  “很不巧，這次不是巧合。”

  “那就是因為我好說話，討人喜歡，大家都喜歡跟我開玩笑。”

  “別臭美了，那是因為大家都覺得你的智商低的可憐，想拉你一把而已。”

  “汙蔑，你這是赤裸裸的汙蔑。”

  “忠言逆耳啊老弟，隻有正視自己的缺點，才能改正，然後變得越來越強大。”

  “又來了，你以後幹脆叫劉教授得了。”

  “我真是為你好，換了別人，我都懶得說。”

  對於劉永財，秦歡心裏有一種天然的信任，這種信任表現在行動上就是損起他來毫不手軟。

  “你還是多為自己操點心吧，你懂這麽多大道理，怎麽還跑出租呢？應該早就出人頭地了才對嘛。”

  劉永財神秘兮兮得笑了。

  “總有一體你會明白的。”

  “我去，你還真是得到了老劉的真傳，哎我說你倆該不會是親戚吧？”

  “絕對不是。”

  “這個我信，你要真是老劉的親戚，也不用開出租車了，開個出租車公司都綽綽有餘。”

  “你好像很瞧不起我的職業呀，可你當初隻是個撿破爛的，似乎還不如我呢。”

  “錯，不是我瞧不起，是這個社會瞧不起，我撿了那麽多年的破爛，可以說處在社會的最底層，所以明白了一個道理，人和職業都是有高低貴賤之分的，以前是這樣，現在是這樣，以後仍舊是這樣，階層與階層之間是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隻有極少數人能夠跨越，少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所以我們要清楚的認識到自己所處的階層，不要妄想，不要去奢求那些不現實的東西，否則隻會徒增煩惱。”

  “你怎麽知道自己不是那極少數呢？”

  “這還用說麽？我這悲慘的過去就是最好的證明。”

  “你覺得自己很不幸運？”

  “有疑問？”

  “可你卻當過葉家的少爺，這種概率又是多少呢？說奇跡也不為過吧?”

  這話並沒有讓秦歡感到一絲安慰，反而更失望了。

  “頂著葉家大少爺的光環我都沒能混出人樣來，以後就更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