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歡白了他一眼。

  “黃鼠狼給雞拜年，我就知道你沒這麽好心。”

  “老秦你這就不厚道了，我是有點私心，但最主要的原因還是為了幫你好不好，不是我瞧不起你，就你這情況，要學曆沒學曆要技術沒技術要人脈沒人脈，上哪找工作去？難道你還想繼續回去撿破爛？我就不信那種喪家犬一樣的日子你還沒過夠，好歹也是當過大少爺的人，重操舊業算怎麽一回事，退一步說，就算你拉的下這張臉，那一個月累死累活又能賺幾個錢？一千還是兩千？撐死也不過三千，到時候刨去吃喝拉撒，能剩下幾毛？別的不說，你至少得攢錢給自己買套小房子棲身吧，靠撿破爛得撿到什麽時候才能湊齊首付的錢？但你來我這可就完全不一樣了，工資高不說，還管吃管住，吃的住的還挺好，工資等於一份不用動，全都攢下了，這兩者一對比，就是傻子也明白應該選哪一個吧？”

  秦歡也就是在嘴上裝一下矜持，其實心裏早就決定去了，因為這是他目前最明智也最合適的選擇。

  剛才老張說的那通話他幾乎沒聽進去，但有一句他很讚成，就是“人不能永遠要麵子，更不可能在所有人麵前都要麵子”，如果連溫飽都解決不了，還大言不慚的自以為是指點江山，那就太搞笑了。

  “行了行了，看來最近跟葉語寒學的嘴皮子溜了不少，我說一句你有一百句等著，看在都是大雜院出來的老兄弟的份兒上，我去就是了，不過我可跟你說好了，我隻負責每天去采購，隻要沒耽誤廚房的事兒，之後的時間我願意幹什麽就幹什麽，你別瞎指揮，否則老子立馬撂攤子走人。”

  “你瞧你，我這是讓你去工作，又不是推你跳火坑，這麽嚴肅幹什麽。”

  “別說這些沒用的，就說答不答應吧。”

  “答應，但我有一個要求，你也得答應。”

  “那我得看是什麽要求了，你要真讓我去跳火坑，那我也傻乎乎的跳進去啊？”

  “這就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急躁什麽，先聽我說完不行嗎。”

  “行，那就請說吧張君子，我這個小人洗耳恭聽。”

  “我懶得跟你鬥嘴，我是說我好歹也是個分廠的負責人，當著員工的時候，給我留點麵子，不然以後我沒法管理了。”

  “這好說，麵子是互相給的，隻要你不亂擺譜，我絕對給你留麵子。”

  “那就行，那就行，那你什麽時候能去上班？”

  “過幾天再說，我總得買點床褥日用品之類的吧。”

  “嗨，想什麽呢你，我們可是十分人性化的企業，向來看重對員工的人文關懷，所以這種小事壓根不用員工自己操心，早就準備好了，你隻管帶著點換洗的衣服和個人物品直接去報到就可以了。”

  “那我也得過幾天再去，我還得找幾個朋友敘敘舊呢。”

  “敘什麽敘，你才離開幾天啊，搞得跟走了十幾年似的，再說你能有什麽朋友，聽我的，幹脆明天就去上班好了，我從今天就開始給你算工資，這夠仗義了吧。”

  秦歡把手一伸。

  老張笑著攥住了他的手，一陣猛晃。

  “老秦，讓咱們一起幹出點動靜來。”

  “幹個屁，誰要跟你握手了，給錢。”

  老張很錯愕。

  “給什麽錢？”

  “不是從今天開始給我算工資麽？一月6000，一天正好200，拿錢吧。”

  老張苦笑不得。

  “老秦你這就不仗義了。”

  “這可是你自己剛說的，轉眼就不認了，那我憑什麽相信你？算了，你還是找別人幹這活兒吧。”

  “行行行，我給你還不行，真是服了你。”

  之後他真的掏出錢包摸出來200塊錢。

  秦歡剛要接，老張又把手抽回去了。

  “幹嘛啊你，耍我是不是，趕緊拿來。”

  老張晃了晃錢。

  “老秦，今天的工資可是我自掏腰包給你支付的，如果你拿了錢明天不去報到，那可就太傷我的心了。”

  “放心吧，我肯定會去的。”

  “那就行。”

  拿到錢，秦歡二話不說就要走。

  “哎哎別走啊你，我話還沒說完呢。”

  “還要說什麽？”

  “明天報到時候會有一個簡短的歡迎儀式，其中有個環節是新入職員工講話，你今天想一下怎麽說，別到時候弄得下不來台。”

  秦歡一聽，本能的想要拒絕。

  這麽多年顛沛流離的生活雖然沒有改變他純真的本性，卻讓他形成了麵對人群時的深度恐慌和手足無措。

  說的正式點，可以稱作演講恐懼症，說的直白點，就是拿不上台麵。

  趨利避害是人的天性，因此他自然不會答應一件絕對會讓讓自己難堪的事兒。

  “你的一片好意我心領了，我剛去工作，還是低調點好，否則別的員工可能會不高興的，這個歡迎儀式就不要搞了。”

  “放心吧，這是慣例，每一個新入職的員工都有歡迎儀式，不是特意為你搞得。”

  “呃，歡迎別的員工是工作需要，咱倆都這麽熟了，沒必要這麽麻煩了吧。”

  “問題是分廠裏不光咱們倆人啊，你得認識認識其他新同事吧，也得讓這些新同事認識認識你吧，再說了，新人入職，不但有歡迎儀式，還有一些別的隱性福利呢，比如中午會加菜，晚上還可以出去聚餐，你要是不搞，別人才會對你有看法呢。”

  “這個...真沒這個必要。”

  “嘿，老秦，你該不會是怕了吧？”

  “怕？怎麽可能，大家都是打工的，我怕他們幹什麽。”

  “對啊，你這麽想不就得了嘛，都是打工的，都是一個腦袋兩條胳膊，你怕他們幹什麽呢？再說你比他們可強多了，你好歹還當過葉小姐的前夫，葉家的大少爺，見過一些大場麵，他們呢？連葉小姐的麵都沒見幾回，所以你麵對他們得時候應該很有底氣才對嘛。”

  有些事情，理論是一回事兒，實踐則是完全相反的另一回事，越是提醒自己沒必要怕，心裏就越發慌。

  “我...我主要是不想讓葉語寒知道我去她的廢品廠上班了而已。”

  “這你不用擔心，這些員工沒一個認識葉小姐的，壓根跟她搭不上話，再說了，也沒人知道你是誰啊，所以葉小姐不會知道的。”

  “天下沒有不透風得牆，還是低調點好。”

  “哎，跟你說話怎麽就這麽費勁呢，就算葉小姐知道了也沒事，當初是她親口跟我說的，要不...不...愛我去，這句話怎麽說來著？我又忘了。”

  “什麽話?”

  “記不清楚了，總之意思就是說要善於發現人才籠絡人才，不...什麽什麽人才來著。”

  “不拘一格降人才？”

  “對對對，就是這句話，你行啊老秦，當初在大雜院的書沒白看呀。”

  “她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就是讓我負責招人啊，隻要我覺得合適就行，我覺得你很合適幹這個工作，所以就算她知道了，也不會把你怎麽樣的。”

  “那你就不怕她會把你怎麽樣？”

  “嘿，坦白說，如果是剛跟著葉小姐工作的那段時間，我還真不敢自己做這種主，因為那個時候跟她不熟啊，一見了她我心裏都哆嗦，說話都打顫，但這個幾個月相處下來，我發現葉小姐真的是個好人，雖然有時候有點傲，有點冷，但人品是絕對沒問題的，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尤其是她對底下員工的包容度很高，很護犢子，隻要你別幹什麽違法亂紀的事兒，其他的小錯誤她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壓根不在乎的。”

  “這是你的錯覺。”

  “錯覺？是你的錯覺吧，我給你舉個例子，前些天在陸大頭負責的總廠開會，葉小姐開著一輛限量版的蘭博基尼跑車去的，聽說價值兩千多萬，幾個年輕的員工稀罕的不得了，圍著這車一頓拍，正好葉小姐站在二樓窗戶看見了，你猜她之後怎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