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歡心說，對不起了吳教練，委屈一下你，暫時當個混蛋吧，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雖然馬上就要罵你，但也是替你積了大德了。

  “那我還是從第一次遇見他的時候開始說吧。”

  “行”。

  “那天他把我一頓忽悠，說看在跟我這麽有緣的份兒上，如果立馬報名，可以給我便宜300塊錢，我一想去哪也是學，幹嘛不省點錢呢，所以當即就交了學費。”

  劉伯聽罷很是無語。

  “少爺，哪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您沒聽過羊毛出在羊身上嗎？再說您隻聽他一麵之詞就交錢，就不怕他是騙人的嗎？即使他不是騙子，那您報名之前總得貨比三家吧，這麽急著交錢太冒失了。”

  “這個問題我考慮過，但是他用手機給我看了很多照片，包括駕校的場地，車輛，還有曆屆學員的合影，看起來挺正規的，所以我就信了，我又覺得他這個人很實在，肯定錯不了，所以就打算跟他學了。”

  這回劉伯徹底確定了，秦歡還是之前那個蠢呼呼的秦歡，沒什麽變化。

  “哎，您還真是容易相信陌生人，然後呢？”

  “然後第二天我就去了他說的那個駕校嘛，結果差點把我氣死，到那一看哪有什麽場地，壓根就是一塊荒地，另外練習的車輛也不是照片上的，隻有一輛快報廢的破車，總之跟照片上的完全不一樣。”

  劉伯更加深信不疑了。

  因為他也親眼見過那個場地和那輛破車。

  “那您就沒問問他為什麽會這樣？”

  “我問了，他直接跟我說那些照片都是他從網上下載的，說是用來宣傳的，所以跟實際情況有點差距，就跟方便麵包裝袋上的那句‘圖片僅供參考’是一個意思，還說讓我別在意這些不重要的，好好學車才是關鍵。”

  “他說的倒好聽，這是赤裸裸的騙人，您沒要求他退學費嗎？”

  “我當然要求了，但他不答應。”

  “那您可以向消費者協會舉報他，或者向媒體揭發他，總不能就這麽認了吧。”

  “我原本是想跟他鬥爭到底的，可他威脅我，說我一個外地人最好老實點，還說知道我在哪裏住，如果敢耍什麽花樣，就不讓我練車了，白交了學費不說，還會讓我吃不了兜著走。”

  出於對秦歡的關心，劉伯很生氣，氣的臉都紅了。

  “他怎麽知道你是外地人？”

  “報名的時候他看過我身份證啊。”

  “哦，對，我氣糊塗了，這人太過分了，簡直沒王法了。”

  “是啊，你是沒見他長的那模樣，熊腰虎背一臉絡腮胡子，看著就跟土匪一樣。”

  劉伯喝了口酒，強忍著怒氣沒發作。

  “之後呢？”

  “唉，之後就更別提了，當時有七八個人等著練車，我就排在最後了，結果每次要輪到我上車的時候，教練就讓我去給他買水，等我回來，人家又開始新的一輪了，一開始我也沒多想，覺得這都是巧合，後來這樣過了三四天吧，一個大姐可能看我太可憐，就跟我說了實話，她說教練不是讓我去買水，而是讓我給他去買煙，否則壓根別想練車，還說他們都是這樣過來的，第一天要給教練買一條煙，以後隔三差五還得給他買，十天半月的得請他吃頓飯，不然他是不會好好教的。”

  很明顯，這些故事情節都是秦歡從網上看來的。

  但劉伯信了。

  因為秦歡說的太自然了，一點磕磕絆絆都沒有。

  如果不是自己經曆過，壓根不可能說的這麽有鼻子有眼。

  劉伯很憤怒，抬手就要拍桌子，隻是在深厚修養的克製下，最終還是把手放下了。

  “豈有此理，簡直是豈有此理，怎麽會有這種敗類。”

  “老劉，別光聽啊，喝一口。”

  劉伯情緒太激動了，絲毫沒意識到再這麽喝下去很快就會醉倒，隻是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後來呢？”

  秦歡先是給他倒滿酒。

  “後來我就給他買煙了。”

  “然後他就讓你練車了？”

  “沒，他不要我的煙，也不讓我練車。”

  “為什麽？”

  “嫌我買的煙太便宜。”

  劉伯沒說話，但眉頭皺的更緊了。

  “我也很生氣，可沒辦法啊，我一個外來的，人生地不熟，不敢惹事，何況還得練車，我心想，反正幾個月就學出來了，忍忍就過去了，所以我就給他換了一條好煙，這回他收了，也讓我練車了。”

  劉伯這才籲了一口氣。

  “唉，少爺您真是受委屈了，真沒想到天下有這種黑心的教練，不過既然他收了你的煙，之後應該沒再為難你吧？”

  “沒為難我？嗬嗬，他就差沒整死我了！”

  “他把您怎麽了？”

  “第一次練車，我肯定什麽都不懂啊，所以一直問這問那，他也不好好教，一直坐在副駕駛上玩手機，後來嫌我話太多，踹了我一腳，還讓我滾下去，我心想這樣下去可不行，那我永遠別想考出駕照了，我就說，教練您別生氣，我這個人很笨，讓您操心了，您消消氣，晚上我請您吃飯。”

  “然後他就好好教了是嗎？”

  “是的。”

  “那你請他吃飯了嗎？”

  “當然請了，我敢不請嗎，哎，說到吃飯我就更生氣了，我本來打算找個這樣的小飯館請請他，頂多花個二三百塊錢就搞定了，誰知道這個王八蛋竟然找了一家三星級的大酒店，還約了一群朋友，愣是花了我2000多，唉，都快跟上我的學費了。”

  劉伯實在氣壞了，自己抓起酒杯一飲而盡。

  “少爺，惹不起，您躲的起啊，您幹脆不學了，就當白瞎了學費還不行嗎？為什麽要待在那裏被他欺負呢？”

  “你以為我沒想過啊，我就是這樣想的，那天晚上請完他吃飯，之後兩天他對我還算客氣，但從第三天開始又不怎麽搭理我了，我心一橫，幹脆不去學了，就當自認倒黴了，但沒想到，過了兩天他竟然找到我家裏去了，又威脅了我一頓，還把我的身份證拿走了，說是辦什麽考試手續，讓我積極一點，哈好學，其實就是想繼續要挾我給他買煙請他吃飯，唉，我怎麽會遇上這種王八蛋，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劉伯眯著眼，一臉的冷笑。

  這不是釋然了，而是已經做出了某種決定之後的鎮定。

  秦歡繼續著他的表演。

  “不瞞你說啊老劉，我最近讓這王八蛋嚇壞了，睡覺都做噩夢，經常半夜嚇醒，我本來打算這幾天離開這個鬼地方的，到時候再補一張身份證就是了，可惜被這個房子拴住了，隻要房子一出手，那我馬上就走了。”

  劉伯又信了。

  因為他親眼看到過酣睡中的秦歡全身都在哆嗦。

  他不知道的是，秦歡確實是嚇得打哆嗦，但不是被教練嚇得，而是被“賊”嚇的。

  “少爺，您受委屈了，這件事交給我，我一定會給您討回公道。”

  秦歡就差沒失聲笑出來。

  劉伯啊劉伯，看來你也沒多聰明。

  “算了吧，反正明天就要回去了，不要再節外生枝了。”

  “您不用害怕，我會讓他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的。”

  “真不用，強龍不壓地頭蛇，別到時候再把你給打了，那樣我就更走不成了。”

  劉伯還想說什麽，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行，我聽您的，少爺我敬您一杯。”

  “好，你幹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