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聖光,墜落
作者:越禁忌越沉迷      更新:2020-04-21 12:49      字數:3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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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淩抬頭看著頭頂逐漸擴散開來的巨大幻境,在隊伍頻道裏感歎:“老沈,你家的基因真強悍,仙兒這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

  “嗬……一般般,不如我十歲的時候厲害。”沈魚幹笑著自戀了一下,眉宇間還是充滿揮之不去的憂慮。

  “你們要盡快解決!無塵幻靈境太強悍了,不能讓她用太久!”他一向鎮定的心態,也顯出了一些慌亂:“萬一福靈丹不能緩解反噬,仙兒真的會死!”

  使用福靈丹強行成年,這是企圖蒙蔽因果,瞞天過海!

  靈術師因為天賦難得,從來就很稀少,福靈丹更是近一百年來魔族傳過來的東西……理論上講,不會有問題,但是事實會怎樣,真的很難說。

  西北西也聽到了沈魚說的話,抬頭看了看沈靜仙,然後向沈魚保證:“您放心,我會盡快。”

  他感覺到重新充盈起來的精神力,甚至比平時更加順暢的元素溝通……真的是神奇的能力,這孩子,竟然和師尊一樣,是那種孤注一擲的人。

  而君淩,感受到的是一種很新奇的振奮不是那種透支體力之後、強打精神的興奮,而是像之前接受魂切刃傳承,突破新境界之後的一種神完氣足。

  他感受著自己的內息,體內力量運轉極其流暢,渾身上下都有使不完的力氣;他覺得自己的狀態從來就沒有這麽好過。

  同時,所有被無塵幻靈境籠罩的劍客,都和君淩是一樣的感覺,若是實力低微者,自我感覺到的提升還會更加明顯!

  這片戰力增幅的範圍,囊括了中間這一大片場地,幾十個修行者都包括其中。輔助型靈術師,本就是人越多作用越明顯,而這邊正是圍殺凋零生物的主戰場。幻境一出,人類一方的隊伍頓時戰力猛增!

  受到增幅的高手,開始迅速清理戰場上最棘手的的王蟲,後方守林人兵將雖然沒有直接對上,卻也已經用扛著盾牌、長槍結成了陣型,保護在三日荊棘的前麵。

  普通人組成的士兵,十幾個人結陣才能相當於一個修行者的戰鬥力,但是此時防守方力量盡出的情況下,守林人再也沒有任何保留!

  夜已近半,隻要堅持到日出,三日荊棘就徹底紮根,在自然法師的催動下,發揮戰略性的防禦作用。雖然黎明之前是最黑暗的時候,但是,此時的人類,還沒有被黑暗吞噬。

  西北西既然下定決心,就丟開法杖,也放開了固定杆。他往前一躍,手裏短劍重新出鞘,感受著熟悉的觸感,給他分外安定。

  然後,他義無反顧地向前一躍,同時回頭,對沈魚笑了笑。額頭的光-能轉換法陣突然閃亮起來,沈魚看著這個陌生的臉,他的麵容一半都被法陣的光芒掩蓋,上麵卻帶著他似乎應該很熟悉的憂鬱。

  這個人臉色很白,在人多的地方很容易就變得通紅。但是現在他額頭隻有一片仿佛要融化的光明

  一陣悲痛在他心中劃過,二百年前好像有個小孩也是這樣;還是二百年前,他好像也麵對著同樣的悲痛。

  “不要……”沈魚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喃喃地道。他恍然發覺,自己毫無阻止他的立場,這個光-能轉換法陣,還是他親手畫上去的。

  (可我沒想過,你竟然做到如此……)

  戰場上的聲音,都從沈魚的耳邊遠離,他眼前升起一輪溫暖的太陽。

  光-能轉換法陣,把西北西身上剩餘的所有魔力都轉換成了聖光,這些光明,轟然籠罩了他全身,在他身後凝聚成了雙翼。

  他緩緩升起,手中是他的短劍,或者說匕首:“流霜”。

  和李玉的“純霜”一樣,流霜刃也是由神器碎片製作而成。因為神器碎片的緣故,它的強度十分彪悍,能夠承載海量的魔力、內力或者是別的什麽,比如聖光!

  兮月朧正在峽穀中休息,突然心有所感,四處尋覓;但是她望不到山的那一頭,短暫升起的使用赫希爾淨化之力的武者新的聖騎士的氣息。

  天地間,仿佛有古神的氣息降臨,低吟淺唱,歌頌著莊嚴的祝禱詞。牧師身上的聖光都被感染,產生了共鳴,一同注目這位冉冉升起的神之使者。

  這首蒼茫的歌謠,由那位慈和的神祗所傳唱,卻不是神賜,而是屬於人類的讚歌。它寫著愛和希望,還有即使是神也要為之動容的不屈和勇氣。

  殿堂級別神術:天女之歌,這不是一個很著名的神術,因為實在是沒有什麽人使用過它。但是,它卻在曆史上寫下過濃墨重彩的一筆:神降199年,培中陷落。血薔薇騎士團退至盆湖北岸,背水一戰,獻祭剩餘二十八位團員的力量,施展了對國級神術“舍身誓”。

  這個效果範圍覆蓋了半個大陸的神術,讓普通的盆湖水,成了所有魔族的克星魔族人一旦接觸,就會皮膚潰爛、骨肉消磨。

  天女之歌,就是“舍身誓”的前半部分;後半部分的獻祭,則是對天女之歌在根源上最激進的篡改。神降199年之後,盆湖中的鵝卵石都被獻祭之血染紅,直到現在,盆湖岸邊的沙石仍然是紅色的……

  沈靜仙背後是無塵幻靈境的光亮,麵前是西北西突然爆發的聖光。她手指尖依然托著那一隻小小的鏡子,左手捏著靈決,猶豫不定,她想要把西北西身上的增幅力量收回來。

  天女之歌,舍身大誓。西北西若是真的要獻祭自己的所有力量,他們兩個誰先死,就很不好說了!

  西北西從法師的位置一躍而下,聖光翼輕輕扇動,輕靈的身形在空中如鳳凰涅,打了個轉,撲向了戰場上最棘手的巨型凋零生物。

  沈靜仙看見,他轉向天空的時候,左手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一個“噓”的動作。

  我在做什麽,你不可以說出來。她明白這個意思。

  “不,不要。”沈魚心口發悶,難受地後退,後背重重地撞在了靈紋水晶棺上。這邊的猛象背上,已經沒有幾個了,元素法師們為了更方便施法,早就跳了下去,這裏隻剩下牧師。

  他摸到水晶棺的冰涼觸感,才稍微安定了一點,卻也隻是一點!

  他對這個人完全沒有印象,但是這仿佛帶著悲壯的墜落,還是讓他感到失魂落魄起來。

  “阿亭,我真的做錯了嗎?”他背靠著水晶棺上精致的花紋,心情是無法言說的木然……

  而此時,靈紋水晶棺裏麵的紅色植物卻在瘋狂生長。如果光線良好,他一扭頭就會看見,水晶棺外麵的顏色已經變成了深紅!

  緊閉的棺蓋,也被微微地頂起一條縫隙,而沈魚此時完全沒有精力去注意。在他靠上去的時候,那一絲縫隙又閃電般地合上了,就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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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在戰場後方不遠的營地裏,也是一副忙碌的景象。全部由牧師組成的救護小隊,兩三人一組,用擔架把重傷員抬去營地最後方;和他們反方向的,是一些已經被治療和淨化完畢的輕傷員。

  所有人都是一路小跑,匆忙的身影穿梭在營地中;而兩個風塵仆仆的法師,手握著現在隻有自然法師喜歡用的超長款魔杖,他們在營地邊緣已經站了好一會兒了。

  隻有很少的人才注意到他們,這兩個身影如此格格不入:難道,這二人是純粹的自然法師,還不到他們出場的時候?

  可是,守林人帶來的所有自然法師,也已經在三日荊棘後麵按照距離分配站好。

  他們隻等三日荊棘紮根,就可以催動其形成天然的法陣這種法陣是前線最常用的防禦工事,建成後十幾天內,可以抵禦所有無智慧的低階魔獸!

  而這個夜晚,還剩下最後的三個小時。紅沙渡的安危已經懸在一線間;如果紅沙渡失守,首當其衝的就是這些普通的戰士和低階修行者。

  這附近已經是凋零之地的深處,失去了防禦工事、防禦結界等庇護,僅憑環境中的凋零氣息,就可以腐蝕他們大部分的人牧師的淨化,是無法在這種凋零濃度中堅持太久的!

  所以,不竭盡全力,還能怎樣呢?

  “都是可憐人,為了活下去,拚盡了力氣。”貝爾羅莎歎氣,把兜帽往下拽了一點,擋住自己的臉。一些發絲從兜帽裏漏出來,被戰場上升起的光照耀著,顯出了比本來的金色更加璀璨的色彩。

  她溫柔地注目著不遠處那一雙光耀的翅膀,感慨道:“不愧是沈魚的弟子,竟然能使出天女召喚這種級別的神術。”

  她身邊的女魔法師,蹙起一雙細眉,問:“那是西北西嗎?我記得他是武法兼修,並不是牧師。”

  “就是他。他不是牧師,所以,這一定是用了光-能轉換法陣。”貝爾羅莎回答,“這種強度的轉換,已經傷到了他的根基!”

  她莞爾一笑,對星墜說:“祝賀你,不出意外的話,今天之後,他就要從脫凡境跌下來了!”

  “沒有什麽可祝賀的,我隻是有點意外,你們人類,向來都是自私的。”星墜看著戰場上熟悉的光芒,刻板地陳述:“我還以為,隻有奇跡之牆保衛戰中,才會看見光能法陣的光芒?”

  “我們人類……你也隻是半個魔族,跟著魔女大人待久了,也學會這麽說話了呀。”貝爾羅莎嗔怪道,半開玩笑的說:“人類是自私的,但是每個人,也都有自己要保護的東西。對於通天塔來說,你們要保護的是莫克的國土;對於西北西來說,那可能就是沈魚了吧!”

  “是嗎?”半魔女星墜歪了頭想想,然後突然轉頭看她:“那麽,對於你來說,又是什麽呢?”她微微眯起眼,“難道,是梅風亭嗎?”

  “梅姐姐隻是其中的一部分,很重要的一部分。”貝爾羅莎笑著搪塞過去,“幾十年了,她差點兒忘了自己的職責,我得及時提醒她!”

  “職責……你的,還有魔女大人的,職責。那到底是什麽?輪回井嗎?”星墜皺起眉,她的性格很偏向魔族的直來直去,“可如果你是守界人,那為什麽還不出手?”

  星墜冷冽的臉被戰場上的燈光照映,反射出一種錯覺似的刻薄。

  “你應該能看出來,再這樣下去,戰場上這些人,有一半都活不過今夜了。”

  作為半魔族的女性,麵容在某種程度上會隨著性格而改變。她從來都是一個冷漠而涼薄的人,唯一在乎的,可能就是西極的最後的魔族、魔女昔落而已。

  貝爾羅莎笑得像個不諳世事的少女,星墜卻看不透她。

  “可我又不是,為什麽要管?”雖然這樣說,卻還是抱著法杖,慢慢向戰場走去。那輕鬆舒緩的腳步,就好像飯後散步,更像是去看一場演了無數遍的無聊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