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諾憋著的那股勁在走進洗手間的那一刻泄了，他衝進隔間，一屁股坐在馬桶上，捂住嘴巴大叫起來，“嗚……”

  疼死我了！

  左手刀割一般的疼痛，持續了將近十分鍾，疼痛消失之後李諾走出隔間，來到洗手台前，鏡子裏的他麵色蒼白、汗流滿麵。

  李諾低頭抹了把臉，抬起頭時鏡子裏突然多了一個人。

  “李哥，怎麽是你？”

  李諾抽出一張紙，一邊擦著臉一邊打量著眼前這個年輕小夥子，“你是……”

  “你不記得我了”，小夥子笑了笑，“我是老劉頭的兒子”

  “老劉頭？”

  “你隔壁賣早餐的老劉頭”

  “劉大爺啊”，李諾想起來了，他確實是劉大爺的兒子，雖然鄰居了好多年，但是他很少回家，加上自己又比較宅，所以總共也沒見過幾麵，“你叫劉……”

  “劉闖”

  “對，劉闖”，李諾拍了拍劉闖的肩膀，“好久不見了”

  “你來醫院幹什麽啊？”，劉闖問道

  “看個病人，你呢？”

  “我也一樣”

  李諾打量著劉闖，二十出頭的小夥子，陽光、帥氣，眉宇之間透著一股朝氣蓬勃的衝勁，一點也不像他老爹說的那樣，是一個好吃懶做的敗家子。

  “最近怎麽樣？在哪工作啊？”，李諾很隨意的問道

  “跟以前一樣，在飯店給人打工”

  “我聽說你做生意了”

  “嗨～”，劉闖一擺手，“別提了，被人騙了，賠了不少錢”

  “那你現在在哪家飯店工作？我過去給你捧捧場啊”

  “就是個小飯店”，劉闖看了一眼手表，“李哥，我還有事，先走了，下次我們再聊”

  “好啊，再見”

  “再見”，劉闖擺擺手

  “你的手怎麽了？”，李諾這時注意到劉闖的右手裹著紗布

  “沒事兒”，劉闖趕忙將右手揣進口袋，“切菜時不小心切到了”

  “小心點，手可是廚師的命啊”

  “知道了，李哥再見”

  “再見”

  ……

  回到病房，院長和家長們都站在門口，看到李諾回來，院長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李大夫，你可太神了，肖甜剛睡著，燒就開始退了”

  “那是醫生的功勞，我隻是湊了個巧”，李諾回道

  “剛才家長們和我說了”，院長湊在李諾耳邊小聲說道，“他們想重新選擇”

  “選擇什麽？”

  “參加你的體檢”

  “啊？”

  “之前的回信全部作廢，我們要重新統計”

  “這……”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院長拉著李諾的手，“去我辦公室再細談”

  “嗯……我還不想走”，李諾抽回手，“我想留下來觀察一下肖甜的情況”

  “好樣的”，院長一臉讚許的看著李諾，“像你這麽有責任感的醫生不多了，那就辛苦你了”

  院長帶著隊伍走了，臨走之時每一位家長都熱情的和李諾握手，態度和剛才截然不同。

  再一次推開病房的門，肖雅的臉上少了些許擔憂，多了幾分感動，看到李諾，她趕忙起身走了過來，“謝謝你，李大夫”

  “不用客氣”，李諾看了一眼病床，小聲問道，“她睡著了嗎？”

  “睡著了”，肖雅笑著說道，“她說不睡覺手就會變涼”

  “哈哈”，李諾也笑了，“她可真聽話”

  “是啊”

  “他爸爸呢？”

  肖雅臉上的笑容僵住了，“我……我們離婚了”

  “對不起”

  “沒關係，早就習慣了，我一個人也能把女兒照顧好”，肖雅說這句話時的眼神無比堅毅

  銀行卡就在李諾的上衣口袋裏，掏出來交給肖雅，他的任務就結束了，可是此時此刻他有些拿不定注意了。

  董大力的死，她會難過嗎？

  這錢她會要嗎？

  450萬，沒人會跟錢過不去吧。

  可是萬一她不收怎麽辦呢？

  猶豫之間李諾的目光無意中掃到了肖甜病床的床頭櫃，那上麵放著一杯豆漿，豆漿杯上印著店名——劉家早餐。

  “那好像不是醫院的早餐”，李諾指著豆漿說道

  肖雅扭頭一看，“哦，那是我朋友給我們送的早餐”

  “男朋友嗎？”

  “普通朋友”

  李諾做出了決定，他掏出一張名片遞給肖雅，“肖甜出院之後，請來我醫館一趟，我免費給她做個全身檢查”

  “麻煩您了”，肖雅接過名片激動的說道，“遇到您真的是我們母女的福氣”

  “醫者本分而已，不用這麽客氣”，李諾突然感覺有點慚愧，“我們留個聯係方式，肖甜有什麽情況，隨時聯係我”

  “好啊”，肖雅趕忙拿起手機，“太感謝您了！”

  ……

  走出醫院，李諾選擇回家，走到劉大爺的早餐鋪前，他抬頭一看，招牌上四個大字——劉家早餐。

  朝裏看去，早餐鋪裏沒有客人，劉大爺老兩口正準備收攤。

  李諾沒有多想，直接走了進去，“還有早餐嗎？”

  劉大爺抬頭一看是李諾，立馬笑容滿麵，“小李啊，快坐，快坐，想吃什麽？”

  “劉大爺，不用客氣”，李諾找了個位置坐下，“給我打包一籠包子和一杯豆漿”

  “就住隔壁，還打包什麽啊”，劉大爺坐在了李諾對麵

  “我想躺在床上吃”

  “你啊”，劉大爺搖了搖頭，“這兩天你又沒開門，忙什麽呢？”

  “瞎忙”，李諾四處瞅了瞅，隨口問道，“您兒子是不是回來了？”

  “你怎麽知道的？”，李大爺一臉驚訝，“他今早回來了一趟，沒有多呆，拿了一份早餐就走了”

  “我在醫院見到他了”，李諾回道

  “他去醫院幹什麽？”

  “好像是有個朋友生病，他去送飯”

  “什麽朋友？”

  李諾搖搖頭，“我還想問您了”

  “我哪知道”，劉大爺手一擺，“他什麽都不跟我們說”

  “聽說他找到工作了”

  “嗯”，劉大爺點點頭，“一個月前的事，在飯店給人打下手”

  “什麽飯店您知道嗎？”

  “嗯……”，劉大爺想了想，“他好像提過一次……我忘了”

  這時劉大媽提著一個大塑料袋走了過來，“小李，你的早餐好了，這裏麵還有一隻我們自家做的醬鴨，你帶回去嚐嚐”

  “您太客氣了”，李諾接過塑料袋，鴨子很大隻，用油紙包著，香氣撲鼻，“好香啊！一定很好吃”

  “自家祖傳的手藝，好久沒做了，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聽到這句話劉大爺突然一拍大腿，“啊，我想起來了，我記得劉闖說過那家飯店的燒鴨很有名！”

  “燒鴨”，李諾點點頭，掏出塑料袋裏的豆漿一看，跟病房裏的一模一樣。

  “我該走了”，李諾站起身，“這多少錢？”

  劉大爺聽完馬上變臉，“說什麽了！我還能要你錢嗎？”

  一旁的劉大媽也趕忙搭腔，“小李啊，你劉大爺吃了你的藥，這腰一點也不疼了，我們還說哪天要登門道謝了，你這給錢不是打我們老臉嗎？”

  “好吧”，李諾鞠躬說道，“那就謝謝大爺大媽了”

  “客氣啥，以後常來啊”，劉大爺起身相送

  走到門口的時候李諾突然想起了什麽，“您兒子是左撇子嗎？”

  “什麽？”，劉大爺一愣，隨即搖頭，“不是啊，怎麽了？”

  “沒什麽，隨便問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