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林間惡鬥
作者:風吹過的沙      更新:2021-01-06 02:12      字數:4522
  對於魏延如此魯莽的行為,傅肜與郭淮都是大驚失色,但他二人與魏延同學一場,也早知此子是這等說做就做的脾性,知曉現下勸阻已是來不及,隻得緊緊隨在他身後。

  其餘幾個短兵早就得了上司吩咐,要護持這幾個小年輕周全,見他三人莽莽撞撞地衝向了樹林,隻是苦笑一聲後一起跟進。

  魏延也不是純然不用腦子,他知道眼前的逃敵多半是要引誘他們入樹林伏擊,隻是藝高人膽大,想要將計就計得建奇功。

  他雖加緊打馬向前,但整個人卻貓了下來,用一麵小皮盾遮住了頭臉。

  樹林中的敵人射向他的數箭大都未能射中,有一些準頭較好的也被他用皮盾遮擋。

  還有幾箭比較刁鑽,射向了魏延的坐騎,不過短兵曲的戰馬都配備了皮質的麵甲和當胸,尋常羽箭並不能對戰馬造成致命傷害。

  魏延並沒有用弓弩還擊,雖然他的射術還算不賴,不過那得要站在地上,騎射的技能點他暫時還沒加上。

  倒是他身後的一些短兵曲騎兵,包括郭淮正在用弓弩還擊。

  郭淮乃並州人氏,自幼熟習弓馬,可謂是文武雙全。

  不過眼下敵人已經鑽入了林中陰暗處,讓人看不真切,他隻能從敵人羽箭射出的防衛大致判斷位置,射沒射中全不知道。

  兩邊就這麽胡亂射了一會兒後,衝在最前的魏延已經來到了樹林邊緣。

  樹林內的敵人顧不得再射箭,匆匆向林中匿去。

  魏延來到樹林邊並不魯莽地騎馬衝進去,而是幹淨利落地滾鞍下馬,左手皮盾右手環刀,掩藏在一株大樹後邊向林子裏觀望。

  魏延執意追擊敵人進樹林並不是沒有緣由的,心裏實際上盤算得不少。

  他雖然在來到常山後很是下了苦功訓練騎術騎戰,但騎術、馬槊、騎射等技能哪裏是一時半會就能嫻熟自如的。

  這段時間訓練下來,魏延也不過能做到騎術過關,馬背上的衝陣戰鬥還沒到火候,故而先前的追擊戰中,他個人表現隻是一般,並不怎麽如意。

  但逃跑的敵人選擇在樹林裏伏擊,這林子裏不利於騎馬,更遑論騎戰,勢必要下馬步戰,這就進入了魏延的擅長範圍內。

  敵人棄長用短,自己反可以發揮所長,簡直是為自己定製的作戰地點嘛,哪還有不上的道理。

  至於些許人數上的劣勢便被魏延自動忽略了。

  嗯,咱魏文長就是要一個打十個,那才夠威猛!

  魏延粗略往林子裏一瞄,隻看到敵人的坐騎,而那十幾個敵人大約都隱藏在樹木後準備時刻下手。

  魏延向身後跟來的眾人道:“留倆人在林子外側巡梭,以防有人逃脫,其餘人跟隨我步行入內。”

  按理說魏延不過是一個初入教導營的新丁,此處論資曆和軍階,那幾個短兵曲騎兵都比他高上一截,怎麽都輪不到魏延發號施令。

  不過有些人仿佛天生習慣了站C位,魏延這番號令說得自然而然,一點兒都沒覺得有什麽不妥。

  能被選入短兵曲的都有點眼色,知道魏延深受將軍重視,平日裏更領教過魏延的身手,所以也不把他當尋常新丁來看。

  其中一名伍長朝其餘幾人打了個手勢,便分出二人一左一右繞向前方巡梭。

  他自己則帶了另外二人下了馬,來到魏延身邊道:“魏大郎,切莫魯莽,賊人困獸猶鬥,若有損傷反而不美。”

  魏延笑道:“我省得,不過鑽入了這林子裏他們怕是要吃虧。公繹,你說是不?”

  傅肜聞言想起了在義陽時魏延與人在南方的密林裏惡鬥之事,不由嘴角抽了抽道:“小心無大錯。”

  魏延不再多言,隻做了個跟上的手勢後入了林子。

  他的身形十分矯捷,在一顆顆樹木後不停變換。

  期間密林中的敵人也曾射箭幹擾,但林子裏視線不佳,又有各種林木遮擋,完全射不到移動靈活的魏延。

  魏延幾個挪騰,便來到了敵人寄放的兩匹戰馬左近。

  他從前邊樹木後的光影裏發覺藏著兩個人,俱都手持刀矛等候。

  魏延貓腰從地上撿起一個石塊往那兩匹馬使勁一扔,恰恰好砸在一匹馬的馬屁股上,把那匹馬嚇了一跳,一邊嘶鳴一邊往前跑。

  而魏延趁著那兩名樹木後的賊人為馬匹的動靜吸引,從另一側樹木繞了過去,隔開樹木便朝樹後的敵人紮去。

  那賊人聽到動靜醒覺過來已經為時已晚,雖匆匆躲避仍被一刀刺中的肩臂,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另一名賊人立刻從樹後出來,手中馬矛刺向了魏延未被樹木遮擋的側麵。

  這馬矛兩麵施刃,與討逆營中製式裝備馬槊有些相像,不過長度稍短做工粗糙了些。

  魏延略一擰身讓過矛尖,然後左手一探閃電般抓住了矛杆,一個用力就要往回拉。

  那名閻柔麾下部卒冷不防手上出來一股巨大的拉力,為免武器失手就往回用拉扯。

  不料魏延等的就是他往回拉,隻見他突然手裏勁道一鬆,反而借著敵人往後拉的力氣順勢前撲,手裏環刀劈向了那名敵人。

  那敵人慌忙放開馬矛往後躲避,可他後退的速度怎及得上魏延前進的速度,一下子就被劈中了尚未來得及收回的手臂。

  此時前一名被刺中肩臂的敵人用他那沒有受傷的手持著環刀衝向了魏延,欲要救援同伴。

  魏延卻微撤後半步,用手中奪來的馬矛當頭砸向了側麵的敵人。

  那敵人本就因為負傷身形不便,被馬矛矛杆子砸在了頭頂上一下子被砸懵了過去。

  魏延卻沒空管顧他,重又追著那名後撤的敵人連連揮刀。

  那敵人也抽出了腰間的短刀一邊退一邊奮力招架,然而在樹林裏狹小的空間不比平地上,兩邊有樹木遮擋不算,地上還有藤蔓樹根絆腳。

  後退中的敵人不知腳下被何物一絆,一個沒站穩就要往後摔倒。

  魏延趁此良機搶上一步,一刀紮入了敵人的腹部,了結了他的性命。

  魏延從丟出石塊驚動馬匹,再到撲上來殺傷一人殺死一人,中間看似花費了不少工夫,但實際上也隻是刹那間的變故。

  來人如此矯捷的身手很是嚇了樹林中的敵人一跳。

  閻柔從一開始就盯著這個衝在最前方的少年,手中一張角弓更是時時處於半開狀態,隨時可以射箭支援。

  隻不過魏延的動作極快,而又有己方扈從遮擋,讓閻柔一直投鼠忌器不敢鬆手。

  直到本方扈從被紮中要害仰麵倒地,閻柔才尋到機會射出了這一箭。

  不過魏延早有防備,了結了麵前的敵人後立刻躲入一棵大樹之後,讓閻柔蓄勢已久的這一箭再度落空。

  而跟隨在數步之後的傅肜、郭淮等人見魏延身手如此了解,也是心頭大定。

  郭淮更讚道:“文長好身手,怪不得敢殺入林中。”

  魏延背靠在樹木後朝郭淮回了個笑臉,心道南方的林子可比眼前更密些,鑽林子惡鬥時對他而言再熟悉不過了,乃公可是打遍義陽無敵手,這些區區蟊賊還不是手到擒來。

  那名伍長素知魏延身手了得,不料此人進入林中更如魚得水。

  他也樂得看魏延在前方表現,他在身後支援,便對魏延揚了揚手中的手弩。

  魏延也十分識趣地抬了抬手點了點頭表示知會。

  他故技重施,再度拾起地上的石塊丟向了閻柔等人的馬匹,然後趁著馬匹的動靜吸引敵人注意力時再度向前移動。

  然而這一回,樹林深處的敵人有了防備。

  當魏延向前突進的時候,有好幾支羽箭同時向他射來。

  魏延一聽到前邊傳來了弓弦響聲就一個倒地翻滾,躲過了那幾支羽箭。

  閻柔與他的部屬大都使用適合在馬上開弓的角弓,開弓射箭時需要從樹木後探出大半個身子。

  這麽大的動作也給了他人機會,短兵曲騎兵早就把手弩安箭上弦偷偷瞄準了前方,一旦看到敵人露出身形立刻便調整方向扣動扳機。

  如果在馬背上,一名熟練的射手可以利用肌肉記憶開弓引箭毋須費力瞄準便射向目標。

  相較之下,騎手在顛簸的馬背上想要舉弩齊眉,瞄準敵人射擊就有些為難,隻能用來近距離時射擊。

  然而,眼下他們是下馬步戰,手弩的準度可以保證,而弩的初速度比之弓更要強上幾分。

  那幾名露出身形射箭的閻柔部屬還沒來得及躲回樹木後,就有好幾人被後發而至的弩矢射中,發出淒慘的叫聲。

  魏延把握機會能力極強,一見袍澤得手,便再度在樹木之間左右挪騰,往前移動了很長一段距離。

  閻柔見無端又折損了三四個手下,心中是又驚又怒,見魏延步步逼近,立刻招呼前方埋伏的部眾發起攻擊。

  幾名在兩側埋伏的大漢立刻分從左右縱躍出來,左邊二人一持刀一持戟,右邊二人則都持著馬矛,一起朝前遞出。

  魏延大叫一聲“來得好”,略收步伐朝右側讓開一步,然後手裏的環刀揮向了右側第一人的馬矛。

  魏延的佩刀是房山鐵官新打造的卅煉鋼刀鋒銳無比,加上這一擊從上往下的劈砍勢大力沉,一下子把馬矛那缺乏保護的矛杆給劈成兩段。

  若是有人用環刀來劈砍討逆營標配的長槊,多半會為修長槊刃後方那長長的鐵套筒而傷神。

  即便他們的武器夠長,能夠劈砍到鐵套筒之後的槊杆,也會感覺到劈砍在一杆柔韌性極佳的木柲,難以破開防禦。

  這是因為在槊杆外側包裹有一層柔韌的竹皮,再用麻布纏繞固定,以增加抗擊打能力。

  這在古代兵器製法上稱之為積竹木柲,乃是漢人武器製作的重要心得之一。

  而閻柔部屬所用的馬矛多是自家打製,非是標準化的產物。

  或許是為了省事,馬矛的矛杆子外並沒有貼上一層韌竹皮包裹,隻是用浸了桐油的麻布纏繞。

  這等粗陋的防護自然擋不住鋒銳的環刀,應聲而斷也就不足為奇了。

  那名被砍斷了武器的敵人手裏捏著半截子木棍,心頭大駭,竟呆愣在地上不知所措。

  魏延趁機往前欺近一步,手裏環刀從下往上捅了過去。

  這時候另一名持馬矛的敵人一矛落空,見身邊夥伴遭逢險境,立刻舉矛再刺,欲要來個圍魏救趙。

  可魏延的動作要遠遠快過他,他的矛尚未刺出,魏延已經連著揮出了三刀。

  那名斷了馬矛的敵人來不及抽出腰間的短刀,隻得揮舞著半截矛杆子招架,接過矛杆子被越劈越短,最後僅餘兩尺長的一截,用來當燒火棍都嫌短。

  這名敵人一見不妙,把手中短棍當作暗器往前一拋,欲要阻得魏延一阻,自己轉身就跑。

  然而魏延哪裏會容他輕易脫身,隻是抬左手擋開直奔麵門的短棍,右手環刀絲毫不停,一刀劈在那名敵人的背後,劃出一道巨大的創口。

  而在這時,另一名敵人的馬矛再度刺空,又因為周邊都是樹木阻隔,無法使用出矛杆橫掃這等基礎招數,隻能眼看著同伴被魏延劈倒在地。

  即便是魏延武藝再如何高強,也不可能同時應對三四個人同時對他出手。

  魏延之所以敢撲向右側來敵,以一敵二並重創其中一人,是因為他的身後有可以信賴的夥伴遮護。

  傅肜與魏延配合默契,早就趁著魏延與敵人連連交手的時候快速前進,距離魏延隻有兩步左右。

  當左側的兩名敵人衝出來時,傅肜便加緊上前一步,為魏延擋住了左側的威脅。

  傅肜的刀法如同他的性格一樣,沉穩大氣,力氣用八分留兩分,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使得左側殺來一刀一戟的組合連連催逼也無法衝破阻攔。

  見著前方的一名同伴被魏延劈倒在地,這二人心中急切,手中的招數更為用力,讓傅肜好一陣招架。

  不過二人的心切也給了他人可趁之機。

  郭淮並不擅長在樹林這種環境裏搏鬥,所以落在傅肜身後三四步外。

  當魏延與傅肜與敵人交上手時,郭淮並沒有尋到合適的機會上前幫手,便耐著性子拿出了隨身攜帶的手弩。

  眼下瞅準左側兩名敵人用力過猛收手不及的機會,一弩射出,正中那名持戟敵人的胸口,果斷拿下一殺。

  而傅肜趁著這個突如其然的變化,一下子轉守為攻暴起反擊,趁著敵人寰轉不靈的空檔率先一刀劈在敵人肩膀上,險些把一整條手臂都卸了下來。

  至此,魏延、傅肜、郭淮三人各有斬獲,足以證明這三名年輕後生果然有不俗的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