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殺賊建功,正其時也!
作者:風吹過的沙      更新:2020-04-21 10:45      字數:4397
  三國求生手冊最新章節

  在虎頭山西北側一處隱蔽的山坡之上,有幾頂帳篷組建成了一個臨時小營地。

  在這處臨時營地中安置這一百名討逆營戰士,其中有一半躺在帳篷中休歇,而另有一半人則靠著帳篷或站或坐並未睡去。

  在帳篷中間並沒有像通常野營時燃起篝火,大家都處於黑暗之中,隻有星月的光芒灑在戰士們的衣甲上,反射出些許微光。

  剛剛進入仲夏五月,深山中的白天已經有些炎熱,但夜晚還是十分寒冷。

  雖然沒有燃篝火,但戰士們倒也不虞會凍著,因為他們披著春天時的袍服,足以抵擋寒冷。

  醒著的戰士們也都沒有閑著,時不時在黑暗之中到處走動,觀測著周圍的動靜,還與遠處其他營地的戰士用特殊的方法溝通。

  “布穀,布穀,布穀。”

  “旺,旺,旺!”

  隨著鳥同狗講一般的溝通,一名士卒來到一名為首的軍官麵前道:“大郎,四下無事,看來今夜裏我們白守了。”

  說話的士卒並未用討逆營中通常帶有的河北口音,而是帶著濟陰、陳留地方人的口音。

  為首的軍官十分年輕,不過行事卻很老成,說道:“不可大意,隗司馬說並州兵的行動十分詭異,派人把虎頭山後山的小道兩頭都占住了,讓我們務必盯緊了。”

  士卒答道:“哪裏會大意,兄弟們都盯緊著呢!”

  軍官點點頭,說道:“嗯,很好,繼續保持。還有在軍中記得稱呼軍職,莫要用私下稱謂。”

  那士卒道:“諾。”

  這年輕軍官不是旁人,正是高邑營督仲棟之子,如今在房山營擔任屯長的仲遐。

  那個前來報告的士卒也是仲棟從成陽帶出來的鄉裏子弟,所以才稱呼仲遐為大郎。

  待士卒離開後,仲遐抬頭看了看天色,從北極、北鬥、月亮之間的位置來判斷,大約來到了醜時左右。

  仲遐站起身,來到營地中央的一處帳篷處,剛想要伸手去揭帳幕,卻不料帳幕從裏邊被人揭開,有一人鑽了出來。

  仲遐微微一愣,忙退後讓開位置。

  那人抬頭看到仲遐也是微微一愣,笑道:“孟方來找我換班了?”

  仲遐調侃道:“是啊!不料伯權已經醒來了,卻是免得我做擾人美夢的惡客。”

  出帳之人正是夏侯淵之子,如今在上艾營擔任屯長的夏侯衡。

  夏侯衡擅於統領騎兵,來到上艾營之後便掌管了昌琦手下並不多的騎兵隊伍。

  昌琦與隗冉合兵為北路軍後,夏侯衡與騎兵們便被昌琦暫時交給隗冉統一管理。

  夏侯衡與仲遐年齡相近,又在第一期教導營中帶領一屯,因此既是同學又是競爭對手,不過私下的關係卻很不錯。

  這次負責“保護”並州兵的任務,二人也被分配到一個組,管理著這一小片區域的幾個暗哨營地。

  夏侯衡自嘲道:“這荒郊野外的,不做噩夢就很好了,哪裏來什麽美夢。怎麽樣,外邊沒什麽狀況吧?”

  仲遐道:“一夜無事,並州人與虎頭山上都沒什麽動靜,或許是隗司馬多心了。”

  夏侯衡卻道:“聽說此事也並非隗司馬提議,而是出自將軍的授意,將軍深謀遠慮,少有誤判,你我還是牢牢遵照為好。”

  仲遐點點頭,說道:“那是當然,兄弟們都仔細著呢!說起來,我還真羨慕伯權,為將軍短兵,隨在將軍身邊許久,定是學了不少吧?”

  夏侯衡道:“哪裏的話,將軍行事豈是你我所能度測,有時候我看將軍所作的決定所下的命令也隻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直到事情做成後,方才揣測到原來將軍或許就是這麽設計的。”

  其實吧,顏良提出的很多想法時,並不知道這些想法最終能實施到哪種地步,很多事情最終都是通過諸多掾吏軍將們一一補充完善,最終才得以部分實現。

  不過這些事情的做成,大都被一些顏吹給歸功到了顏良的眼光長遠想法高屋建瓴上。

  毫無疑問,夏侯衡是標準的顏吹,剛才那番說辭可以說舔功高超。

  而仲遐也絲毫不覺有異,也舔道:“是啊!當初聽將軍說要徹底平滅黑山之患時,我想起碼要用上個三五年才行,不料半年多時間裏,就做到如此程度,實在令人咋舌。”

  兩個少年就這樣站在帳篷外,逮著顏良這些時日來的所作所為一頓狂吹,更憧憬著顏良平日裏給他們畫過的種種大餅。

  在大練吹技舔功的同時,夏侯衡也沒閑著,在各個帳篷間逛了一遍,把睡夢中的士卒叫醒,準備與守上半夜的袍澤換班。

  正當戰士們從帳篷中鑽出來,開始換班工作的時候,突然聽到遠處傳來隱約的鴉叫聲。

  “呱……呱……呱……”

  “呱……呱……呱……”

  “呱……呱……呱……”

  這鴉叫聲一開始還在遠處,但隨之又有更近處的聲音傳來,直到他們所處的這片營地前也響起了有節奏的鴉叫三連。

  聽到鴉叫的所有人都下意識地止住了手上的動作,轉頭看向鴉叫傳來的方向。

  夏侯衡與仲遐更是四目相覷,同時說道:“有情況!”

  這時候正進行換班交接的戰士們也不再換班,剛剛睡下的人也都重新鑽出了帳篷,整理自己的甲胄兵器,隨時準備應對變化。

  夏侯衡與仲遐帶著振奮與期待的心情,來到觀測點上。

  先前那名來匯報的士卒見二人前來,說道:“仲屯長、夏侯屯長,虎頭山後山小道那裏有動靜,好像有賊人趁夜下山了。”

  借著清朗的月光,二人努力往虎頭山方向看去,卻發現隻是看到虎頭山朦朦朧朧的影子,並未看到有什麽異狀。

  不過在黑夜裏,視覺並不是主要依據,有時候比視覺更靠譜的是聽覺。

  二人聽到,在後山小道方向傳來了接連不斷的鳥鳴聲以及翅膀撲打聲,顯然是人類的行動驚擾到了棲息於山林間的飛鳥。

  而且,鳥鳴聲持續不停,更逐漸向外擴散,表示著驚擾到飛鳥的動靜越來越大。

  夏侯衡道:“定是賊人要跑!快提醒周邊各個暗哨,讓他們時刻準備行動!”

  仲遐也附議道:“對,快發聲。”

  負責報信聯絡的士卒便捏著嘴巴模擬出了一番特殊的聯絡信號。

  “咕唧唧咕唧唧”

  “咕唧唧咕唧唧”

  “咕唧唧咕唧唧”

  在信號傳遞出去後,仲遐又說道:“我等應該先動起來,抵近去觀察一番。不若就由我前去,夏侯兄留在此處居中調度?”

  夏侯衡卻搖搖頭道:“夜間潛行的經驗我更多一些,我去觀察,你留在此地居中調度吧!”

  聞聽夏侯衡此言,仲遐便想起了軍中那一則關於夏侯衡的傳說。

  說夏侯衡當年在平丘之戰時,被他父親夏侯淵派去斷後,兵敗逃散時,為了向討逆將軍複仇,便潛行到將軍必經之處,然後從樹上跳下刺殺。

  不料刺殺未遂,卻被將軍俘獲,最終為將軍的獨特魅力所傾倒,歸入將軍麾下。

  當初夏侯衡刺殺的那一幕被不少士卒看在眼裏,不過顏良卻對這些目擊者下達了封口令。

  但這絲毫不影響軍中的八卦傳播,傳得各種版本都有。

  在各種版本裏,夏侯衡的潛行本領當然得到了大家的共同認可。

  至於刺殺為何沒能成功,當然是將軍的本領太過高強啦!

  仲遐聽他如此說,自然也不便爭搶,說道:“那好,伯權兄小心,莫要靠得太前,我隨時準備帶人來援。”

  夏侯衡也不多客套,從身旁點了二十名得用的手下,又從林子裏牽出了一些戰馬。

  戰馬口上帶了嚼子,蹄上還包了布帛,不過夏侯衡還是沒有在夜間騎馬,隻是牽著馬走。

  這倒不是因為擔心夜間失蹄,而是擔心跑起來後會驚動賊人。

  就這樣,夏侯衡漸漸向虎頭山後山小道處靠近。

  在過程中,他也遇到了另外幾處暗哨派出來觀察情況的袍澤,便匯聚在一起。

  因為夏侯衡在這些人中軍職軍階最高,眾人都以他馬首是瞻。

  越靠近虎頭山後山小道處,山道上賊人的動靜便越發清晰,賊人所持的刀劍碰到山石發出的聲音、枯木碎石被踢落山崖發出的聲音,甚至還有賊人沒站穩跌跤時發出的驚呼聲。

  麵對如此大的動靜,駐紮在小道出口不遠處的並州兵竟然不為所動。

  當然,並不是並州兵們睡得太沉無人察覺。

  夏侯衡分明看到在並州兵的營地裏,有士卒拿著火把巡梭,且巡梭的士卒並不在少數。

  麵對如此詭異的場景,夏侯衡心中冷笑道:“果然,這其中有鬼!”

  夏侯衡並沒有把太多的注意力投向並州人,而是專心思考起了如何應對湧下山來的黑山賊。

  若是換作以前,夏侯衡肯定無法估算出下山的賊人數量,不過他在教導營的時候,被強逼著做了不少九章算術題目。

  據說那是將軍親自要求的,說是為將者若無法迅速計算敵我數量,糧秣數量,道路裏程,則不過一埋頭廝殺的莽夫也。

  將軍說的肯定是對的,哪怕將軍放的屁也是香的,所以教導營中的學員們都刻苦地學習起了算術。

  這可苦了一些從軍中選拔出的低階軍官,他們不過粗通文墨,哪裏會什麽計算之事,被折磨得頭發都掉了不少。

  好在夏侯衡少時讀過九章,學習起來到容易上手。

  這條虎頭山的後山小道之所以稱為小道,便是因為最寬處也隻能容五人並行,最窄處隻能容兩人並行。

  而且,山道與虎頭山正麵的斜坡不同,是之字形的折道。

  從虎頭山後寨一路走到山下,足足有四五百步路。

  若是挨得緊一些走,姑且算並行三人,一百步的山道上能擠上六百人上下。

  如今從山道上的動靜來看,整條山道上都擠滿了人,那至少也是兩三千人正在下山。

  這麽多賊人湧下來,靠安排在附近的那些暗哨,肯定是沒辦法應付的。

  原本在此處,駐有近千士卒,足以堵住這個不大的路口。

  但現在換成是並州兵駐紮,顯然不足恃憑,且還要額外防上一手。

  夏侯衡立刻有了決斷,此事不是他能擔當的,必須盡快上報總掌巡梭之事的隗司馬。

  他叫了一名士卒,吩咐道:“汝速速回到仲屯長處,告知他下山的賊人至少兩三千數,或是有意逃竄,讓他報與隗司馬,請求增援。”

  “唯”

  那名士卒匆匆領命而去。

  從此處到暗哨處約有百餘步,從暗哨處到最近的本方營地又有裏許路程,所以等待援兵前來還有一會兒。

  若是換了一個老成持重之人,定然是原地待援,保持對前方的偵伺。

  不過,夏侯衡是誰?

  那可是敢於在大軍之前刺殺顏良的人物,那膽子上都長著黑毛呢!

  夏侯衡默數了數,己方一共五十人左右,半數牽著馬,若是運用得好,足以給匆忙下山的賊人一個驚喜。

  所以,在增援來到之前,他夏侯衡絕不可無所作為。

  他甚至暗暗心想,同為教導營四個屯長的牛大如今是短兵曲軍候,衛恂是石邑營第一曲副軍候掌曲事,自己與仲遐才不過當一個屯長。

  論起武藝、兵法,甚至算術等等,他夏侯衡也不輸於牛大、衛恂,若論身世,自己更是教導營四屯長之首,憑什麽自己要比他們低上一頭。

  自己與牛大、衛恂二人所差者,軍功也!

  而軍功,不就在眼前,唾手可得麽?

  “二三子,賊人膽寒矣,正要偷偷摸摸潛行逃逸,爾等可敢與我上前攔截?”

  夏侯衡刻意壓低了聲音,但在寂靜的黑夜裏,也足以讓身周的袍澤聽清。

  能被選出來擔當遊騎斥候的都是經驗豐富的老卒,自然沒一個會退縮怯懦,都應道:“唯!”

  唯者,應之速而無疑也。

  見眾人都表示服從,夏侯衡心中滿意。

  雖然夏侯衡有心建功,但他也非是純然莽夫,他對身邊的數十人密密交代了一番戰術。

  在帶人出發之前,夏侯衡鼓勵眾人,也鼓勵自己道:

  “殺賊建功,正其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