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太原王淩
作者:風吹過的沙      更新:2020-04-21 10:45      字數:4560
  三國求生手冊最新章節

  越往顏良所居的大營深處行去,給王淩帶來的震撼就越大,因為他所見的每一部軍隊都顯得如此精銳,裝備精良士氣旺盛訓練有素,完全不是臨時拉來湊數的青壯。

  要知道,養兵可沒那麽簡單,不說兵甲,便是軍糧便是極為沉重的負擔。

  這一次高幹帶來了六千多州兵,已經占了州中常設武備的近一半。

  這些州兵完全脫產,有足夠的訓練時間,算得上是一支比較精銳的部隊,平時都布設在州中各個要衝之地。

  在出征之前,王淩以為,憑六千州兵足以在黑山之間橫行,等閑山賊更不在話下。

  然而他捫心自問,並州兵比之常山兵如何?

  結果他發現,大有不如也!

  就比方說高邑營、趙國郡兵在一場惡戰之後,仍舊保持整齊的隊列和嚴整的裝束,能夠安靜無聲坐在地上待命,這一點並州兵就做不到。

  王淩也曾隨軍與鮮卑人,與山賊打過仗,見識過州兵們的表現,知道州兵們在作戰之前還能在軍官們的約束之下保持嚴整的隊列,但一場大戰後,肯定就鬆散了下來,想要重新整隊還得花費老大力氣。

  這號稱精銳的州兵尚且如此,各郡的郡兵縣卒,乃至於守衛關隘的關兵更為不堪。

  而眼前虎頭山下的各營兵馬,看上去足有萬餘人之多,竟然隻是顏良以一郡之地所供養,且比之並州兵還要精強幾分,怎不令王淩內心震撼。

  所以當王淩站在大營外請見,門卒答複他討逆將軍忙於軍務暫時沒空見他時,王淩竟然絲毫沒有在意,反而津津有味地站在營門口,觀察著周邊的一切。

  最後,王淩的目光也如同那些等待中的士卒一樣,被飛燕寨上的戰事所吸引,看得聚精會神,看得仿佛身處其間,親身化作攀登的健卒,化作操砲的砲手,化作發弩的弩手,化作指揮的軍將。

  “王別駕……王別駕……”

  直到一名文吏模樣的年輕人來到王淩麵前,向他躬身行禮並說著什麽的時候,王淩才醒覺過來,連忙回禮。

  “呃……足下剛才說什麽?請恕在下剛才沒留心聽。”

  前來接引王淩的正是軍謀掾辛儒,他笑道:“沒什麽,隻是與別駕言,將軍此時正好有空,請別駕入見。”

  王淩忙道:“噢,太好了,請足下帶我前去……呃還未請教足下姓字。”

  辛儒不以為意道:“討逆將軍幕下軍謀掾潁川辛儒,草字伯寧,見過別駕。”

  王淩初時還以為眼前這個比自己歲數小上幾歲的年輕人親自到營門處來接待自己,應當不是什麽重要人物,不料竟然是軍謀掾辛儒。

  王淩從小舅子郭淮的信裏,以及與常山主簿田燦的閑聊中聽聞過討逆營中設置的軍謀、宣導等文吏,知道軍謀掾辛儒是顏良幕下極受重用的人物,當下哪裏還敢怠慢,立刻鄭重地補上一揖,說道:“王某眼拙,竟不知是辛軍謀當麵,太原王淩,草字彥雲,還請辛軍謀多多指點。”

  辛儒回了一禮,笑道:“別駕不必虛禮,將軍有言,軍中一切儀禮從簡,彼此相見拱手便可,我等快快走吧,莫要讓將軍久等了。”

  王淩自是應諾下來,隨著辛儒來到顏良的大帳之外。

  在帳外,王淩站定身體,自審了一下衣著儀態,然後高聲道:“並州別駕王淩,奉刺史高使君之命,請見討逆將軍。”

  王淩行的是唱名請見之禮,乃是軍中下級參見上級的較正式禮儀之一。

  正常而言,王淩不是顏良的屬吏,也不是顏良治下官員,且代表的是並州刺史高幹,並用不到行唱名請見之禮。

  但或許是討逆營中的一切給王淩帶來了種種震撼,也或許是王淩對顏良極為尊重,所以才讓他行此大禮。

  隨著王淩的高聲唱名,帳中很快傳來了一陣豪邁的笑聲,然後帳幕一掀,有數人走了出來。

  當先一人身高八尺,儀態威猛,身著明盔明甲,在盔甲之外還束著一襲披風,正是討逆將軍顏良。

  “哈哈哈!原來是別駕王君前來,顏某亦是久慕別駕高名,今日一見果然非同凡響!”

  王淩這時早就把辛儒說的但拱手而已拋諸腦後,朝顏良鄭重地一個長揖,說道:“太原王淩,見過將軍。”

  還沒等王淩把腰彎下去,就見顏良一個大步上前,沉穩有力的大手把王淩托了起來,說道:“軍中一切從簡,別駕毋須虛禮,我也不引你入帳了,且隨我到營前一起觀看將士們拚殺!”

  顏良說著就拉著王淩的手臂並肩往前走,王淩則是內心激動地跟著亦步亦趨。

  要知道這年頭,非關係親近之人,絕對不會做出拉手、把臂之類的親昵動作,眼下顏良不過見了他第一麵就如此,怎不讓王淩受寵若驚。

  眾人來到大營正中央的空地上,遙遙對著飛燕寨。

  顏良向王淩說道:“別駕且先稍待,我先處置一下軍務。”

  “將軍自行正事,在下靜候便是。”

  顏良向他和善地點點頭,然後轉頭問道:“石邑營出戰多久了?”

  負責計算時間的沮輝道:“先前出帳之時,下吏方才看過漏壺,已有一個時辰。”

  顏良道:“噢?既然滿一個時辰了,那為何還不鳴金收兵,讓他撤下來。”

  包括辛儒、沮輝等一眾掾吏都心想顏枚帶兵打得熱火朝天,再加把勁可能就建下先登之功,大家都知道顏良最為看重侄兒,便沒人出動提出時間到了。

  顏良見眾人沒有立刻回答,稍一思索便猜知了大概,說道:“既然時間到了,就按照事先的安排換他下來,如此對諸部都公允,更何況看山跑死馬,飛燕寨誠然堅寨,張燕也非是易與之輩,不可輕忽。”

  諸掾吏立刻稱是,然後命金鼓手敲響銅鉦,發出前線撤下來的命令。

  顏良此話說來,牛大、仇升、仲棟等將都頻頻點頭,認為將軍一碗水端平的做法最是公平。

  尤其牛大更是興高采烈地向眾人團團拱手道:“哈哈哈!終於輪到我老牛了!且看我去收拾黑山賊!”說著就匆匆而去,讓元氏營做好準備上前接替。

  而作為外人在一旁旁觀的王淩則是暗暗道:“無規矩不成方圓,討逆將軍治軍有方啊!”

  隨著銅鉦聲響起,饒是前線領兵廝殺正酣的顏枚雖然非常不甘心,但立刻指揮部眾撤退,一點都沒有猶豫。

  隻見石邑營兵馬收起雲梯,掩護著傷者,背著陣亡袍澤的屍首緩緩後撤。

  將士們執行力很高,不到半刻鍾的時間裏,就退回到了五十步外。

  然後大陣中金鼓聲再度變化,銅鉦聲歇,戰鼓聲起,原本靜止不動的元氏本營開動了起來,成列成列地向山坡上移動。

  沒有用多久時間,元氏本營的兩千多人順利與石邑營交接了陣地。

  這涉及到四五千人,兩支兵馬,在相對偏狹的山坡陣地上交接陣地,一切都顯得井井有條,絲毫不見混亂。

  對於討逆營高強度訓練下的戰士而言,這些都如同吃飯喝水一般熟極如流,連他們自己都不以為有什麽可稱道的。

  但看得王淩這樣一個外人眼中,卻是驚異連連。

  當然,他並不是第一個有此表現的人。

  如陶升等稍晚加入顏良麾下的人也同樣有過這種震撼,不過他們現在也已經漸漸習慣,並試圖讓自己的部眾向此靠攏。

  元氏營在接過陣地之後,並未做太多的調整,立刻趁著新上陣的銳氣,對飛燕寨發起了又一波猛烈的攻擊。

  見前方的戰事一切朝著正常的方向發展,顏良便收回目光,向身旁的王淩淡淡問道:“別駕觀我討逆營將士如何?”

  王淩肅然起敬道:“將軍麾下將士兵甲精良,訓練有素,令行禁止,士氣如虹,不愧為曾經當麵逐退曹賊的天下強兵。”

  顏良微微一笑道:“別駕謬讚了,這中間許多兵馬訓練時日還淺,還需要多多磨煉,方堪大用。”

  王淩心想你這若還叫做訓練不足,那其他兵馬不都沒經訓練了麽?

  “將軍過謙了,在下閱曆尚淺,不過至今以來所見所聞,無一支兵馬能及討逆營者,即便是昔日素稱敢戰的西涼兵,亦遠遠不如也!”

  顏良道:“西涼兵?那都是些亂賊,如眼前的黑山賊一般,殘暴不仁,不配稱兵。”

  說到這裏,王淩便想起了九年前他親身經曆的那一幕。

  當年王允誅滅董卓,獨斷朝綱,堪稱權勢滔天,所以太原王氏諸多族人前往長安出仕。

  王淩當年才隻弱冠之齡,也隨族人去到長安曆練。

  不過好日子沒過多久,李傕郭汜帶兵攻破長安,王允身死當場。

  王氏族人也被西涼兵以為是誅殺董卓的罪魁禍首而遭到株連,王允諸子盡歿,族人亡死無數。

  隻有王晨與王淩兄弟倆比較機警,趁亂逃出長安,一路上隱匿行跡,擔驚受怕,曆盡磨難才倉惶逃回太原老家。

  直到如今,王淩睡覺時還會夢到當年那場令王氏遭逢大難的慘事。

  王淩也是語氣激動地附和道:“將軍所言極是,西涼……賊人為禍朝綱,禍亂萬民,實不似人也!”

  顏良道:“司徒公當年誅滅董賊之舉,令天下人景仰,我亦深深敬佩,可惜尚未扶助漢祚再興便遭逢大難。”

  “這些當年禍亂天下的西涼賊,雖然如今多半身死,但仍有不少餘孽尚未受到製裁,此些賊人勢必不會有好下場,若我有餘力之時,必當為司徒公報此大仇!”

  反正漂亮話人人會說,顏良也是章口就來,反正那些西涼餘孽如今在哪裏他也不知道,但這不是關鍵。

  王淩聞聽此言也心中一暖,感謝道:“多謝將軍好意,若有那一日,在下定牽馬扶鞍,甘為將軍前驅。”

  顏良道:“嗬嗬嗬!此非是為別駕,說深了也非是為了司徒公,乃是為天下萬民,華夏社稷也!如今朝中尚有賊人侵淩天子,擅權操政,我輩更當努力啊!”

  王淩也拍馬道:“將軍如今帶兵剿滅黑山賊,亦是為了天下萬民福祉,任誰都想象不到,縱橫黑山十餘載的張燕,竟然被圍困在小小賊寨之中,覆滅可期,將軍之功,必為天下人側目。”

  顏良笑道:“不積跬步,無以至千裏,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這剿滅黑山賊,也隻是小小的一步,無足稱道,無足稱道!”

  王淩道:“也隻有將軍有此強軍,方能舉重若輕也!”

  顏良見逼裝得差不多了,也不再多提,轉而問道:“別駕與郭伯濟可是有親?”

  王淩道:“確乎,舍妹配與郭伯濟,王郭兩家有通家之誼。”

  顏良點點頭道:“郭伯濟如今在六山學院從張師受學,我去看望張師時曾與其相遇,郭伯濟雖則年輕,但熟讀兵書,暢曉兵法,吾亦多有讚許。”

  “郭伯濟卻言,其在太原之時,多曾向別駕請益學問,尤其是兵法之事,更從別駕身上受益良多。”

  “我觀今日,別駕一身戎裝而來,為人精幹,言語暢達,說起兵事亦頭頭是道。如此可知,別駕亦是文武俱贍,乃出將入相之才啊!”

  王淩慚愧道:“不過是紙上談兵罷了,哪裏成得了什麽大事。”

  顏良道:“別駕如今隻是未有合適的機遇罷了,他日如遇風雲,必能青雲直上。”

  被顏良引著話題客套了半天,王淩這才想起來自己的來意,忙說道:“我家使君言欲與將軍合兵,為剿滅黑山賊略盡綿薄之力,眼下大軍已在途中,不消多時便能來到虎頭山下,特遣在下來告知將軍。”

  若是旁人前來說此事,顏良或許敷衍敷衍就過去了,但他對王淩頗多看重,實有招攬之心,也不願意與高幹扯破麵皮,便道:“吾亦久盼高並州帶兵來助,不過眼下虎頭山正麵已紮下諸多營盤,尋不出空餘的營地給並州兵馬,別駕你看……”

  王淩也知道讓顏良麾下兵馬讓道是絕無可能的,便道:“無妨,虎頭山前後廣闊,我並州兵馬可擇地紮營。”

  顏良轉頭問道:“伯寧,虎頭山西側可有什麽空地?”

  辛儒想了一想道:“虎頭山西北側有一片空地,正與虎頭山後一條險峻小道相連,若並州兵馬願意,可接過此處防線。”

  顏良道:“好!那就如此安排,別駕以為如何?”

  王淩躬身道:“如此安排十分妥帖,我立刻便回複高使君。”

  見王淩要走,顏良依依不舍地送了一程,離別時說道:“我與別駕雖是初次見麵,但覺十分投契,隻可惜不能時常相談啊!”

  王淩也道:“蒙將軍青眼,在下日後定當再來拜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