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愛兵如子勝乃可全
作者:風吹過的沙      更新:2020-04-21 10:45      字數:4296
  三國求生手冊最新章節

  在虎頭山腳下,討逆營營地之中卻是另外一番景象。

  一道道炊煙在各個營地升起,不論是元氏本營還是趙國郡兵,他們鐵釜上蒸製的都是金燦燦的粟米飯,還有飄著油花擱了重鹽的肉臛羹,在一些灶上,還煮著大塊的羊肉,那濃重的肉香氣遠在幾十步外都能聞到。

  粟米都是出自各地官倉的上好新粟,羊肉都是采購自幽州的肥羊,由隨軍民夫沿著崎嶇的山路轉運而來。

  此番大軍出征,除開一萬五千多戰士,還征募了數千民夫轉運物資。

  若是在往常,隨軍的民夫是最不招人待見的差事,差事辛苦暫且不提,那些帶兵的將領更動不動派民夫去填壕,動輒有生命危險。

  官府為了湊足民夫數量,往往強行攤派征役,搞得地方上天怒人怨。

  不過這次討逆營在征募民夫的時候卻反其道而行之,非但不強行征發,反而發出榜文稱討伐黑山賊需要民夫若幹,許以金錢報酬公開招募。

  榜文上寫得清清楚楚,按日計酬,時間最長三個月,願意參加的先領一個月報酬,餘下的結束後再行結算。

  至於工作內容也寫了出來,隻負責轉運物資,砍伐樹木建立營房,生活燒飯,輔助修理器械,並不包含戰鬥任務。

  若是在顏良剛剛來到常山的時候發出這等榜文,許多百姓還可能心生疑慮。

  但這半年多時間來,顏良在常山施行的種種政策俱是說到做到,早就博得了本地百姓的完全信任,百姓們自是不疑有他,商量起了如何應募。

  雖然每天五文錢的報酬談不上有多豐厚,但好在管飯,對於剛剛忙完春耕的農人而言,能有一筆額外收入總好過在家裏閑著。

  更何況,此去是打人們痛恨已久的黑山賊,很多百姓更是信誓旦旦即便不拿錢也願意隨軍。

  不過即便是這麽說的人,在拿到第一個月的一百五十錢時,都滿心歡喜地道了一聲“真香”!

  發出榜文的數天內,各地募集處就征募到了足夠的人手,前來應募的既有屯民也有本地居民,還有一些來得晚了沒能應募上,更是大呼虧了。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進山剿賊,負責運輸物資的將吏對於黑山之間崎嶇的山道有充分了解,所以事先便準備了大量鹿車,也就是曾在白馬攻城戰時發揮奇效的獨輪車。

  不過這回對於獨輪車的改裝卻不是在車頂上加盾牌,而是把車輛結構造得更穩固,以應對崎嶇的山道。

  有了數千民夫推著鹿車,使得討逆營將士們的物資補給十分充沛,幹糧無缺,菹菜、豆豉、鹽巴、醬醋應有盡有,甚至連新鮮的肉食都能有限供應。

  飯食烹製好之後,隨著鈴鐺聲響,各營的將士都會按照隊伍番號排隊領取,每人都能領到一碗加了豆豉和菹菜的粟飯和一碗肉臛羹。

  而在今日作戰中表現優異的團隊,還會收到由各部曲長官親自分予的大塊肉食。

  這也是討逆營的慣例,每次作戰後,由軍正負責,宣導配合,對各部曲的表現進行評議。

  評定為優等的,便會由上級將吏進行獎勵,評定為末等的,則會受到告誡。

  在戰場之上,其餘的獎勵都還太過虛幻,能吃上大塊的肉,則最能刺激戰士們的神經,所以在戰場人幾乎每個部曲都奮勇爭先不甘人後。

  除開夥夫和正在吃飯的戰士,軍營之中還有很多人在緊張有序地忙碌。

  在一處處整潔幹淨的帳篷裏,受傷的士卒都被集中安置,一些穿著白麻袍服的人員在裏邊進進出出。

  這些帳篷是顏良新設的戰地醫院,穿著白麻袍服的自然是戰地醫生。

  這年頭,各路軍隊並沒有專業的醫護人員,即便是征募了幾個醫士,也多是為將校服務,鮮少能顧及普通士卒。

  這其中的原因,一是對醫療並不注重,二來也缺乏相應的人才。

  不過這在討逆營卻不成問題,顏良作為一個現代人,對於醫療那是要多重視有多重視,為此還親自招攬徐州神醫樊阿常駐常山,開設醫院和醫學院。

  如今位於三公山下的神農學院正在緊張地營建之中,屆時將成為中華大地上第一座專門教授醫術的大型學院。

  雖然神農學院還未正式開立,但並不妨礙樊阿招生收徒。

  在元氏城中的醫館裏,已經有上百名學生隨在樊阿名下學習醫術。

  這上百名學生中有一半以上是顏良從討逆營中選出來粗通文墨,年紀輕,並手腳靈活的士卒,另外一半則是顏良從各縣鄉召集來的學子。

  這年頭正經的士人一半不太願意行醫,就連華佗華元化都對自己的醫者身份頗多不甘,所以一開始召人學醫時應募者寥寥。

  顏良得知此事後,便公布了新政策,聲明但凡在醫館和今後的神農學院學醫有成,能夠長期為常山與討逆營服務的,可根據每個人的醫術水平評定職稱,對應軍中的各級軍階,享受對應軍階的福利水平。

  目前對外公布的職稱有下等醫工、中等醫工、上等醫工、下等醫士、中等醫士、上等醫士六級,分別對應士卒們的下卒、中卒、上卒、下士、中士、上士。

  也就是說,隻消學醫有成,為軍政服務,便能與應募士卒一樣能領到軍餉,更可以在分田計劃中分得田地。

  如果成為了上等醫士,可以分到六十畝新墾田地,即便是最低的下等醫工,也能分到十畝新墾田地。

  根據政策,隻要學醫滿一年,完成考核要求,最低都可評為下等醫士,也就是說至少可分四十畝田地。

  這等待遇在那些高門大族子弟看來自是不值一哂,但對廣大的寒門子弟卻有莫大的吸引力。

  此項政策推出之後,在常山,學醫漸漸變成了一個香餑餑,再也不是無人問津的微末學問。

  這一回出征,顏良以諸多學醫的學生需要實踐為名義,忽悠樊阿帶領了這百餘醫學生隨軍救治傷員,幫助軍中建立起了相對完善的戰時醫療體製。

  雖然,樊阿最為擅長的是針灸之術,但對於瘡醫,也就是後世的外科治療也有超乎尋常醫者的水準。

  有了樊阿帶領的這支醫護力量,使討逆營中的傷患得到了有效的醫治,傷者致死致殘率大大降低。

  為了表示對醫療工作的支持,顏良更是隔三差五就會親臨戰地醫院,慰問傷患,也給這些醫護工作者打氣。

  這不,今天顏良又來到了戰地醫院。

  因為今天的連場大戰,各營的傷患也比往日顯著增加,諸多的帳篷內也人滿為患。

  不過即便是傷患數量大增,戰地醫院裏卻整體卻顯得井井有條。

  一些被調派到此地的民夫在燒著開水,用來給傷患清理傷口,給器具消毒所用。

  還有一些人則在裁剪細麻布,這是用來給傷患包紮傷口所用。

  更有一些人在製作羊腸線,這是用來為傷患縫合傷口。

  而在各個帳篷裏,學習過基本醫護技能的醫學生們,根據平日裏老師的教導,對每個傷者精心治療。

  醫學生們用淡鹽水為傷患們擦去血汙和不潔之物,對於中小的傷口,止血之後,敷上金創藥,然後用細麻布包紮穩妥。

  對於較嚴重的傷口,則有手法較為嫻熟的醫學生為消毒後的傷口縫合。

  這些醫學生初隨軍時,看到戰士們慘烈的傷口還有些瑟瑟發抖,但時間一長也就漸漸習慣了。

  雖然在接受救治的時候,被鹽水清創,被陣線縫合的時候,那些戰士都痛得直罵娘,這些醫士、醫工每個人都遭遇了無數謾罵。

  不過他們卻不以為意,以為事實會證明,通過他們的救治,很多人能夠漸漸康複。

  而那些接受過治療的戰士們之後都會對醫療工作者表達由衷地感謝。

  這既是出自戰士們的真心,也有軍中將吏、宣導教會戰士們需要懷有感恩之心。

  當顏良邁入一處帳篷時,徐州神醫樊阿正在親自為一名重傷的戰士處理傷口。

  這名戰士來自趙國郡兵,在張臨所部衝擊的時候阻攔在前,被一名賊騎用刀劈在了肩臂上,不過他也奮起反擊,刺中了那名賊騎的坐騎,敵騎倒地的時候,還壓傷了他的腿腳。

  此刻腿上傷勢已經處理完畢,用木板夾了起來固定。

  那戰士已經服用過一晚樊阿調配出的麻沸散,陷入了昏迷之中,不過以防萬一,在傷者口中還塞了一個軟木塞子,被用布條紮住,以免劇痛來襲時咬傷了自己。

  幾個孔武有力的民夫被調派在病床邊,按住傷者的四肢不讓他亂動。

  樊阿正聚精會神地手持鐵針,穿著羊腸細線在為傷者縫合傷口。

  由於顏良時常前來,帳篷內的諸人都已經習慣了,隻是微微點頭示意,至於樊阿更是聚精會神在傷患身上,絲毫沒有留意到有旁人入內。

  顏良也不說話,隻是站在帳篷一角靜靜地看著樊阿施為。

  樊阿的手既穩定又快速,沒過多久,一道巨大的創口便被縫合完成。

  然後由心細的醫學生上前擦去血汙,灑上藥粉,再用繃帶裹住。

  樊阿則放下手中的針和鉗子,讓醫學生拿去消毒,自己也來到一處盛放清水的銅盆裏清洗雙手。

  趁著這個間隙,顏良來到樊阿身旁小聲說道:“樊神醫辛苦了。”

  樊阿這時候才察覺到顏良在身邊,輕輕點頭道:“將軍來了,這些戰士都是為剿滅賊人受的傷,比起來,老夫又哪裏辛苦了。”

  顏良道:“話可不能如此說,正是因為有樊神醫和眾醫士們,眾將士才放心拚殺。”

  這不是顏良第一次對醫護人員表達敬意,一旁的醫學生聞聽之下都與有榮焉,隻有樊阿不以為意,微微笑道:“將軍謬讚了,我等略盡綿薄之力罷了,還有傷患等著老夫處置,便不陪將軍說話了。”

  顏良知道樊阿這等名醫在眼裏救治傷患比什麽都重要,哪裏會在意,便悄悄掀開帳幕去其他帳篷處悄悄探看。

  對於正在處置傷口的醫學生們他也不多打擾,隻是遙遙點頭示意,而對於一些已經接受過救治的傷患則親切慰問,不但一個一個詢問他們的部曲什伍和姓名,還與士卒們嘮幾句嗑,聊聊他們的家鄉家人。

  見顏良如此重視傷患,待下親切,眾傷患們身上的病痛也感覺輕了幾分,很多人暗暗發誓待痊愈後還要更奮力殺敵,以報將軍厚恩。

  在關心慰問了一圈之後,顏良更重複起他每次來看望傷患都會說的話。

  “二三子,汝等皆是為國負傷,國中軍中一定會厚待汝等每一個人,若是能康複回到軍中自是最好,若是不便留在軍中,也可去地方鄉亭裏任事,國中軍中絕不會辜負汝等。”

  聞聽此話,所有傷患們都露出了安心的微笑,一些人更是喊起了願為將軍效死的口號。

  顏良虛壓下眾人的呼號,讓他們靜心養傷,然後帶著隨從悄悄而去。

  在走出戰地醫院門口之前,在無人注意的地方,顏良忽地轉過身來,對著傷患們,對著醫療工作者們深深作了一揖。

  顏良身邊的幾個隨從,如韓高等人也很快反應過來,隨著一起揖禮。

  他們在門口的舉動,仍是被一些傷患和醫學生、民夫們看到。

  當這些傷患、醫學生、民夫們匆匆站起來回禮,不過顏良和隨從們卻在一揖之後已經轉身離去。

  人們在心中默默感受到了顏良對他們的那一分敬意,胸中充溢著一絲絲感動,甚至一些敏感的人眼眶中醞著些許濕潤。

  在戰地醫院的另外一個入口,趙國典農校尉仇升也剛剛來到此處,他也是為了探望自己營中的傷患而來。

  仇升剛才在遠處靜靜聽了顏良對傷患們說的話,又看到了顏良在無人處的深深一揖。

  仇升也學著人們對顏良遠去的方向默默回禮,心中暗暗想到:“將軍,仍是那個愛兵如子的將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