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仇升的心跡
作者:風吹過的沙      更新:2020-04-21 10:45      字數:4541
  三國求生手冊最新章節

  見一個桀驁不馴的黑山賊大將驚慌失措跪在地上拚命解釋,帳內眾人俱都是輕聲發笑。

  主位上的顏良也不禁莞爾,說道:“起來吧!我又沒責怪你,若非是我授意,你哪能看到什麽打聽到什麽。”

  杜長驚魂未定地站起來答道:“將軍說的是,是罪人愚魯。”

  顏良道:“那你就說說吧,這些時日在我軍中,看到了些什麽?”

  杜長斟酌著語句道:“罪人看到將軍麾下精兵強將無數,兵甲犀利,糧秣充足,士氣雄壯,戰意堅決。”

  “隻看到這些?”

  “罪人愚魯,隻看到這些。”

  “難道你沒看出來,張燕覆滅在即麽?”

  其實,杜長在看到顏良拉出如此大的陣仗時就看出來張燕這回凶多吉少,然而這話他卻說不出口。

  麵對杜長的沉默,顏良繼續道:“眼下張燕已經坐困虎頭山,四麵的道路都被我截斷,周邊那些山寨降的降,敗的敗,少數幾個也都隻是閉門苦守,怕是也支撐不了幾天了。”

  “你或許會想,茫茫黑山數百山頭,北有張坦,南有楊恪,若他們帶兵來援,則勝負還在兩說是吧?”

  “不過你應當還不知道,張坦已經願意接受招撫,楊恪也被我逐退,連並州刺史高元才都號稱帶兵過來相幫聲稱與張燕不共戴天,你以為張燕還撐得住麽?”

  杜長作為張燕曾經的頭號親信,在發呆的時候也曾無數次站在張燕的角度設想要如何度過眼下的難關。

  在他的設想中,張坦、楊恪的作用至關重要,眼下竟然一降一退。

  高幹與張燕暗中有來往,高價向張燕販糧的事情,杜長也是知情者,如今高幹肯放棄利益撕破臉皮出兵,說明張燕的形勢已經岌岌可危,高幹果斷要撇清幹係了。

  受到震懾的杜長連忙奉承道:“將軍兵威赫赫,自是無人能敵。”

  “嗬嗬嗬!我喊你來,可不是聽你說這些的,你可知道用意?”

  杜長考慮再三,小心翼翼地問道:“將軍可是要讓罪人出麵為將軍招降張燕?”

  顏良道:“那你可願意去麽?”

  杜長毫不猶豫地答道:“罪人蒙將軍寬恕,自當為將軍效力。”

  顏良道:“嗬嗬!我何時說過寬恕你了?對你如何處置,還要看你接下來的表現了。”

  杜長先是一憂,隨後一喜,不過他仍有顧慮,說道:“敢告於將軍,勸降張燕之事,罪人實無萬全把握,隻能說盡力一試。”

  顏良揮揮手道:“無妨,張燕也不是那麽容易就降的,你可先拿周邊山寨練練手,具體如何施為,伯寧你與他細商吧!”

  “諾!”辛儒與杜長俱都躬身應命。

  處置完了公務,顏良便在自己的帳中設下小宴,宴請仇升。

  顏良並不喜好飲宴,所以沒什麽大事不太和一群屬下聚在一起飲酒作樂。

  而私宴比之大宴更顯得親近,尤其是此宴隻招待仇升一人。

  二人對酌了幾杯,談了些早先官渡之戰的往事後,顏良突然轉而說道:“德升,你既然安排家中長輩與子弟來常山,為何不與我招呼一聲啊?如此豈不見外?”

  仇升忙拱手道:“將軍日理萬機,末將怎好拿這些小事來攪擾,此事其實還是吾父作的主,吾父在參加了將軍的婚禮後,便去到常山遊曆,正看到將軍在常山各地重修縣校鄉庠,興建六山學院,以為常山之地文教興於趙國,故而便把犬子接去了常山,說是方便入學。”

  顏良道:“噢?尊翁竟然還去了下曲陽參加我的婚禮,那該當帶來與我一見啊!”

  仇升道:“吾父言將軍事務繁多,並不願刻意相見,在下隻得聽吾父的。”

  顏良道:“令郎讀書倒也罷了,可我聽陳行之言,尊翁可是為造陂開渠之事出了大力啊!如此賢才,德升還當當麵薦我才是。”

  仇升汗顏道:“我家大人為匠數十年,閑不下來,或許是見獵心喜,不過他定是無意再受公職了,將軍也不必刻意優待。”

  顏良道:“這我卻為難了,尊翁有大功勞,德升此番又出兵來助,我又怎能有功不賞呢?”

  仇升道:“將軍對我恩同再造,又不計我擅自行事之失,我便是做得再多,也難報將軍之恩,實在不敢再求更多。”

  顏良道:“德升既如此說,那我便先不提此事,不過尊翁令郎來常山也不可沒個居所,正好我在元氏城外建了一些宅院,你這便領一所去吧!那附近都住著軍中袍澤,離開六山學院也不遠,日後令郎就學也方便。”

  仇升父親仇福的事情,顏良從陳正那裏知道得清清楚楚,知道仇福在石邑縣城裏買了一所小宅,並不是沒有居所,不過顏良卻仍舊這麽說,顯然是借個由頭賞賜給仇升。

  而且這賞賜給仇升的居所可不是一般的宅子,其位置在元氏城外的東北方向,南邊便是元氏體育場和校場,再往北走一些路就能到六山學院,放到後世的營銷廣告而言就是城市次中心,地鐵沿線,學區房,體育場周邊,升值潛力絕佳。

  自從顏良來到元氏之後,元氏縣城人流輻輳,縣城之內早已經顯得有些擁擠,城池擴建便提到了議程上。

  而經曆了後世大房地產炒作時代的顏良,深知體育場與六山學院的興建落成,都能極大帶動周邊的房地產價格,所以在擬定了體育場與六山學院位置後,便以郡府的名義大量收購這附近的土地,準備規劃一係列新城鎮。

  有了大量戰俘,這地產開發的進度也很快,就在顏良帶兵重新進入黑山的時候,第一批宅院已經初見規模。

  這一批宅院還沒造好就已經預售一空,購買者大都是軍中的各級將領,也有少部分從其他地方前來此地置產的士民。

  顏良征戰多年,手下的將領來自冀州各地,甚至還有些冀州之外,這些將領們累積的戰功獲得了不少賞賜,在靠近軍營的地方購置宅院也是應有之意。

  而且,這批宅院在麵向軍人銷售的時候,根據職務,軍階,從軍年齡會給予不同的優惠補貼,讓軍中將士們頗為滿意,這或許也算是漢代般福利購房。

  這其中的門門道道仇升還不知道,不過他見顏良如此說了,也不便拒絕便答應了下來。

  顏良也不去說破,心想等你去看過之後就知道,這可是城市次中心的豪華大別野啊,夠你驚喜一下的。

  說過賞賜之事,顏良又問道:“德仁,你在趙國也有半年多時間了,對趙國上上下下如何看?”

  仇升想了一下後才道:“陰府君有德長者也,然其並不擅長實務,府中事權多放給長史、諸掾吏。”

  “長史亦為外官,雖有心治政,然多受諸掾吏掣肘,不能施展手腳。”

  “便說這屯田之事,府君、長史著我隨意開墾沿山邊地,而當我率人開墾之後,本地大族便稱一些田地是他家的。”

  “長史有心幫我說話,指責那些大族任田地拋荒多年,不事耕種,現今有人出來墾荒,卻站出來說是有主之地,不予理會。”

  “然諸大族在郡府內都有人出仕,他們在府君麵前頻頻進言,最終說動了府君,讓我等把這些開墾好的田地交還給大族,而那些大族隻給了三瓜倆棗的力錢。”

  “哎……想要為百姓們做些事情,便是如此艱難!”

  仇升說的這類事情其實並不稀奇,常山屯田的時候也發生過,當時各縣都有不少本地大族拿出一些不知真真假假的田籍來認領開墾好的土地。

  當時聽聞此事的顏良便冷笑了一聲,想薅我顏良的羊毛?哼!年輕!

  然而顏良是如何處置的呢?

  像陰夔一樣像大族們妥協?

  不!

  那不可能,這絕對不是顏良的風格。

  顏良直接拿來郡府中上一年度的田冊來核對,但凡是上一年度案比田冊之內的田地,一概重新發還給土地所有人,且還不收分文,便當作是政府派人給你免費耕地了。

  可若是不在上一年度案比田冊之內的土地,一概不予認可,任你是天王老子來說情都是無用。

  當然,那些本地大族在鄉裏橫行慣了,哪裏吃過這個虧,他們便鼓動一些鄉裏百姓上郡縣鬧事。

  鬧事總得有個依據吧,這些大族們便聲稱去年案比田冊並不準確,他們買下這些土地都已經好多年了,當以他們手持的田籍作準,去年案比隻是遺漏未登記。

  地方大族們以為發動群眾向郡縣施壓能令郡縣就範,不過他們顯然打錯了主意。

  顏良把郡縣十年內的田冊盡數調出,派出一批精幹吏員對糾紛土地一一核查,發現這裏邊絕大多數的田地不在案比田冊上已經很多年。

  也就是說,這些田地已經很多年沒交過一分錢的田稅。

  顏良通過職方掾獲知的消息,把各縣挑事最為積極的那幾家大族請到了郡府,還令他們帶上各自的爭議田籍文冊。

  這些大族以為自己的謀劃成功了,郡府願意服軟交還給他們田地,至多他們貼上一些開墾錢。

  但他們萬萬沒想到的是,來到郡府後,顏良根本就沒見他們,而是讓戶曹掾與決曹掾核驗他們手中的田籍文冊,與郡縣田冊進行對比。

  對比完畢之後,便以他們多年瞞報田地,漏繳田稅的名義,向他們補征十年來的田稅,並處以一倍罰金。

  計稅的依據便以常山去年平均每畝田三石粟為基準,三十稅一,每畝田每年收一鬥粟,再罰一鬥粟。

  最後算下來,每畝田連補帶罰要交兩石粟,對比上一些貧瘠土地的價格,交的稅都超過了買地的錢。

  聽聞這個決定後的大族們自然大為不滿,聲稱顏良處置不公。

  顏良依舊沒有出麵,隻是讓牛大出來給他們帶了一句話,郡府隻保護依法納稅之人,偷稅漏稅一律嚴懲,若是他們不滿意如今的處置,那便與他們繼續往上算,算上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的田稅讓他們一起補繳。

  大族們這一聽之下,心裏頓時涼了半截,他們真個敢與顏良對抗到底麽?

  到時候顏良發起狠來,與他們繼續算上幾十年的田稅,那可不是小數目。

  再說了,每家人家屁股都不幹淨,若是惹惱了顏良,與他們一一清算,肯定後患無窮。

  最後這一批鬧騰得最凶的大族一一認繳了足額的稅金和罰金,然後從各屯田部手裏拿回了他們“失散多年”的田地。

  當然,這事情還沒完,顏良對這些沿山邊地的田地開墾可是花了大力氣,又是造陂池,又是開水渠,又調動耕牛,又是研製曲轅犁。

  他對於這些開墾完畢的田地,根據開墾程度一一向土地所有人收取開墾費用,如果今後還需要從水渠用水的,還要每年收取水渠養護費用,簡稱收水費。

  這些剛剛交了大筆稅金的大族對於這些附加條件,隻能捏著鼻子認下來,交足了各項費用。

  於是乎,這一批鬧事大族花了比買地的錢還多的花費,拿回了“失散多年”田地的事情,便在常山國中傳揚了開來,成為了人們茶餘飯後的笑料。

  有了這一批人的“榜樣”,其餘大族們紛紛偃旗息鼓,主動放棄了他們先前主張的田地,再不敢生什麽薅羊毛的心思。

  顏良當下便把他如何處置常山國內鬧事大族的事情與仇升一一道來,引得仇升連連讚歎道:“將軍此舉簡直是以他們手中的田籍打了他們自己的臉啊!大快人心!大快人心!”

  顏良微笑道:“此些人欲壑難填,但凡看到有些利益便如同聞到臭味的蒼蠅一般一擁而上,著實令人討厭!萬萬不能慣著!”

  仇升歎道:“哎!若是陰府君也能如此施為就好了。”

  顏良開解道:“陰府君也有他的難處,你且先體諒一二,日後再算賬不遲!”

  仇升點點頭,又說道:“將軍,如今長史對我十分信任,趙國郡兵盡在我掌握之中,而趙國各屯田部的屯客亦十分服膺我的管束,若是一旦有事,末將一定唯將軍馬首是瞻。”

  當初在顏良大婚的時候召集手下眾將開會宣布變革軍製,在軍中各級設軍謀、宣導、軍正三種文職吏員編製,已經不再討逆營中任職的仇升便主動請求顏良往他的部屬裏派遣此三種人員,增強對部隊的控製,博得了與會眾將的好感。

  如今仇升如此說,也是變著法子向顏良宣誓效忠。

  顏良意味深長地看了仇升一眼後笑道:“德升先帶好兵,屯好田,日後自有用得著你的地方。”

  仇升聞言神情一肅,抱拳道:“末將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