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劉皇伯
作者:風吹過的沙      更新:2020-04-21 10:45      字數:4382
  三國求生手冊最新章節

  韓嵩這一回也不坐牛車了,隻是步行往襄陽城中央的州牧府邸而去。

  行到一般,旁邊裏坊裏走出一人,湊到韓嵩麵前低聲道:“德高兄,此番卻是有勞了。”

  韓嵩也壓低聲音道:“巨達,此事倒不為難,隻是劉望之之事,卻是難辦啊!”

  那來人正是向朗向巨達,卻原來是徐庶等人製定了計劃之後,為防萬一,也知會了向朗讓他想辦法掩護。

  向朗因為與劉廙都是司馬徽弟子,卻需要避諱不便出麵,便去請托了韓嵩出麵來南門看一看。

  因為事發倉促,韓嵩雖然對此事的細節並不太清楚,但也隱約猜到了那來自並州的商人或是起到了一定作用,便巧妙利用言語為商人開脫。

  向朗道:“彰嗣之事,隻能徐徐圖之了,哎……!”

  韓嵩道:“我前時也與鄧子孝、劉始宗等人一同勸諫劉牧,然不為劉牧所納,此次怕是在劉彰嗣之事上說不上話,巨達還得另尋他法。”

  向朗道:“無妨,德高兄還是先保全自身為上,我方才遠遠地好似看到了一人進城,或許能尋他想想辦法。”

  韓嵩也無意於打聽太多,匆匆道別後就去往了州牧府,他知道在南門處的這場事情,過不多久定會傳揚入劉表耳中,與其這樣,倒不如他自己前去稟告此事。

  當韓嵩來到州牧府時,劉表正在堂內接見來自豫州劉備處的孫乾與糜竺,還有蒯越、吳臣、王威、伊籍等人作陪。

  孫乾、糜竺二人來到襄陽已經有一個多月的時間,期間劉表也曾見過他二人一兩次,不過其後大多是劉表幕下的屬吏接見他們。

  從劉表的初衷而言,希望劉備等人能在豫州站穩腳跟,這樣在他與曹操之間就多了一個緩衝。

  所以之前劉表曾授意幕下掾屬與孫乾、糜竺談判,試圖以資助糧秣甚至暗中提供人手的方式來幫助劉備。

  不過孫乾、糜竺卻堅持豫州一馬平川無險可守,言劉備欲要帶部眾西來荊州投靠劉表。

  劉表雖然對於劉備願意前來依附自己感到十分得意,但他仍舊有所顧忌,畢竟劉備曾任豫州、徐州牧,為當今天子賜皇叔之名,封左將軍,來到荊州之後是否會對自己的統治地位有所威脅。

  所以,孫乾、糜竺的出使看似順利,與劉表治下的幕僚、文士們詩酒唱酬相處融洽,實際上他們自己心裏清楚還是困難重重。

  直到豫州傳來曹操揮兵南下的消息後,此事才有了進一步的發展。

  劉辟、龔都等人不堪一擊,即便劉玄德手下有關羽、張飛之勇,亦難以抵擋曹軍的虎狼之師。

  孫乾、糜竺得到劉備進一步傳訊,言讓他們盡快與劉表達成協議,以獲得劉表的準允,及早在荊州謀求一個存身之地。

  孫乾等人一再拜托伊籍等掾屬,方才求得再次麵謁劉表的機會。

  孫乾正侃侃而談道:“好叫使君知曉,曹操自官渡一役後其氣焰愈發囂張,此番兵壓豫州,龔都、劉辟等義師皆不能抵擋,左將軍亦左支右絀。”

  “方今之時,我等大漢忠義之士自當團結一心,共禦時艱。我家將軍今日曾令人帶信給我等,言若使君願意接納,我家軍願兄事使君,甘為使君抵禦曹操之藩籬。”

  孫乾與糜竺二人這些時日來各種好話已經翻來覆去說了幾遍,不過劉備願意以兄事劉表的說法還是第一次提及。

  劉表聞言捋須微笑道:“表何德何能,怎敢讓劉皇叔稱兄。”

  糜竺道:“劉牧受今上信重治理荊州,澤被荊襄九郡,天下皆仰,況且劉牧乃孝景皇帝第四子魯恭王之後,左將軍乃孝景皇帝第九子中山靖王之後,論及宗譜,左將軍稱呼劉牧一聲兄長,合情合理。”

  糜竺顯然下過功夫,把漢景帝劉啟的幾個兒子輩續都背了出來,以此來給劉表戴高帽子。

  劉表聽後果然哈哈大笑道:“我輩宗室傳承早已無人記得,不曾想左將軍竟然還如此惦記,有心了。”

  孫乾打蛇隨棍上,立刻道:“劉牧與我家將軍俱為朝廷宗室,合當齊心合力重塑朝綱,還望劉牧早下決斷,為我主安排個暫時寄身之所,我主定會感恩戴德,甘為劉牧驅策。”

  其實劉表前段時間為何一直拖著孫乾、糜竺等人不願明確答複,本意是想再看一看形勢。

  他以為官渡之後,袁曹二人定會持續紛爭,那曹操也就沒有餘力能夠顧及南方。

  不曾想袁曹二人竟然打了一陣子後偃旗息鼓相安無事,反而對汝南用起了兵來。

  早前幾年,曹操頻頻對南陽用兵之事令劉表頗多忌諱,當日收容張繡駐紮宛城,便是想利用西涼兵作為藩籬。

  如今張繡這頭養不熟的白眼狼居然投了曹操,讓劉表很是後悔,對是否再要接納劉備一事也有些猶疑不決。

  不過這段時間蒯越、吳臣、王威、伊籍等幕僚屬下也紛紛陳言當接受劉備的投附,其中一項理由便是劉備曾據徐州以抗曹操,又與袁紹交好,乃是天然的盟友,必不會再發生張繡投靠曹操這等事情。

  也因為曹操開始對汝南用兵,刺激到了劉表,劉表才在前幾日決定發兵北上,收複宛城以北的西鄂縣等地。

  從利益的考量上,劉表已經決定了接納劉備,不過為了避免自己在荊州的統治地位受到威脅,他還需要劉備做足了姿態。

  如今劉備既然表示願意以弟事兄,那劉表也不需要再拿著捏著,十分爽快地說道:“前數日,我荊州萬餘大軍已經北上,肅清曹操在南陽北邊占據的幾個縣鄉,為左將軍西來掃清道路。待左將軍來到荊州之後,正好把新近收複的幾個縣鄉作為左將軍的休養之地。”

  孫乾、糜竺聞言後四目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任務得以完成的巨大欣喜,立刻攜手避席而出,對劉表長拜道:“在下代左將軍謝過使君援手之恩。”

  蒯越、吳臣、王威、伊籍等人亦持杯恭賀劉表又多一昆弟之盟。

  堂內正一片和和樂樂的時候,突然仆隸言從事中郎韓嵩請見。

  正如袁紹手下有各種各樣的派係一樣,劉表在荊州的掾屬們也根據籍貫、政治傾向、經史派別等分為多個派係,其中矛盾最為突出的便是挺袁派與挺曹派。

  在曹孟德西迎天子之前,劉表這邊兒也沒有這兩個派係,因為當時袁紹與曹操至少表麵上合作無間,親密得有如穿一條褲子。

  不過在曹操控製住天子,與袁紹交惡之後,便生出了這兩個派係。

  吳臣、王威是強勢的挺袁派,劉先、鄧義是強勢的挺曹派,至於蒯越、蔡瑁這些人則兩不相幫。

  目前而言,劉表的態度還是傾向於支持袁紹抗擊曹操,所以挺袁派得到信重,挺曹派則受到了一些打壓。

  今日堂內議論的是接納袁紹的盟友劉備,所以在場的大都是挺袁派的人物。

  韓嵩則在之前與鄧義、劉先等人共同勸諫劉表莫要與曹操為敵,所以當韓嵩請求入見時,便是劉表亦覺得有些訝異。

  不過韓嵩畢竟在荊州相當有名望,劉表也沒理由不見他,便命人召其入內。

  韓嵩昂首闊步地進入堂內,眼角餘光略略一瞄便看清楚了堂內的孫乾、糜竺、吳臣、王威等人,便曉得此番定為劉備之事。

  不過韓嵩也不願多生事端,向劉表恭謹行禮,又與左右諸人行禮之後,說道:“稟告使君,下吏方才經過襄陽南門,恰遇一則賊人逃脫,以及門卒私下收受商旅關津稅,刁難商旅之事。下吏以為,如今荊州四方輻輳,商旅畢集,該當嚴厲申飭境內吏員,以確保商路通暢,乃可多得市稅為州府所用。”

  劉表一開始還以為韓嵩乃是聽聞他決定收容劉備,所以前來搗亂,一聽原來是為了這芝麻綠豆的事情,心裏頓時鬆了口氣,笑道:“德高言之有理,那些胥吏是該好好整頓一番了,倒是德高有心,雖在休沐之日亦不忘公事。”

  韓嵩道:“在下休沐日也無甚事情可做,本欲出城而遊,恰遇上此事。還有,下吏在城門處聽聞那門卒以窩藏包庇安眾劉廙之事構陷刁難北來之商旅,雖最後查明逃走的乃是兩個普通蟊賊,然門卒之行徑著實惡劣,且劉望之兄弟如今隻是涉事待查,尚未有公論,彼輩便以此事作文章,若不嚴加管束,怕往來商旅終會視荊州為畏途。”

  劉表聞聽此事竟然還與劉望之兄弟有關,不免暗暗皺眉,又不願在孫乾、糜竺麵前大談特談荊州內部的醜事,便說道:“德高所言,我會善加考慮,這吏治是該當整肅,屆時怕還要德高多多出力才是。”

  韓嵩道:“此乃下吏分內之事,不敢推辭。下吏此來便是為了稟明此事,就不耽誤使君處置公務,這便告辭。”

  劉表見韓嵩主動告退正是求之不得,便點頭道:“德高且好好休沐,莫要太過操勞,來人啊!用我的馬車送德高回府。”

  待韓嵩離去之後,過不多久,達到目的的孫乾、糜竺二人也告退,堂內頓時就散了。

  劉表心裏想著方才韓嵩所言之事,便遣親信去荊州南門查問。

  劉表的親信來到南門,詢問了負責把守的隊率,那隊率沒想到州府這麽快便派人來過問此事,當下忙把自己思索好的說辭用來應對。

  親信聽了之後倒也不覺得有何特別,隻是板著臉把那隊率訓斥了一通,然後準備返回州府稟告。

  不料親信剛走了一半,卻被人攔了下來,言有要事相稟。

  那攔下親信的人正是先前在襄陽南門負責盤查過往旅人的門卒什長。

  門卒什長方才被隊率訓斥了一通後,喝令他回家反省,言若是他不識相,這門卒的差事也就可以不用再做了。

  什長認為自己在工作之時並無大的差池,為何要背這口黑鍋,不免對隊率心懷怨尤,恰巧看到有州府之人前來過問,便生出了告舉上司的心思。

  親信聽了門卒什長的述說之後便有些犯迷糊,這二人一個言逃跑的是劉廙,一個言是蟊賊,一個言並州商人助劉廙逃跑,一個言手下門卒私下訛詐商人已經被懲處。

  他也不知聽信哪一方的說辭為好,便把那門卒什長帶上,一同回了州府,把從二人處聽來的版本一並報告給了劉表。

  劉表見自己一查居然查出了花樣來,立刻把那隊率與什長以及當時在門下盤查的門卒一同喊了來,親自過問了此事,還派人去市坊調查並州來的商人是何情形。

  人做到劉表這個位置上時,看待什麽問題都是帶有疑問的。

  雖然門卒什長找不到那叫破劉廙身份的人,其餘門卒也沒辦法給予進一步的佐證,但劉表潛意識裏便以為,跑的或許真是劉廙。

  但是去市坊調查並州商人的消息傳來,那商人果真是十天前從丹水入荊州境,沿途順著南鄉、順陽、鄼縣、陰縣、築陽、山都、鄧縣到的襄陽,並未經過安眾,來到襄陽後也一直待在市坊裏,直到今日分出一半商貨準備南下江陵。

  從商人的行為軌跡來看,果然與說辭相符無從指摘。

  至於說劉望之兄弟有能力驅使遠在並州的商人,顯然劉表也是不信的,在他看來,安眾劉家不過本地稍大的宗族而已,有算得哪門子的人物,怎會有如此廣闊的交遊。

  鑒於沒有確鑿證據,劉表隻得命市坊中人對這個並州商人稍稍留意著,對於門卒隊率、什長的話俱都不予采信,各自責罵了一通。

  處置完了這樁糟心事後,劉表暗暗心想,你劉廙既然逃脫在外,那劉望之肯定大有問題,還當好好審上一審,說不定就能撬開劉望之的嘴巴。

  又心想這些不識抬舉之輩,自己不過要為天子檢驗一下雅樂是否恰當,杜夔便給自己臉色,而本地士族竟然還敢以此事在背後議論,劉望之既然與那些人為伍,此番又力阻發兵北上,不識抬舉之輩,誅之亦不足惜!

  把這糟心事暫時拋之腦後,劉表又想起了劉備之事,他心想天子稱劉備為叔,劉備又稱自己為兄,那天子見著自己又當如何稱呼自己?

  稱自己為伯?

  劉皇伯?

  這稱呼貌似也不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