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掩襲哨所
作者:風吹過的沙      更新:2020-04-21 10:37      字數:4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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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安五年,閏十月十八日,晨。

  靈壽縣,房山。

  隨著二十四節氣的大雪來到,河北的天氣是一日見一日的冷,不過常山國因為西邊黑山和北邊燕山的遮蔽,來自北方的冷空氣被部分阻隔在外,倒也不是冷得太過嚴酷。

  就在前幾天,下了一陣子大雪,讓房山也裹上了一層白袍。

  不過這天氣時冷時熱,昨天開始就又放了晴天,稍稍回暖。

  房山說是山,實際上是黑山餘脈中一座較高的山,附近也被幾座較低矮的山頭環繞。

  而黑山賊小帥王當的屯壁建在房山主峰靠西南麵的一處半山腰上,這裏有個較為平緩的平台足夠建上房屋,也因著背靠高山,能夠遮擋住北邊的寒風。

  房山屯壁的清晨十分冷寂,大多數山賊都還在高臥,尤其是以王當為首的一些賊首,更是通宵達旦地喝酒狂歡,此刻方才睡下去沒多久。

  要說王當這廝,在黑山賊中的資曆相當老。

  十餘年前,張牛角、褚燕在冀州境內拉起隊伍造反的時候,王當也拉起一支隊伍響應。

  後來張牛角死,褚燕為了拉攏張牛角的人馬,改姓為張,隨後把黑山賊的名號徹底打響。

  當時王當與孫輕等勢力較小的豪帥便帶著部眾依附於張燕聲勢愈加浩大,連漢廷也難以驟然剿滅,隻能接受了張燕的降表招安,拜其為平難中郎將。

  按說王當的資曆如此老,為何混到現在,手下隻有千餘人,而且還被趕到房山這等旮旯角落裏呢?這自然是有原因的。

  張燕在得到招安後,想要把自己漂白,開始約束起手下的山賊。

  尤其是這幾年,黑山軍掌控了冀、並之間的通路,獲得了穩定的財源,就更少做打家劫舍的勾當。

  但王當此人比較嗜殺,當年的山賊本性難移,時不時就要搞點事情。

  原本張燕對於手下小帥偶爾劫掠一番倒也睜隻眼閉隻眼。。但有一次王當對過境的商隊下手,不但劫了貨還殺了人。

  要知道,這夥商隊可是在張燕那兒交過買路費的,王當都一言不合就下手,算是把張燕給惹毛了。

  王當脾氣暴躁,在黑山軍眾頭目裏也不受待見,遇上事情也沒人為他說清,張燕遂在一氣之下把王當給打發到了房山這一處商旅比較少經過的旮旯角落裏。

  前些時日,王當想著給新任常山國相顏良一個下馬威,順便拍一拍張燕的馬屁,卻不料拍在了馬腳上,反挨了張燕一頓訓斥。

  張燕還遣人反複強調,讓王當小心戒備,防止官兵反攻。

  王當雖然挨了訓很不愉快,對張燕的提醒也很不以為然,但出於謹慎起見,倒也加強了山寨周邊的守備,還遣人潛入靈壽城中打探。

  打探的結果卻讓王當大為輕視,先是來了一個叫張斐的軍司馬,隻帶了數十人,觀察了一下被劫掠的鄉亭後就返回。其後雖說任命了一個新的縣尉,但王當得知那縣尉的來曆後更是一臉鄙夷,什麽交州來的蠻夷也配來當個縣尉,這顏良手下莫非無人可用。

  在那事情過後的十多天裏,靈壽縣內除了多了些守城的戍卒之外,根本就沒看出來有什麽反攻的跡象,讓王當大為放心,每日裏除開飲酒吃肉,便是摟著擄掠來的女子發泄獸欲。

  正趕上前幾天連著下了幾場雪,把山下道路都湮滅不見,王當更把巡山的山賊全部收攏了回來安心過冬,畢竟這天氣,連他們都沒辦法下山,哪裏會有官兵打來。

  不過凡事都有個例外,正當房山上的賊人以為平安無事之時,有一支人馬正踏著積雪艱難地行走在山道之上。

  這支隊伍人人都戴著胡人慣戴的皮帽穿著皮甲,在皮甲的裏麵襯著厚厚的冬衣,所以看上去有些臃腫。

  因為要踏雪而行,在皮靴的鞋底上用粗麻繩緊緊纏繞用以防滑。

  但因為山內布滿積雪,昨天氣溫有所回升,使得山區的清晨被濃濃的霧氣遮蓋,放眼望去隻能看到十餘步外的物體,讓這一行人的進行速度極為緩慢。

  走在最前方的隻有三十餘人,其中有兩個是陳正找來的附近獵戶,負責指引道路。

  王當這廝殘暴好殺其手下之人也多有樣學樣,對附近的山民極盡欺壓之能事。

  附近的獵戶被勒令每個月都要上繳固定的獵物,不然就會闖入獵戶家中打罵,當陳正的人找到獵戶,許以厚利讓他們幫著帶路去剿滅山賊時,這些獵戶幾乎沒有多想就答應了。

  因為陳正除了許以錢財,還保證說無論剿匪成與不成,若他們願意搬去靈壽縣城中居住,陳正都會提供住所,還幫著找活計。

  走在最前的兩個獵戶是一對兄弟,在附近打獵是把好手,他們的父親便是在去年遇上山上的賊人被踢了一腳傷了肺腑,回家折騰了兩個月亡故,與山賊有著深仇大恨,所以也最為積極。

  獵戶中的弟弟喬仲摸了摸頭上的皮帽和身上的皮甲。。又踩了踩腳上結識的皮靴,想著這官軍果然出手闊綽,便光是這套行頭就值老鼻子錢了,竟然給他們幾個向導一人一套,連皮甲都給配上。

  弟弟輕輕碰了碰哥哥喬伯,低聲說道:“伯兄,你說這回官軍能剿了房山上的賊人麽?”

  與他同樣裝束的哥哥則要沉穩一些,一門心思地借著兩旁的山石和樹木來尋找道路,還時不時用木棍戳著麵前的積雪,防止踩到土坑。

  哥哥答道:“定是可以的,你沒見官軍的兵器甲胄有多精良,山上那些狗殺才怎麽能敵。”

  “可……可上山的路不好走啊!”

  弟弟還有些猶豫,他們身後的一員軍將上前道:“莫要多話,專心尋路,不然也讓你們銜枚。”

  被訓斥了一番,弟弟想起那些官軍口中咬著用麻繩綁著的軟木片,便下意識地閉緊了嘴。那軍將雖然身材高大健壯,但看他的臉仍是十分年輕,不過十八九歲的樣子,正是陳留郡平丘縣人衛恂。

  衛恂在軍中較藝被選為武狀元,直接被任命為屯長,羨煞了不少新兵老卒。

  而衛恂並不辜負顏良親自授予他狀元的稱號,在其後的幾場戰役中表現十分出色,又兼之他進過學算是半個士人,所以得到大力培養,如今無論是戰技還是指揮作戰,都今非昔比進步神速。

  在北返之時,顏良給兗州招攬的部屬一個選擇,願意留在兗州的,他會把人移交給蘇遊和文醜,願意北上冀州的,顏良也願意幫忙照拂其家人。

  衛恂選擇了後者,她家中唯有一個老母親,如今已經搬來常山在真定城中尋了一個臨時居所,聽顏將軍說以後還會有進一步安置。

  因為衛恂的年紀與顏枚、畢軌、夏侯衡等人相近,在軍中飲宴時一來二去就相熟了,彼此關係都處得不錯,有時候還相約在一起習武比試。

  前些時日,顏良揀選出步卒,讓顏枚帶著進山訓練時,衛恂便毛遂自薦要跟著一起去。

  顏枚在請示叔父獲得批準後,便帶上了衛恂作為副手,這一回衛恂更指揮著先頭部隊親自在前方探路。

  在轉過了一處山坳後獵戶喬伯回身對衛恂小聲說道:“將軍,再往前就是往賊人山寨的山路了。”

  衛恂抬眼看了看,現在太陽還沒完全升起,山間的霧氣依舊濃密,隻隱約看得見一條往上去的山路。

  “不會有錯?”

  “錯不了,小人去給賊人送每個月的獵獲時,都會走這條道。”

  “噢,還要往上走多久,那山道如何情形?”

  喬伯想了想後道:“小步走,大約要走百來步,會經過一處拐角,那邊有一個賊人的哨所,裏邊通常有兩個賊人把守,然後再折向西,再行五六十步還有一個哨所,再折向東……”

  喬伯的記性倒是不錯。。但衛恂聽得卻是一頭霧水,再讓獵戶複述了幾遍之後,終於明白了個大略。

  這段上山的山道要走之字形的道路四百多步,其中有五處哨所,各有兩個哨衛,而山路最寬處可容七八人並行,最窄處僅容兩人並行。

  由於一開始就做好了清晨偷襲的打算,所以顏良帶著人寅時剛過就起床用飯,然後從臨時駐地趕了一個多時辰路來到房山腳下,此刻才不過辰時剛過。

  按照獵戶的說法這條山道極為難行,若是讓山賊有了防備,殺上去的難度將大為增加。

  眼下太陽初升,霧氣未散,正是趁機摸上去偷襲哨所的良機。

  但衛恂不敢擅作主張,急命人朝後去通知顏枚。

  這也是顏枚第一次率軍作為前軍,故而帶著餘下的人跟得很緊,雖然因為山路難行,隊伍拉得很長,但顏枚一直走在隊伍的較前位置,隱約能看到前方探路的人手。得了訊息的顏枚立刻上前,在了解了前方山道的情形後,十分讚同衛恂的建議,並決定立刻執行。

  原本顏枚隻打算遣一什士卒上去,但衛恂堅持要親自帶人而上。

  顏枚想了一想便就同意了,因為衛恂在前些時日的進山訓練中十分賣力,若論起登山作戰,手下的士卒們比他強的沒有幾個。

  顏枚吩咐道:“孔興,你千萬小心,若是事有不偕,不要逞強,待我帶人正麵強攻便是。”

  衛恂答道:“據獵戶說,這裏五個哨所裏,第三個到第四個之間的道路最為險惡,有一段至多隻容兩人並行,若是在此處正麵強攻,士卒損失必重,故而我至少要奪下第四個哨所才行。”

  顏枚道:“盡力而為便是,待你出發之後,我再遣人綴在你後邊。”

  衛恂簡單答道:“好!”便帶上手下的部眾踏上了山道。

  這條往上的山道比起進山的道路要陡峭得多衛恂帶著人小心翼翼地小步前進,唯恐發出大的聲響,驚動了山上的哨衛。

  不過顯然大雪加上大霧,讓哨衛放鬆了警惕,當衛恂走過一百多步山路來到第一個哨所時,裏邊的兩個山賊正靠在木屋邊打盹。

  衛恂與另一個士卒悄悄推門進去,然後迅速捂住山賊的嘴巴,用短匕抹了脖子。

  中間山賊隻是略微掙紮了一下,便倒在了血泊之中,沒有造成任何影響。

  在山賊屍體上擦幹淨血跡,衛恂繼續帶著部屬往第二個哨所前進。

  第二個哨所前的道路比先前更難行好在衛恂和他手下都經受過了登山訓練,腳下的皮靴又做了防滑處理,才神不知鬼不覺地摸到了哨所旁邊。

  哨所裏的山賊倒是與第一個一樣,還在做著好夢,被一刀一個了了賬。

  衛恂見如此輕鬆便料理了兩個哨所,心中大為篤定,便再接再厲往第三個哨所摸去。

  不過就在衛恂將將要摸到第三個哨所前二十餘步時,突然發生了變故,隻見有一人推開哨所的柴門而出,解開下絝便要往山邊放水。

  走在最前的衛恂被嚇了一跳,忙往身旁的山石藏身,卻踩到了一刻小石子發出了一些聲響。

  那山賊好似尚未完全睡醒,還有些睡眼朦朧,一邊放著水,一邊轉頭看過來,還問道:“誰啊?”

  衛恂見行藏敗露。。硬著頭皮道:“是我。”

  然後往身後的另一個士卒使個眼色,二人便一前一後往上走去。

  山賊還以為是在下邊哨所裏同夥,便罵道:“還沒到時間呢,你便急著換班麽?”

  衛恂也不便多答,隻顧著埋頭往上急走,當走到十步之內時,那正在放水的山賊察覺出了不妙,喝道:“你是誰?停下。”

  衛恂從身後掏出上好弦的手弩,朝山賊的麵門便是一發。

  因著距離實在太近,雖然衛恂倉促發射,但也正中目標,直接射中山賊的麵門上,讓那山賊隻來得及發出半聲驚呼便倒臥在雪地裏。

  這時候哨所裏另一名山賊也聽到了外頭的聲響,推門出來查探情況。

  不料剛推開門就看到同伴仰麵躺在山道旁,而麵門上還紮著一支弩箭。

  山賊大驚之下,一邊拔刀準備迎敵,一邊扯開嗓子便要大聲叫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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