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夤夜訪逢紀
作者:風吹過的沙      更新:2020-04-21 10:37      字數:41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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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頓慶功宴吃完,顏良雖然獲了嘉獎,但絲毫沒有什麽高興的念頭,反而覺得異常地辛苦原先的顏良性格直爽,待人的表現大約便和今天懟劉備瞪郭圖一般,但如今的顏良心裏可裝了好多奇奇怪怪的東西,既想要示人以親近,又想要堅持披著粗豪漢子的偽裝,那自然叫一個累字了得並且顏良今天心裏一直有個疑問,那邊是郭圖這廝是如何在袁紹麵前顛倒是非扭轉乾坤的,明明自己和蘇遊連通一氣在奏報裏好好給郭圖挖了不少坑,但這廝居然一丁點兒事情都沒有,還受了袁大將軍的嘉獎,名字還排在自己和蘇遊之前有問題就要問,憋在心裏萬一憋壞了自己可虧得慌顏良決定不把這個問題埋在自己心裏,他叫上了顏枚,帶上了特意備好的錦盒,然後就趁著夜色出了營門整個延津渡以南數裏之內都布滿了河北軍的營房,時不時有守夜的兵卒來回巡梭,這裏可是袁大將軍的駐地,安全保衛工作還是十分到位,顏良也不敢魯莽行事,配合著校驗了幾回令符才來到目的地顏良所要尋找的答疑解惑之處自然是率先拋來橄欖枝的逢紀逢元圖,他到了逢紀的居處外報上名去,不多時逢紀赤著足套著雙麻履就親自迎了出來“哈哈哈難怪我躺在榻上卻了無睡意,原來是立善夤夜來訪。”

  顏良心裏翻了個白眼,你們天天晚睡的習慣我會不知道?這難道還怪我咯?

  “打擾了元圖先生的清夢,在下不勝惶恐。”

  “哎,哪裏話來,哪裏話來,快快裏邊請。”

  逢紀的軍帳雖然沒有顏良的那麽大,但是也十分寬敞,裏邊床榻案幾齊全,如今書案之上放著好幾卷書冊,旁邊的燭台上三支羊脂燭燃到一半,角落裏還有一座香爐冒出香煙嫋嫋,絲毫看不出像要睡下的樣子二人相對坐下後,顏良便正色拜道:“前數日虧得元圖先生遣人前來送信。。不然在下怕是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良此番專為致謝而來。”

  逢紀四十餘歲,生得相貌堂堂,雖然隻是著了燕居便服,但也看上去氣度不凡,聞聽顏良的話,雙手虛托道:“些許小事,何足掛齒。”

  “於元圖先生乃是舉手之勞,於良卻所獲匪淺。”

  見顏良姿態放得很低,話又說得漂亮,逢紀心中舒暢,隨口應道:“好說,好說,討逆將軍為國效力奮不顧身,老夫自當盡力為前線將士綏寧後路,不使某些心懷叵測之人構陷離間。”

  對於逢紀隱晦的說辭,顏良自然領會得,他從顏枚手中接過錦盒,放在逢紀麵前的書案上道:“前數日良偶得一前人所注之書,奈何良學問淺薄,不能領會其中妙旨,故欲向元圖先生請教一二,不知……”

  看著案上的錦盒,聽顏良欲言又止,逢紀哪裏還不懂是什麽意思,便問道:“噢?卻是哪位賢達所注之書?”逢紀也隻是隨口一問,倒也沒太在意,在他的印象裏顏良這等粗豪漢子多半是托詞送書,實際上錦盒裏的書冊下壓的都是金銀財貨,袁紹手下那幫統兵武將們前來求逢紀代為美言的時候就沒少幹這種事情對於自己那些同僚們的粗鄙手段顏良自然是一清二楚,了不過他卻和那些無腦蠢貨不同,鄭重其事地說道:“此中乃是故太尉,牟平祖榮公所注之《儀禮》,還請元圖先生惠鑒。”

  逢紀聽聞之下再不淡定,驚愕道:“啊?真是太尉祖榮公所注之書?”

  “此書得自故東郡守劉德遠手中,乃是其親筆抄錄,應不為假,先生可打開詳看。”

  逢紀一聽書的來曆煞有介事又想到劉延是故太尉劉寵之侄,心裏就信了七八分於是逢紀神情一肅,將錦盒端正放平,然後緩緩打開,隻見錦盒裏果然隻放著幾冊書卷,並無其他累贅之物那書卷所用的竹籌色呈褐黃,邊緣十分圓潤,還隱隱透著些許油亮,顯然是經常傳讀的舊物逢紀迫不及待地拿出一卷,小心翼翼地展開,看著書冊上的篆體讀道:“公食大夫之禮。使大夫戒,各以其爵。上介出請,入告。三辭。賓出,拜辱。大夫不答拜將命。賓再拜稽首。大夫還,賓不拜送,遂從之。賓朝服即位於大門外,如聘。”

  而在書卷所錄的正文旁邊,又用小字隸書密密麻麻地注釋了許多條目,比如“使大夫戒,各以其爵。”的旁邊就注了“戒猶告也。告之必使同班,敵者易以相親敬。”

  無論是大字篆書正文還是小字隸書注文的字跡都樸素古雅,一筆一劃自成天地方圓,絕非粗製濫造之俗物逢紀一目十行地翻看過去,隻見卷末處寫著“牟平劉祖榮注,愚侄德遠敬錄”幾個大字,頓時喜上眉梢道:“還真是故太尉所注之書,難得!難得啊!”

  顏良見逢紀如此神態。。心知自己挑的這份禮物算是挑對了,也不枉自己在劉延麵前做了回惡人訛詐了來這些書籍古今中外,無論是什麽國度,什麽年代,知識永遠是最高的財富而掌握知識的人,便有機會從“勞力者治於人”轉變為“勞心者治人”,從“治於人者食人”轉變為“治人者食於人”,通俗來講就是有機會當官書籍作為知識的載體,便成為了各家各族所珍視的傳家寶,等閑不可示人書籍的珍貴,固然有持有者希望知識的傳承不輕易外傳的原因,也有當前時代載體的限製兩漢之時,紙張雖然已經被發明了出來,但此時的製造工藝尚且很落後即便本朝著名宦者蔡倫曾進一步改良造紙工藝,製出了名滿天下的“蔡侯紙”,漢和帝也下令推廣紙張的應用,但此時的紙張仍舊隻是豪族顯宦手中的奢侈品,尚且達不到替代竹簡木牘的程度。紙張沒有普及,印刷更是無從談起,書籍的傳播便隻能在原始的竹簡上手工傳抄要說到顏良拿出來的這一套《儀禮》本身,與《周禮》、《禮記》合稱為三禮,其流傳的範圍倒是不小,但這類傳承自春秋時的典籍跨越的時間久遠,文意古奧難明,非尋常人能夠輕鬆解讀其含義,所以便需要各大學問家來為這些典籍做注釋像當代的大學問家鄭玄就曾注過包含三禮在內的許多典籍,當然,每個稍有底蘊的家族家傳的典籍都各有不同的注釋為麵前的這一套《儀禮》的做注的人乃是東萊牟平人劉寵字祖榮,曆仕九卿、三公,更是當世鼎鼎有名的清廉賢臣曾經有一次他從會稽太守的任上被調入朝中任職,山野間有幾個白發老叟聽聞消息後專程來為劉寵踐行,每人皆持百錢程儀略表心意,劉寵固辭不受,問父老為何如此老翁們答曰:“山穀鄙生,未嚐識郡朝。它守時吏。發求民間,至夜不絕,或狗吠竟夕,民不得安。自明府下車以來,狗不夜吠,民不見吏。年老遭值聖明,今聞當見棄去。故自己奉送。”

  劉寵歎道:“吾政何能及公言邪?勤苦父老!”

  為了不拂了老翁們的一片好意又實在不願意受百姓的錢財,隻好從諸老叟手中各取一枚錢收下劉寵的這般清廉作風,為其贏得了“一錢太守”的美名,載譽天下雖然像逢紀這般對於迎來送往覺得理所當然的人,自然是不會去效仿劉寵的清廉,但這並不妨礙他仰慕劉寵將三公挨個兒做了個遍的顯赫經曆能得到當代宗室重臣親自注釋的家傳典籍,豈不讓逢紀如獲至寶逢紀分別拿起幾卷一一看過,然後小心翼翼地放回錦盒,說道:“祖榮公學問精深,怕是我也非一時半刻可以通讀領會,這……”

  顏良所說的向逢紀請教自然也是托詞。。立刻接著話頭道:“自是如此,不若這些書卷就留在先生手邊,待先生通讀之後,良再一一向先生請教,如何?”

  逢紀頷首捋須,笑眯眯地道:“此議甚妥,立善有心了。”

  顏良心道我當然有心了,孔乙己曾曰過“竊書不算偷”,那自己贈書當然也不算行賕,咱這是風雅事,和那些伸手就掏出金銀珠寶的粗魯家夥可不在一個檔次上顏良見寒暄送禮這等鋪墊工作都已經做完了,便問道:“在下在白馬戰罷後,曾書錄戰報呈於大將軍案前,不知先生可曾見過?”

  逢紀點點頭道:“大將軍收到戰報時我適在身旁讚畫軍務,故而得見。”

  “在下有一事不明,既然大將軍收到在下之戰報,戰報中清清楚楚記錄了白馬一役前前後後,郭公則非但無尺寸之功,更強占白馬城,縱容屬下為非作歹,為何大將軍在酬功之時卻將其人列在最前,如此做豈不令將士心寒。”逢紀心說我就知道你是為此事而來,他慢悠悠地答道:“大將軍自有區處,非我等可以置喙。”

  聽了逢紀的囫圇話,顏良自然是不滿意的,他正待繼續發牢騷,卻見逢紀繼續說道:“隻是老夫聽聞,在立善的戰報呈上之前,郭某人已經先行呈書至大將軍案前,內中所述之事卻與立善,還有蘇文從,所述之事大有出入呐!”

  逢紀提到蘇遊時,語氣刻意頓了一頓,顯然是在提醒顏良說自己看得出你和蘇遊通過氣統一過口徑,那其他人多半也能看得出顏良對此也不以為意,他們倆都是據實而談,並沒有刻意造謠詆毀某些人,他問道:“不知郭某人又是如何指皂為白顛倒是非?”

  “郭某人書中道立善你率軍久攻不下其遂遣郭彥邦將千人往前督戰,自率四千人壓陣。又言你不服他統禦,故而消極殆戰,隻馬孟昌積極響應全力攻城,就在城門攻破當下,曹軍突然來襲。”

  “你麾下斥候未能及時通報消息,致使郭彥邦與馬孟昌所部腹背受敵,然二人奮力抵敵死戰不退,卻最終敵不過曹軍勢大,郭彥邦力戰身死,馬孟昌隻率殘部逃脫。”

  “待到郭某人得知前方消息,率軍南下後,卻正遇上曹賊殿後之兵退出白馬,為安穩城中人心,遂入城接管防務。”

  逢紀一口氣把郭圖所述的內容說到白馬之戰結束方才停下來飲一口水歇歇氣顏良不滿道:“哼!難不成大將軍就信了此僚的空口白話不成?”

  “哈哈哈哈哈哈!”

  看著逢紀突然放聲大笑,顏良也覺得有些莫名,問道:“先生因何發笑?”

  逢紀看著顏良的目光依舊帶著笑意,問道:“立善,你且說說,郭公則所述內容,究竟有幾分為真,幾分為假啊?”

  顏良也不是蠢人,畢竟在體製內混過段日子,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竅這特麽郭圖顛倒是非的水平還真不是一丁半點,所說的話七分為真三分為假,但最關鍵的是這三分作假的內容就完全顛覆了整場戰役裏郭圖叔侄和馬延的表現神特麽的死戰不退。。力戰身死,這倆草包要是真有如此神勇,那自己在白馬城下可就要輕鬆得多,至少也能送給曹操一個出其不意的大禮但如今郭孚死都死了,難不成我還要找關雲長幫著作證他到底是戰死,還是逃跑路上被斬殺的麽?

  逢紀看著顏良先是疑惑,然後仿若開悟,又帶著些憤怒的表情,心知他聽懂了自己的意思,便慢悠悠地繼續說道:“以上種種盡皆無足輕重,郭公則以下的話才用心險惡。”

  “其重提之前論調,極言立善你素來不服他的監督,甚至此回他奉了大將軍的諭令前往你營中,你都能拒不執行。長此以往,人人皆可效仿,將致大將軍的威信於何地,恐麴某人此前之事又將重演。”

  顏良聽聞逢紀徐徐道來,雖處夏夜之中,仍覺脊背生涼,乃道:“此人滿口胡言,血口噴人!”

  (今天的狀態稍許好了一些,四千字長章節奉上,就不強行分成兩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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