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12個小時的長途飛行，許艾陽落地美國時，是一個陽光明媚、燦爛耀眼的早晨。第一次踏入美國的土地，第一縷熱辣辣的眼光直射在她臉上時，她感受到了來自異國他鄉的熱情。

  天真好。陽光燦爛，藍天白雲。好大一份見麵禮！許艾陽左顧右盼著，滿眼都是新奇，心情也被衝向雲霄。

  排隊過關的時候，她前麵站著一個亞洲的娃娃臉男孩，穿著嘻哈朋克風格，脖子上掛著一條大金鏈子，打量許艾陽半晌，眼睛溜溜直轉。

  “美女，你，中國人吧？”男孩兒試探地問著，一張口就是清脆的東北普通話。

  許艾陽看看他，點點頭。

  “那個，我P大預科的，提前一年來學英語的。你哪個學校呀？”

  許艾陽覺得這男孩過分自來熟，但異國他鄉遇見同胞還算親切，她也就不在意地回答，“N大呀。”

  “呦，學霸呀，不錯不錯！我那倆大美女室友也是N大的！盡管學費貴吧，但出來也能賺大錢不是？”男孩自顧自說著，不時往前麵瞟一眼，長長的等待安檢的隊看不到頭。忽然間他興奮起來，像發現了什麽，用胳膊肘碰碰許艾陽，“哎哎，那邊人少，你看那個安檢口，都沒什麽人！走，咱倆過去吧，節省時間！”

  許艾陽皺起眉頭，隱約覺得有些不妥。但她看了看表，飛機晚點了兩個小時，離要來接她的林晚亭的時間怕是要晚。她稍一遲疑，“走吧走吧”，男孩就拉著她轉去了人很少的隊伍。

  她們前麵是兩個亞洲麵孔的女孩，嬉笑著用中文竊竊私語，“我本來就沒打算上學，掛個身份而已，我媽在托人給我辦移民呢，這才是正經事。”

  “唉，上學期看劇太多，考試沒及格，回學校還得繼續補課。”

  許艾陽沒心思聽人閑聊，想著一會兒被幾年沒見的林晚亭接到之後的安排，就聽男孩自顧自地說，“哎呀這美國呀哪兒都不好，物價高房租貴，我本來在國內活得灑脫逍遙，要不是我爸非逼著我考大學，求我我都不來這鬼地方！來就來唄，還能做點兒小生意。”

  說著他露出一個過分殷切的微笑，大白牙直咧到耳根，看得許艾陽汗毛倒豎。

  “美女，加個微信唄，我叫方可，做我的生意都給你打七折！點外賣，搬家，買二手家具，課外輔導資料，翻牆工具，我啥都有！N市方圓十裏有需要，找我方可，保準解決！”

  “咳咳”，許艾陽咳嗽一聲，發現男孩方可說話聲音過大，引得海關注意到了他們。

  方可順著許艾陽的目光看去，發現還有一位就到自己了，而前麵那個女孩似乎出現了些情況，正用蹩腳的英語急赤白臉地跟海關比手畫腳著什麽。

  “你被遣返了！”海關擲地有聲，誇張地做了一個擺手的動作。那女孩愣了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一般，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我上學期成績不及格，還可以重考的呀，怎麽就遣返了呢！”

  “還有你！掛名學校，我們認為你沒有正當的理由留在美國！”

  持槍的警察很快就上去拖走了兩個女生，嚎哭聲響徹整個大廳。

  連著兩個亞洲人被直接遣返，排在許艾陽前麵的方可被嚇得臉色慘白。下一個，就是他和許艾陽。就要輪到他的時候，他忽然慌張地大喊，“你，你排我前麵！”說著就要往許艾陽身後縮。

  “你，男孩，過來！”玻璃房間裏的海關卻伸手指向方可，讓他前來。

  被官員點了名，方可戰戰兢兢往前走。許艾陽聽不清他同官員說什麽，隻見他張口結舌，汗如雨下，玻璃格子裏的海關做了一個誇張地蓋章動作，就有一個持槍的工作人員前來帶走了他。

  方可急得哭了起來，卻又不敢反抗。

  許艾陽眼睜睜看著他被帶走，頭腦裏飛速地盤算了起來。

  沒有被直接遣返，也沒有過關。那麽隻有一種可能，他被帶去了“小黑屋”！

  “小黑屋”，傳說中赴美的最後一道攔路虎，是海關對所有疑似有問題的人核查的地方，所有進入小黑屋的人，隻有50%能夠順利入境。

  而剩下的一半，則會被直接遣返。方可這樣，怕是凶多吉少了！

  海關官員衝她招手，許艾陽告誡自己，鎮定，一定要鎮定。但她心裏隱隱升起不祥的預感，算上方可，在她之前所有三名中國學生都沒能順利入境美國，而她，是第四個。

  老天，因為她今天出門沒看黃曆嗎？她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麽排這隊的人少了！

  許艾陽穩住自己，邁步向前走，把自己的簽證和國際學生證表遞給海關。她這時才看清那海關的模樣，一個中年白人男性，瘦的像杆狼，他用鼻尖瞥了許艾陽一眼。

  “離入學時間還有不少時間，可以解釋為什麽這麽早來美國嗎？”官員眼睛眯成一條線問她。

  “要熟悉環境，所以提前來了。”許艾陽說，似乎又覺得還不夠信服，“還有一些學校的工作要做。”

  “工作？”那人似乎立刻來了精神，“你是來學習的，在美國的土地上，你怎麽可以工作！”

  “我……”許艾陽剛要張口解釋，卻立刻反應過來這是一個圈套，她說，“我所做的一切事都是按照美國法律法規來的，並沒有不符合的要求。國際學生在學校裏工作是N大的許可。”

  “是嗎？”官員輕蔑地一笑，一手轉著筆，一手撚起許艾陽的學生表，斜眼打量著。

  “還有一個嚴重的問題，小姐。”他諷刺地一笑，“你的學生表是複印件，不是原件。這裏學校的簽名，”海關輕輕彈了彈表，“是複印上去的。看，這裏應該是手寫的藍色，你的表上卻是複印的黑色。盡管字跡很逼真，但瞞不過我！”

  “不可能！“許艾陽脫口而出。

  “你有兩個重大問題，小姐。”身材瘦高的白人官員揚起了下巴，對許艾陽輕蔑的一瞥，“第一，你入境時間過早，且在美國有非法工作；更重要的是，你的H30文件是複印件。因此，我有足夠理由懷疑你入美有其他目的！你需要被二次審核！”

  “既然這樣，小姐，我很抱歉，隻能請你和我們走一趟了。”他聳了聳肩，一揮手，就有一個女官員前來帶走了許艾陽。

  許艾陽心裏咯噔一下，完了，她也被關進“小黑屋”了。

  至此，今日上午他們那排所有準備入境美國的留學生，全軍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