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回 風雪夜老丐言事,山陽縣好漢施援
作者:成二水      更新:2020-04-20 00:45      字數:6092
  三十六回風雪夜老丐言事,山陽縣好漢施援

  眼見玄衣孔雀轉醒過來,張繼心下大安,卻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額頭滾下了豆大的汗珠子,自己早年行伍效力,刀頭舔血涉險用命幾時曾經有過懼怕?他早年讀過幾年經典文章,自謂還有些肝膽,更加上一身的拳腳武藝,雖然不敢說是什麽英雄好漢風雲人數,可也一直向往古之燕趙壯士,慷慨雄傑,偏偏這時候,他的心頭隱隱一陣微涼:若是這一雙兒女與小若有個什麽三張兩短,自己又當如何?又想起宣兒如今生死未卜,心下早就百爪撓心,忽地又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心下一陣懊惱:悔不該放走這一眾妖魔宵小,忘了詢問宣兒的消息,如今這一幹鳥人應該回援總壇了,要知道天下英雄泰山聚會,此刻隻怕是殺上了白蓮教,少不得流血拚殺,也不知眾兄弟如何了?又望著門外的大雪,看了看一旁的女兒,心下思道:荒山夜雪,她二人又是受驚不小,幹脆歇息一夜,明日再走不遲。

  一旁的小若早就看出了他的心思,出聲安慰道:“放心吧!宣兒本事已經不小了,不會有事的!”她口中雖然做此說,心下卻更為焦急:這一二一女雖然非她所生,可這麽久相處下來,早就血肉相連了,兩個小家夥整日粘著自己,左一口娘親,又一口娘親的叫著,她的喜悅與幸福,又怎能言表?

  她自幼衣食無憂,打記事兒起,父親便在朝為官,母親也是官宦家的千金,詩書熏陶,禮儀教誨自不必說,哪知飛來橫禍毀家滅門,自己被賣到煙花之地學琴習樂,那年她才十三歲,她料想此生便要在下賤的場所賣笑苟活,永無出頭之日了。

  哪知沒過多久,便被一位蒙麵的女子所救,帶著她來到了一處山莊,那裏與她相仿的女孩子足足有好幾百人,白天習武練拳,晚上讀書學琴。她感恩他們,感激他們救自己脫離了苦海,拚命用功,事事都要趕在別人前頭。對於師傅的話從來不敢違背,焚香禱告拜佛聽教從來不問為什麽。五年之後,她早就在同伴之中出類拔萃,她早就知道,救下自己的便是白蓮教。

  有一天他被師傅蒙了雙眼,帶到了一個地方,雖然看不見,她卻能感覺到,那裏是一處山洞,裏麵陰森森的,有濃濃的燈油味兒,一個女子對她說,要派她出去執行任務,她從不多問,因為她要報答救命之恩,而且對她說話的,正是當初救下自己的那個姐姐。

  去了才知道,她居然被派到一家花樓裏,整日對著男人賣笑,但她從未想過要逃跑,因為是白蓮教將自己養大的。可是她恨自己,她開始恨一切,從此下手絕不留情,上麵交代的任務,不論是刺探消息,還是為哪位重要任務彈曲獻歌,她從來沒有出過錯。

  漸漸地,她的功勞也越來越大,名頭也越來越大,地位也越來越高,直到有一天,他被升任為玄武堂的壇主。她本喜愛梅花,喜愛梅花的顏色,喜愛梅花的一切,白天她是風華絕代的梅姑娘,夜晚出動,她總是一襲黑衣,包裹嚴實,久而久之,便成了江湖上人人喪膽的“玄衣孔雀”!

  也不知什麽時候,大刀山的一眾好漢不知從哪裏揪出來了掌櫃的和店小二,在一邊扶起了殘桌爛椅,白三刀又招呼了幾個人,叮叮當當地修起了那兩扇破門,外麵的風雪實在太大。

  張繼抱來一個壇子,兩隻手伸了進去一陣搓洗,過後走到楊小若跟前把脈,他其實不通醫術,也瞧不出什麽。隻聽見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言道:“早知如此,就該將你們幾個安頓在閑雲莊的,是我粗心了。”閑雲莊財甲天下,這多年來一直捐贈朝廷地方,不管是旱澇饑荒,還是邊關軍需,大哥小範蠡沈三都換著名頭捐錢,因此小範蠡的名號大的驚人,朝廷也要賣幾分麵子,白蓮教再猖狂,也不敢到閑雲莊撒野。

  小若見他自責,開口道:“早晚也躲不過的!”

  幾個大漢早就幫著店家重新歸置好了桌椅,幾個修門的也完事兒了,又招呼著燒起了火盆,端到了小若的麵前,然後恭恭敬敬地立在一旁,也不說話,全沒了先前的好漢氣概。張繼見狀笑道:“幾位好漢不必如此,風雪寒夜,咱們算是共過生死的了,有緣相聚,自該交個朋友,痛飲一番。”

  諸人聞言,早就樂開了花,能與這等高人攀上交情,算是天大的靠山了,日後漫說在大刀山一帶,便是放眼江湖,又有幾個敢來尋找晦氣?其中一個樂道:“夫人時才受驚了,小的慣能烹煮,待小的做幾樣小菜,與夫人和小姐嚐嚐鮮,順便也給張大爺和這兩位老英雄下酒。”他說話周詳,一句話便將在場的一個也沒落下,說話間招呼著小二和店家進了後廚。

  張繼抱拳對李大肚子道:“時才聽前輩所言,來人喚作什麽‘千手千麵’,倒要向前輩請教了!”老叫花子取下葫蘆,飲了一口酒,卻不知何時,那大葫蘆早被他灌地滿當當的。老叫花子開口了,子時早已經過了,“我老叫花子來此,正是為了你張大俠啊!”張繼“哦?”了一句,正待要問,忽又想起他的規矩來,又慌忙住口。

  老叫花子言道:“我丐幫湖北分舵被挑,牆上被人用鮮血畫了一個血孔雀,此事震驚江湖,便連我丐幫的前任幫主也出動了,我老叫花雖然一向不問幫中事務,可這等大事,我焉能不管?我暗中思謀,此事定然與‘玄衣孔雀’有關……”說到此處,又一聲咳嗽,尷尬的笑了笑,旁邊的小若也會心一笑。老叫花接著道:“我本想找到張大俠研究一番,再不濟也能得出點蛛絲馬跡,哪知沒到湖北,便發現四個使劍的壯漢,帶著一個半大的娃娃,老叫花當時吃了一驚,這娃娃不就是當初在忘鄉閣上同張大俠在一起的那個嗎?”旁邊小若急道:“是宣兒!”

  李叫花子接道:“正是小公子,我心下大驚,這幾人多半是張大俠的對頭,便想出頭救下,哪知這四人舉手投足間分明身懷上乘的武功,一來我沒把握勝過他們,二來又怕動手拚鬥的時候刀劍無眼,傷了小公子,思量之下,便暗中跟蹤伺機動手,那四人多半是仗著本事托大,一時間也未曾發覺。第二天夜裏,這幾人夜宿一間破廟,我暗中偷聽到,這四人是奉命要將孩子帶到陝西什麽神龍嶺,好來要挾張大俠。”張繼聞言也不言語。

  “正巧那夜風高月黑,我心下打算,趁著夜黑待幾人睡後救人,哪成想沒等我動手,小公子便趁機一掌打翻了一人,逃出了廟門。”一旁的小若聽的驚了起來,忙問道:“宣兒受傷了沒有啊?那幾人把他怎麽樣了?”

  老叫花子卻不言語了,小若見他不說,以為生了不幸,哭出了聲來,伏在張繼肩頭哭了起來,胡亂的叫罵,早就口不擇言“都怪你,好好地孩子,教什麽武功……害他逞能……”老叫花子見她哭得傷心,趕忙言道:“他沒事兒!”小若聞言止住了喊罵,卻仍是抽泣。

  老叫花子伸手抓起葫蘆,正要喝酒,被旁邊番僧一把奪過,搶道:“快說快說!人怎麽樣了!”老叫花子歎了口氣道:“唉!果真是虎父無犬子,我眼見那娃娃跑出了廟門,後麵被打翻的那個漢子半天才一躍而起趕後追來,我見狀立馬跳上去,跟他對了一掌,這才知道這賊廝功力了得,憑我的這點本事,竟然未能將他一掌打翻,小公子才多大年紀,竟然能一掌將他打翻在地,半天才翻起身來!”

  番僧聞言也吃了一驚:“憑這老叫花子的本事,一掌打不翻的人已經了得,一個娃娃,竟然也有如此本事,看來眼前他這為父親,武功當原非時才所顯露的那幾手了。”

  老叫花子接著言道:“這等響動早已經驚動了另外三人,我老叫花子以一敵四,三五十招後,便不敵了,其中一個早就跳出圈外,追了上去,我當時暗叫不好,可也無力脫身,正在這時,我隻聽外頭一聲慘叫,便沒了動靜,聽那聲音分明是那壯漢的叫聲,我趁機使了個破綻閃身出廟,嘿嘿,你猜如何?”

  這邊楊小若見他又開始賣開關子又氣又急,旦增和尚饒是再有修養,也忍不住出言相罵,老叫花子白了他一眼,緩緩言道:“隻見外頭一個老道仙風道骨,立在一旁,小公子就在他身後。”小若聽完早就一身冷汗,也終於緩了口氣。

  “這時候,那三個賊廝也閃身出來,未及我老叫花出手,那位道爺背後長劍一揮,那三顆狗頭瞬間滾在地上,我老叫花子自打出道以來,也未曾見過這等精妙的劍法,瞧也未瞧清楚,那老道早就回劍入鞘。”

  張繼聽完哈哈一笑,轉頭對著小若言道:“我就說宣兒吉人自有天相,咱們無需擔心。”老叫花子嗬嗬一笑,對著張繼言道:“是啊是啊,二位無須擔心。不過老叫花倒要叫張大俠猜上一猜,這位道爺究竟是誰?”張繼略一停頓,言道:“以我所見過而言,當世劍法要數我八弟的丹陽劍法,和我五第的劍法最為精妙,這二人尚可辦到,其餘要數薛宗昌,柳滄海諸人,這二人也比諸大門派高人還要了得。除此之外,實在想不出還有哪個,擁有如此修為”老叫花見他點評得當,也暗暗點頭稱許。

  張繼又道:“此次我在姑射山神女洞,見過二人,此二人居然會傳說中的禦劍之術,當真是驚世駭俗,我觀那二人修為尚欠,也斷無這等神通。我猜此人要麽是武林中傳說的一清道人,要麽便是哪座名山仙洞的高人,實在是難猜難猜,李前輩博古通今,還望指教。”

  一旁的楊小若見張繼站起身來,一字一頓地說來,臨了還不忘打躬,不由得看他入了神,若是在以往,這等捎帶呆板的姿態做派,她一見就會反感,此刻卻感覺怎麽也看不夠,想到此節,不由得搖頭暗笑。

  李大肚子張口言道:“昔年武當張真人親口點檢武林,列出了‘四掌三劍八神拳’流傳至今日,世人隻知武林有‘四大神功’,可惜呀,可惜!”張繼聞所未聞,聽了個驚奇。

  李大肚子張口緩緩言道:“那位道人,卻是終南山上的高人,他所使的劍法,真是‘天、地、人三才劍法’之天劍啊,加上你兩位結義兄弟,方為三劍。”

  正說話間,後麵端來七八個小菜,張繼本不是個精細的人兒,不管哪樣,碰著就吃,又搬來美酒數壇,吃將起來,大刀山的幾個起初各都一陣拘謹,幾晚酒下肚,既見張繼渾無半點架子,做菜的那個又得了小若的幾句誇讚,這才大起膽兒來,隻不似起初般粗陋了。

  小若倒是精神好轉,得知宣兒無恙,倒是胃口稍開,吃了不少,又覺得這漢子手藝不差,便輕輕弄醒小紫妍,兩人吃飽喝足,抱著女兒在椅子上相擁著不一時便將她哄睡著了,有殷勤的弄來被褥,蓋在二人身上,一眾漢子又一陣豪飲。

  張繼又向老叫花子詢問“千手千麵”宗白元,一邊的小若,麵色立時難看起來,張繼隻道她又想起過去來,便囑咐她早睡。

  這邊老叫花子麵漏尷尬,眾人這才明白,時才一陣豪飲,老叫花子所飲之酒,莫說是三口,少說也上了百口,張繼隻得作罷。

  這邊白三刀嚷嚷著要就地拜師,旦增縱然是個外來和尚,諸人也怕少不得規矩束縛,張繼麵前,他們也是在不敢放肆,選來選去,隻有這位老叫花子合適,李大肚子是丐幫中人,又是幫主的師兄,拜在他的門下,再合適不過,嚷萊嚷去,眾人決定棄了大刀山,隻有一樣,卻不做叫花子,又趁著酒性,弄下香案,請張繼和旦增和尚作保,一來二去,竟然弄到了天亮。

  次日清晨,張繼瞧著小若氣色不見好轉,心下略有著急,又苦於不懂醫術,想到為今之計隻有快快趕去與諸兄弟會合,三弟醫術舉世無雙,一瞧便知端的。

  當下略一收拾便要告辭,番僧旦增與李大肚子言道:“左右無事,張大俠若有需要,我等願同行。”張繼大喜,這一路之上,難保不發生什麽意外,我孤身一人正好多個幫手,當下感謝不已。

  天色放晴,伸足間一夜積雪早就沒及膝蓋,好在眾人武功傍身,行走不算吃力,張繼背起小若走在當頭,棉被裹得嚴嚴實實,緊跟著是當真和尚,懷抱小紫妍,一行十八人走在雪地上,轉眼出了深山,來到官道之上,總算好走了些。

  張繼原本打算到了鎮甸之上,再雇個車馬,積雪縱然再深自己不懼,現下拖家帶口,又有病人,怕是吃不消,忽然聽得背上小若幾聲咳嗽,張繼慌忙放下看時,卻是幾口鮮血噴出,麵色早就發青。

  旦增和尚與老叫花子搶上前來,大叫道:“這卻是中毒之相。”張繼聞言心中一陣刺痛,看來昨夜那妖人給的,卻不是什麽解藥!當下去了棉被,隔著衣服,一股雄渾的真力由後背灌了進去。

  李大肚子言道:“離此不遠,便是我丐幫山陽分舵,待我走上一遭請高人前來醫治!”又對著旦增和尚言道:“還請大師在此護法,我去去就回!”旦增聞言嗯了一聲,那老叫花子使開輕功早不見了。

  剩下幾個大漢在旁邊清出一片空地來,有的使了刀劍砍倒一旁的樹木,生起了一堆火來,幾個圍坐在火堆旁,張口安慰著小紫妍,小姑娘當真懂事,卻也不哭鬧。

  過了半個多時辰,小若緩緩醒了過來,又見老叫花子引了大大小小一眾乞丐,趕著一輛馬車走來,眾人連拉帶推,轉眼來到跟前。

  一個濃眉的中年花子見狀大驚:“好厲害的毒!”又一抱拳,對著眾人說:“在下丐幫陝西分舵副舵主周在慶,我丐幫山陽分舵離此不遠,還請各位移步,咱們再作計較!”張繼一聲道謝,早就抱了小若上車,旦增和尚隨手把小紫妍扶上車棚,蓋好了棉被門簾,便把在車上低頭向前拉。

  車內的小紫妍帶著哭聲問道:“爹爹,娘親的病會好起來的,對吧?”張繼心下一酸,半晌答不出話來,小若莞爾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臉,咳嗽道:“傻閨女,娘親隻是受了些風寒,睡一覺就好了,爹爹的本事那麽大,很快就會醫好娘的。”

  一眾好漢連拉帶推,那牲口也沒使上力氣,就把一家三口帶到了丐幫分舵,一個三進的宅子倒也氣派,張繼哪裏在意,隻隨著引路的連奔帶跑,將娘兒倆抱進了一個內眷的臥房,周在慶也不避諱,當著張繼的麵扒開衣物,使了銀針在後背上一頓紮法,又叫一個中年的婆子端來熱水,拿出幾粒黃丹囑托服下,又叮囑了幾句,這才請張繼廳上說話。

  張繼來到廳上,卻見客位上方空著,顯然是有意留給自己的,下方才坐著旦增和尚一人。主位上方端坐了李大肚子,下方空著周在慶的位子,白三刀等人坐上了主家位子。

  張繼並不落座,抱拳對著李大肚子、周在慶二人躬身一禮,深深地言道:“多謝丐幫諸位英雄的恩典。”二人抱拳還禮,張繼落座,低下頭來,周在慶言見狀對這李大肚子言道:“也不知師伯的這位朋友怎麽得罪了‘湘西四惡’,此毒卻是出自‘追魂判官’無疑了,端的厲害無比,若非這位夫人先服下滋補的還丹,又經過高人內功調息,隻怕扁鵲再世也無救了。”這話雖然是對這李大肚子說得,卻是說給張繼聽的,張繼回過神來,卻也就聽出這是位心直口快的磊落漢子,一旁的李大肚子,卻嫌他言語生硬,輕輕地咳嗽了一聲。

  周在慶立馬有所意識,慌忙抱拳賠禮;“在下是個粗漢,向來口無遮攔,還請這位壯士莫要怪罪!”張繼又豈會計較這些,思量著這位舵主方才的話,緩緩言道:“方才我確實用功調息了一番,隻是這靈藥還丹,卻從何說起?”李大肚子驚道:“若非昨夜那賊廝給的不是解藥,而是滋補一類的還丹,夫人服後見醒,卻是還丹的功效。”旦增和尚應道:“合該如此!”

  張繼心下又是懊惱,又是焦急,慌忙問道:“敢問周舵主,內人可有性命之憂。”周在慶言道:“若是方才運功調息的果是尊駕,但有尊駕在,憑這等精深的內功助息調理,一月之內,可保性命無憂。”

  原來李大肚子來去匆匆,隻叫人準備車馬,吆喝著去救人,連來人的名姓,也未詳說。李大肚子這才一一引薦一翻。

  張繼心亂如麻,隻顧低頭沉思,周在慶見狀言道:“張大俠放心,夫人那邊暫由我屋裏頭的照應,周某也粗通些藥理,待我先開上幾味藥,觀察兩日再說。”張繼聞言心下感動,抱拳道:“何敢勞動夫人,張某實在過意不去!”

  周在慶哈哈一笑,開口道:“既然是我大師伯的朋友,便是我丐幫的貴客,張大俠不必如此。”當下又擺開酒宴,為眾人壓驚,張繼哪裏還有食欲在,胡亂應付了幾筷子,便起身告辭,來到後堂換下了周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