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洗了手回到房間，打開光屏。

  由於屏幕上堆放的材料都已經被取出，界麵上空曠了不少，此時q版助手正穿著一身冰雪顏色的長裙，很舒心的在屏幕上四處轉悠，巡視曾經被材料占據，如今失而複得的領地。

  白石坐到沙發上看了她一會兒，溫聲慰問：“捏人生軌跡包捏得挺辛苦吧，細節那麽多。”

  q版助手轉圈的身影一頓，轉過身猶猶豫豫的搓出一枚氣泡：[不、不辛苦]

  “謙虛什麽。”白石說，“我感覺現實裏也有不少地方跟著改變了，這是什麽原理？”

  [就是……利用兩邊世界的時間流速差，在你穿過來的途中提前定位到‘白石律紀’0歲的時間點，向‘白石律紀’的模板裏注入我們提取到的你本人平日裏的行為模式，以此推演可能發生的事，對未來做出符合邏輯的合理改變，等你到來時無縫對接，減輕世界對外來元素的排斥……]

  白石一開始還在認真看。

  後來隨著氣泡裏的字越來越多，身為一個編借口小能手，他逐漸意識到q版助手這招，貌似很像他曾經愛用的“不管有沒有道理先糊一堆信息過去讓人在不明覺厲中接受虛假的真相”。

  白石捧著白瓷茶杯，幽幽吹了一口氣，用品茶的姿勢品了一口裏麵的可樂。

  再抬起頭時，q版助手的“科普”還是沒寫完。

  白石見她已經被自己搓出的氣泡擠到了角落，似乎隨時都能鑽進屏幕邊緣遁走，開口打斷：“你還不如說我早就穿過來了，隻是後來忘了點事。”

  [！]

  q版助手頭頂的氣泡凝固了。

  呆滯片刻後，她背過身，偷偷抱著蓬鬆的裙擺翻了翻，從裙子褶皺裏拽出一隻迷你攝像機。

  然後她打開後蓋看了看進度，發現目前“人生軌跡包”的播放進度是3歲零7個月，後續並沒有播放過的痕跡。

  於是頭頂的[！]逐漸彎成了迷茫的[？]。

  白石大概能猜到她為什麽疑惑。“人生軌跡包”裏，隻記錄了當時“白石律紀”的言語行動，並不會記錄他當時的思維和心路曆程，但是……

  “這很難猜？”白石看著她慢了好幾拍的反應，“……你是不是收集好之後沒自己看過啊。你品品‘白石律紀’小時候幹的那些事，那是……”他措了措辭“那是正常小朋友能幹出來的嗎。”

  q版助手冥冥之中感覺自己的智商遭到了嫌棄。

  她氣勢很弱的吐了個氣泡，辯解：[個人，不能亂看]

  ……竟然在奇怪的地方很有原則。

  白石以前也看過一些黑暗類的係統，文裏的主角被係統各種坑害，和係統鬥智鬥勇，擺脫控製……

  他發現自己這個係統之後，當然也想過類似的問題。

  不過後來白石衡量了一下自身的價值，感覺自己文不能秒速解謎，武沒法一拳破天，這段時間也沒發現體內藏有洪荒之力，實在沒有什麽被黑係統暗算的價值。

  而且從以前接觸過的那些鬼的經曆來看，係統和它背後的單位雖然很喜歡拉人打工，有一點無良資本家的潛質，但目前看來也不算太渣……

  白石回憶了一下係統上關於部分的相關條款，總感覺這個記憶包的設定有點奇怪：

  “既然能把記憶取走，應該也能快速讀取吧，那個1:1 的保護功能……感覺沒什麽用。我看的時候沒覺得累，反而因為播的太慢很容易走神。如果隻是影像，再加快倍速肯定也沒問題。”

  q版助手摸了摸手裏的迷你攝像機，狀似在冷靜思考，實際上頭頂氣泡裏已經糾纏了一堆線團。

  線團在氣泡裏滾了好一會兒，還是複雜的一團。

  思索沒能取得任何進展，不過q版助手還是假裝思考完畢，背台詞似的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

  [可以]

  [但是你確定要現在看嗎]

  “……”

  白石本來想立刻點頭。

  因為一般來說，多點記憶也不會有什麽損失，甚至掌握的信息越全麵，越有利於做出相對正確的選擇。

  至於新的記憶衝擊原來的記憶，導致自己變成另外一個陌生人……影響肯定會有，但是從他之前讀到的那一小部分記憶來看，不會太大，到不了人格突變的程度。

  但是點頭之前，白石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目前看來，工具人家族肯定有問題，這一點，不管是從那個在組織裏很不受待見，但還是能健康活到現在，疑似上頭有人的杜林標，還是從以前係統提過的“立場綁定”，都能看得出來。

  自己住在東京的事並非什麽機密，甚至還因為幾個名人，也跟著成了一個小小的名人。

  而且在偵探事務所的時候，杜林標除了盯著科倫和貝爾摩德，期間也看過幾次窗外。

  白石一開始以為他是在偵查周圍的情況。

  但是現在想想，杜林標當時並沒有四處打量的動作，而是幾次都目標比較明確的看向稍微偏南一點的方位。

  白石之前也從那處窗口眺望過很多次，知道從那正好能勉強瞥見自己咖啡廳的招牌。

  如果不是杜林標有“眺望遠處的定點目標方便休息眼睛保持視力”的習慣，那就是說，他很確定“白石律紀”現在住哪。

  ……而要是自己真的和家裏意見劇烈不合，家裏又有一群和組織有關的凶殘人士，白石感覺，自己肯定沒法像現在一樣住得這麽安穩。

  以杜林標表現出來的性格，還有小時候自己看到的景象，他怎麽不得偷偷過來弄壞點什麽再走啊。

  而且白石律紀也不太像離家出走——很早之前，他貌似還蹭過一次工具人家族的車，工具人媽媽也打來過電話，語氣雖然有點生疏，但整體正常，並不像是在哄叛逆期的兒子。

  如果不把工具人家族當成係統設置的工具，而是當成真正的人類來看，反常實在太多。

  這種沒有脫離家族，但是又遊離在外的狀態，簡直就像……

  “像是自己找了個地方搬出來，然後要求其他人‘別來見我’一樣。”

  [！]q版助手警覺的豎起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