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轉頭看了一眼咖啡廳，隔著玻璃門，能看到蝴蝶忍空手走回了櫃台後麵。

  他還是不太放心，準備把門口的滅火器拎過去，至少擺在旁邊壯壯膽。

  但剛走到門口，身後柯南忽然喊了一聲：“黑貓！”

  “？”白石立刻收回推門的手，低頭看向腳下。

  腳下隻有人行道上的地板磚，並沒有來路不明的野貓試圖溜進餐廳——以這種生物靈敏的嗅覺，白石很擔心它們剛竄進店，就被熏的橫屍當場。

  貓屍也不知道該分到哪一類裏扔……為避免這種令人頭疼的問題出現，進店之前，白石又警惕的在周圍地上看了一圈。

  地麵上什麽都沒有，他於是又瞅了瞅旁邊的樹枝和招牌，可別說貓了，貓毛都沒看到一根。

  “在哪？”白石一無所獲的轉過頭，去問提醒他有貓的柯南，結果就見對方像台X光機似的盯著他，摸著下巴，不知道在打量什麽。

  過了幾秒，他就那麽沉思著走開了。

  “……”白石額角跳了兩下，有貓病啊！

  按這個世界的世界觀，那要不是柯南，白石差點以為自己被什麽變態殺人狂盯上了。

  他莫名其妙的戴好口罩走回店裏，然後按計劃拿起滅火器，繞到櫃台後。

  沒等看清灶台上到底發生了什麽，蝴蝶忍抬頭朝他一笑：“周圍確實沒有貓，那個孩子喊‘黑貓’的時候，是看著你喊的。”

  “……看著我喊的？他不會把我當成哪個代號‘黑貓’的通緝犯了吧，我可什麽都沒幹啊。”

  屋裏的味道比剛才還重，白石把滅火器放到櫃台旁邊，抬手在口鼻前扇了扇，努力回憶著之前看過的這部大長漫。

  但怎麽想，他都不記得裏麵有叫“黑貓”的角色。

  他看過的另一部動畫片裏，倒是有一隻叫黑貓的主角，可那又不是島國出品，這兩個世界主人公的物種都不一樣，也不可能搞個什麽世界聯動……

  半晌沒能想起來，白石隻得放棄了對劇透的依賴，轉而開始思考：

  “他近期見過的能跟‘黑’扯上關係的人，也就我用‘假麵’出現的時候吧。但我又不叫黑貓，我明明叫黑領……啊。”

  他忽然停住了。

  “黑貓、黑領帶……”

  白石扳著指頭，數了數這倆詞各自的音節，總覺得自己仿佛發現了什麽。

  他一瞬間有點不願相信：“我馬甲裹的有那麽不嚴實？”

  “二樓和咖啡廳的距離不超過五米，在我可以行動的範圍內。”蝴蝶忍答非所問，她看著一臉莫名其妙的白石，帶著點引誘的開口：

  “據說人在遭遇太過嗶——的經曆後，會失憶的。”

  “……”你到底說了什麽，居然都被屏蔽了啊！

  話雖如此，“失憶”這個詞，白石聽著還真有點心動，這的確是十分省力的解決方法。

  不過有幾個問題還需要確認：

  “你那個‘嗶——’具體指什麽？不會失誤把人弄死吧，嗯……最好也別弄傻弄瘋弄殘，畢竟也沒什麽深仇大恨……還有，係統難道允許你對這個世界的人下手？”

  蝴蝶忍把散落的發絲往耳後一撩，無視了前麵的問題，隻笑眯眯的回答了後麵一個：“這個當然不太合規矩，所以需要交一點點罰款哦。”

  她抬起兩根細長的手指，指尖慢慢靠近，給白石比劃了一個“一點點”。

  白石被她忽悠的差點就想點頭，但理智讓他追問了一句：“一點點是多少？”

  蝴蝶忍動作微頓。

  片刻後她放下手，臉上笑容不變，音量卻變得比蚊子的振翅聲還要低：“五百萬。”

  “……”

  沉默持續了足有一分鍾。

  第61秒，白石重重歎了一口氣，沉痛的開口：

  “是什麽讓你有了我能拿出五百萬的錯覺？而且我窮了對你有什麽好處？你不需要鍋了嗎？”

  蝴蝶忍隔著口罩掩住嘴唇，笑道：

  “不用一次付清，罰款會從你未來的工資裏預支。至於我嘛……每天待著也挺無聊的，一想到能玩一玩那個孩子，就覺得很開心。”

  “……你居然是那種一無聊就想坑人的類型嗎？”說到這，白石忽然注意到了另一個問題。

  他昨天用那種神奇的小彈藥把柯南熏暈，又扔到工具間裏捆了十多分鍾，這種程度都一分錢沒扣，那罰款五百萬：“你剛才不會真打算把他弄傻吧。”

  “這個我就不知道啦。畢竟我也沒試過到底要什麽程度的傷害，才能把人玩到失憶。”

  蝴蝶忍不知道從哪摸出一根帶鉤的小針，針尖通體漆黑，上麵偶爾閃過一陣五彩斑斕的光。

  她隔著那根針看向白石，笑容淡了下去，意有所指的說：“來到這裏之前，我不會對無辜的人做出這種事，但現在，我也不太確定了。”

  “真的假的……”

  白石看著她變得幽暗的眼睛，還真有點受到驚嚇，他很快想起了自己之前幾場任務裏接觸過的某個名詞：“你該不會是想告訴我，你也被那個什麽‘世界惡念’汙染了？”

  “或許吧，而且一直不能出門，肯定也對心情有影響。”

  蝴蝶忍輕輕歎了一口氣，重新把針收好，插回腰間。

  她抬手在細長的腰帶上拍了兩下，再抬起頭時，表情又變回了那副溫和的模樣：“您是召喚我的人，可以對我做出任何限製，當然，其中也包括‘不要傷及無辜’。”

  “另外，作為和‘好人係統’簽過合約的員工，你也有必須要遵守的規則，如果過分違規，是會被解約的。”

  蝴蝶忍眯起眼睛，又朝白石笑了一下，意有所指的說：“不要被汙染哦。”

  店裏又死寂了好一陣。

  之後，蝴蝶忍看到白石一言不發的扭頭，開門進到了他的家裏。

  ……還是頭一次看到店長這麽嚴肅的神情呢。她搖搖頭轉回身，挽起袖子，準備處理那個糊了一半的鍋。

  不過沒等碰到鍋把，門又嘎吱開了。

  蝴蝶忍疑惑的扭過頭，就見白石抱著一本厚厚的“刑法”，一個記事本，以及一支筆走了出來：

  “這麽重要的事怎麽不早說，來，正好這幾天沒事，我給你量身定製一個‘咖啡廳店員守則’。”

  隨著那堆東西duang一聲落在桌子上，蝴蝶忍笑容一僵。

  眼看著白石拉過一張板凳，唰唰已經寫完了開頭，她沉默半晌，扶著額頭無奈的開口：

  “……我開玩笑的，體製內員工不會受到汙染，我隻是用自己類比，提醒你別在現實裏為一己私欲做一些違規的事，比如殺人滅口。”

  白石手下一停，虛著眼抬頭看了看她：“你有沒有被汙染，我看不出來，但你在家悶著了這一點，我倒是真的看出來了。”

  “那這些守則……”

  “我能對你做任何限製的事是真的吧。”

  蝴蝶忍很不情願的點了一下頭。

  “很好，那繼續。”白石舒心極了，他沒翻開那本刑法，而是先寫了些其他的東西。

  ——早就該立法限製一下她對鍋的過度迫害了。

  ……

  等寫滿那個32開的筆記本時，蝴蝶忍的臉色已經比外麵的天色還要黑，白石這時候還挺佩服她，這樣了都還能笑出來，就是這笑看著怪滲人的……

  規則製定完成，即刻生效。

  蝴蝶忍深吸一口氣，開始處理那個她一直不願意碰的洗手池，裏麵堆了太多失敗品的殘渣。

  白石心情舒暢的把本子揣回房間，找個地方收好，而後他洗漱完換好睡衣，往床上一躺，喚出光屏，戳開了左上角很久沒打開過的公告。

  白石的確沒感覺到自己被“汙染”過。

  但不可否認的是，來到這個畫風有點玄幻的世界，得到了一係列道具以後，他的想法確實要比以前大膽了不少。

  公告裏寫有員工守則，這些東西，白石之前都已經看過一遍。

  隻是那時的他，覺得這些內容都是自己能輕易遵守，並且平時也一直在做的事，所以沒真正把它們記進腦子裏。

  三觀刷新過的現在，倒是可以再看一遍。

  隻是看了幾行，那堆密密麻麻的小子讓他越看越困，白石最後掙紮著扒拉了兩下枕頭，直接睡著了。

  十分鍾後，Q版助手趿拉著兔子形狀的棉拖鞋，從屏幕角落晃悠出來。

  她像個半夜醒來發現客廳沒關燈的人一樣，揉著眼睛打著嗬欠，茫然的在屏幕上看了一圈，最後目光定在了公告欄上。

  背著手走過去看了看，她恍然大悟的點了兩下頭，明白了白石在想什麽。

  而後她走到對話框右邊，像升旗時收線一樣拖著滾動條，把頁麵翻到最後一頁。

  Q版助手在睡衣口袋裏摸了摸，掏出一支筆，她湊近公告欄的右下角，在上麵幾筆描出一個閃著光的警燈，旁邊寫上幾個小字：觸發提示。

  在她的注視下，有點歪扭的警燈很快被修正上色，旁邊的手寫字體也變成了印刷體。

  違規預警功能添加成功。

  Q版助手滿意的收回視線，站起身，又裹著那身毛茸茸的睡衣，走回屏幕外去了。身影徹底消失前，她在屏幕邊角按了兩下，光屏倏地熄滅。

  沒了光源，白石睡得卻依舊不太安穩。

  夢裏兩本比他還高的法學大全張開嘴，咧著牙追了他半個東京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