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音律之下，屍橫遍野

  乾燁停下了腳步轉身看向他們先前穿過的林蔭小道，一眼望去都是如海的茂密樹林。不曾言語的樹木遮掩著他們來過的路與氣息。

  此時他們所處的或許是帝之山山腰吧，這裏映入眼簾的都是他們在山底仰望著的群山險兀。

  相比先前所見到的不同，這裏仿佛更加多了幾分生機和盎然。晚風的吹拂下，散落著的光點逐漸暗淡了很多。薄霧如白紗般繚繞起來，柔潤的飄飛。這霧氣，慢悠悠的遮住了他們來的景與路；也開始擋住了他們抬頭看向瓊落花的視線，甚至連花草的芳香也被遮住一般……

  “就地紮營！方圓五裏安置崗哨！”

  一位身高八尺有餘的強壯男子哄聲命令道。

  剩餘的幾千禦林軍和侍衛迅速列陣，堅毅而整齊的開始了守衛之責！

  隨後那男子弓腰低頭拱手道：“陛下還有什麽吩咐？”

  夏淵略顯倦意的揮了揮手，自從進入這山麓之中，他便無法乘坐皇攆了。多年不曾活動的他今日耗損大量內力，接著又走了近乎半日的山路，一時間有些吃不消。

  ……

  “師傅，皇宮禦廚送了一些簡易的膳食過來。您吃點吧？”

  小和尚端著一碗粥，站在空桑大師身後問道。

  “這……蒼天古木，蘊含山川之秀麗；哪怕遍野小草，亦是孕育著生機的奧義……不愧是天下第一山啊……”

  空桑大師並未聽見自己的徒弟在叫他用膳，褶皺的粗容上露出慈祥仁愛的笑容。他就這樣端詳著、沉溺在這崇山秀林之中，忘我的他在想要頓悟。他對當年在此山坐化的那位前輩滿是敬佩，因為在他的認知裏，修行之人，本應修心；修心之人，理應禪悟！

  ……

  “燁兄，我們何時才能見到那傳聞中的琅琊啊？”

  沐賢早已惡的前胸貼後背了，死氣白賴的向他父侯和禦廚的人多要了幾碗淡粥，此時正狼吞虎咽著。

  乾燁莞爾一笑，隨即放下手中的碗筷，回道：“我們頭頂之上不遠處便是瓊落花，想必這琅琊應該就在這不遠處吧。”

  “瓊落花？我為啥沒看到啊……”

  沐賢剛說出口便不由老臉一紅，先前自己因為餓的不行，埋頭貼在先前認識的幾位兄弟懷裏。壓根就沒有抬起過頭來，又怎麽會看到瓊落花那……

  南茜也是打趣著沐賢，惹的周圍坐在一起的眾人笑的不行。

  漸漸落下的夜幕讓所有人心中不由鬆懈了下來，身體的疲倦感和焦慮擔憂也消散了不少。收拾完鍋碗瓢盆後，江湖上的一些人也是投桃報李，結群邁向附近陡峭的樹林之中，撿來大量柴火和野果，挨個送往夏國的王權貴族、官宦奴才婢女，甚至給戍衛的禦林軍和侍衛也有。

  正所謂“滴水之恩，定當湧泉相報！”，今日堂堂一國之主的夏淵冒險出手救了眾人，在場的江湖人士紛紛稱頌擁戴，感激不盡。傍晚又差禦廚的人給江湖人士送來粥果腹，在這深山老林中，他們本來做好了挨餓受苦吃野果的準備，可沒想到夏淵事先就下令讓禦廚給他們這些江湖流士帶了食材和用具，著實感動。

  ……

  眼前滿滿的綠色讓夏敏一愣一愣的，低頭看了眼手中的野果，懶懶的靠在樹旁。

  聽著彼起此伏的鼾聲和夢囈之聲，她不禁透過眼前的柴火的微光望向遠處同她一樣靠在樹上的閉著眼的乾燁。

  夏敏收了收自己秀雅脫俗的的秀發，一身輕靈之氣在火光的照耀之下，容色晶瑩如玉，如新月神韻，柔情逸靜。

  她之所以無法入睡，隻是因為腦海中不停地回想的著乾燁先前遞給自己野果的神情。

  他那雅竹花紋的絲綢衣物下，是清秀的五官、如畫的眉目、宛若辰星的眼眸……

  夏敏白皙的手不由的摸了摸自己有些發燙的臉。

  他當時沒有說話，甚至都不敢抬頭瞧上自己一眼，是還在怨恨自己嗎？……

  夏敏不由歎了一口氣，自從綺黎沙漠被他冒著生命危險救了之後，她的心便再也回不到從前那般冷漠淡然了。

  她是一個倔強的姑娘，哪怕明知不可為，她仍然選擇在帝宮全然告知。她明知自己父皇對他，以及曾經被滅的乾宗做過很多錯事，可是她還是抱著一線希望，希望他能理解自己的父皇所作所為，並非她的本意。

  可是武試前的誠然之語還是沒能換來他的諒解，於是她抱著必死之心以謊言之名，乞求自己能死在他的手上……

  可是事與願違，自己沒死卻給他帶來了後麵的險境。

  ……

  夏敏頭靠在樹上，神誌漸漸模糊了。

  腦海中想來想去，她終究還是沒有想明白該怎麽做。想過無數次的放棄，可是她根本做不到……

  眼底濕潤的她已在不知不覺中睡著。|

  剪不斷，理還亂，是愛情，直教人生死相許！

  ……

  此時，山林之中透著寂靜。一輪當空的皓月透過樹林的茂葉縫隙間灑落著。

  若影若明的月線幻視著夏淵等人休憩之處地勢的高低起伏，其上多陡峭俊險，時而又石塊滑落；其左右更是一眼無法看穿的密林和高草，隱約間有山坡小草存在。

  ……

  “哦吼……”

  “嗷嗷……”

  “嗚嗚……”

  刹那之間，漫天野獸的巨吼聲狂躁百裏，夏淵等人皆是被驚醒。

  隻見從四周灌木叢中撲出一群接著一群的老虎和野狼，甚至還有豹子狐狸等長期生活在這深山老林之中的稀罕野獸。

  “怎麽回事？！哪來的這麽多的野獸！”

  夏淵凝重的盯著快要衝到眾人麵前的野獸，很是驚詫！

  “啊嗚！”

  “啊！”

  遠處一小太監慌亂之下摔倒在地，便已被隨之奔來的群狼分吃殆盡。

  “啊！”

  亂石幫的幫主顧了眼前騰躍而起的獅子，沒有來得及反應便被從側麵張著血盆大口的老虎一嘴要到在地，滲人的一幕同鮮血一起出現在這片土地上。

  “小心！”

  乾燁一劍劈飛正欲咬到“散人”之一百理順的豹子，隨之看向稍遠處正提劍護著南茜和那幫世俗弟子的沐賢。

  “快跑！”

  剛喊了一聲的中年男子正要轉身逃跑時，便被從高空飛衝下來的雄鷹啄瞎了雙目。

  “啊！……”

  遠處的空桑大師一手拄著手杖，一手舉著火把，憑著浩然純粹的內力，擊退了接二連三衝上來的飛禽走獸。

  林瑾狠戾的望著四周，右手扶著鮮血直流的左臂，剛才一時不慎被飛鷹啄了一口！

  ……

  從四周會聚而來的幾千禦林軍將夏淵、夏敏等皇室以及一些權貴大臣護在中間，倉促之下，他們無法顧及那些太監、宮女、禦廚之類的人了。再說這野獸數量之多，來勢之猛，不是那麽輕易能擊退的。

  ……

  “律律律……”

  一陣清澈悠然的弦樂之音逐漸回蕩在這山林間，夏淵也是聞聲望去。

  隻見從他們所在的山巒之上，走下了一位黑衣長袍的男子手執長蕭，嘴角波動、纖長的手指來回彈奏著。

  乾燁趕到沐賢身旁，護著幾人的同時說道：“這些野獸來勢洶湧，且目地一直！而且作為山林競爭搏殺的對頭，老虎、獅子、狼、豹子……竟然同時出現，且相互沒有絲毫敵意。這顯然是有人故意為之！”

  “有人故意為之？！”

  身後的一位年輕的貴族子弟不解道。

  乾燁不再回應，隻是更加集中精力，眸子中滿是警惕的看向向他們走來的奏樂男子。

  雖說他們都是江湖高手，可是麵的如此龐大的野獸，他們很難一一展開殺招，況且他們的身後還有手無寸鐵的人要保護！權宜之計也是唯一之計，那就是拿劍守護在他們的身旁……

  自從先前隱約聽到音律聲，經驗老道的夏淵和空桑等人便已猜出為何野獸群而攻之了。

  直到眼前這位瘦高的樂師出現，他們才確定了其中症結所在。

  不絕的音律時而悅耳，時而哀愁，時而狂躁，時而平易……

  群山的野獸也隨之而喜、而哀嚎、狂躁……

  短短不到一炷香的時刻，先前還顯得翠綠生動的草地便已是血如殘陽、白骨荒野，衰草倪漫之中，月冷血凝……

  山叢之上，負立在陡峭的山壁旁的夜玄看到夏淵和少林、武當、華山等派的幾個老東西先後動身，想要殺死奏樂之人時，他輕鬆的笑道：“走吧，該我們出手了！”

  李勒等人相視一眼，隨即鬼魅一笑，戴上黑色麵紗嗜血陰霾的舔了下嘴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