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捍衛一戰，生死茫茫

  “無影術”顧名思義就是憑借特殊內家功法隱匿自己身上的氣息，從而憑借此招獨特的輕功優勢殺人於無形……

  乾燁集中精氣神，一雙大而明亮的眼睛不時迸發出幾道精光，仿佛要洞徹虛空，看透所有。

  場下沐賢和南茜幾人都是忐忑不安，他們雖能在場外能大致看清無畏飄忽不定的身形，可是他們無法將之告知於場中的乾燁，唯一能做的就是祝願和祈禱……

  人群一側的蕭彥眉目緊鎖，他那淡藍蛟龍樣式的衣物一角此時已經顯得皺皺巴巴的，先前的比試竟讓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攥著這衣物一角。眼前身形變換多端的無畏給他的感覺是：相比那日同自己一戰，他又強大了不少！而且，此次他的這招可能並非純粹的“無影術”，這著實比之前他對自己使用的那招更有殺意……

  “接招吧！”

  一聲厚如洪鍾的波音回蕩在整座一無廣場，回環飄動。

  “獅吼功？！”

  “這不是西河不外傳的絕學嗎？他怎麽會？！”

  ……

  有人捂著耳朵大聲喝道。

  “有點意思……”

  夏淵一揮袖子便已憑借深不可測的內力將傳到他處“獅吼”之音擊碎，炯炯目光中露著對場上兩位的期待。

  乾燁也是被這意想不到的亂了心神，情急之下他隻好強行用內力封住雙耳。與此同時乾燁站在原地不停的看著前後左右側，他不知道無畏倒地會從那邊冒出來。

  場外修為稍低的人早已被無畏先前的“獅吼功”擾亂心神，摔倒在地。南茜也是在沐賢的保護下才沒有受到攻擊。

  乾燁死死地攥著手中的劍，眼睛不停的轉動觀察……

  幾個虛影晃動後，乾燁看到前方上空無畏豎劍劈出。迎麵而來的是迅疾如風、炸裂開來的劍氣海浪，磅礴洶湧，給人一股勢不可擋、毀天滅地的感覺，這劍氣浪潮所到之處皆是虛無，廣場上的各種上好礫石皆被劈碎……

  乾燁看到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劍氣浪潮，不，準確的說是刀氣浪潮。隻見這劍氣浪潮開始幻化，瞬息間它的最前段已經形成刀的鋒的雛形……

  “霸刀？！！”

  看到這一幕的夏淵手中酒杯隨之而落，加快的呼吸充斥著他麵部的橫氣，臉上起伏的肌肉宣示著夏淵此刻心中無與倫比的震撼：他是從何而來的霸刀功法？！……

  乾燁此時心情極為複雜：這“霸刀”功法的由來與威力當年義父令昊南曾對他有講……

  卷天席地般的刀型已經快要形成，這氣浪也快要殺到乾燁麵前了。

  “生既是死，死亦是生；生死之間，歸一瞬間……一劍，求得化歸一！”

  乾燁心中念著“一劍化歸一”的口訣，同時隻見他一腳後撤蹬地，彎腰如弓，雙手起劍。

  他再次催動全身內力，運轉易經筋功法護住心脈，內力源源不斷的湧入他持劍的右臂，隨後揮劍倚地而起，橫縱幾劍接連劈出……

  乾燁渾天獨厚的內力加上“一劍化歸一”這招自身的劍氣與招數詭變，此刻如同一股清流般與卷雜著漫天塵土與飛沙走石的刀氣浪潮即將碰撞。

  “砰砰砰……”的劍氣與刀氣間的爆破聲中夾雜這“嗡嗡嗡”的劍與刀的碰撞，聲聲入耳，聲聲都仿佛要將天地間撕裂開來般……

  待到漫天飛揚的沙礫與塵土化作塵埃落地時，隻見二人周圍幾仗範圍內大多地方被激烈的劍氣、刀氣撕裂的粉碎，廢墟一隅有道人影久久單腿跪倒在地……血色迷漫在裸露的雙臂，他那仿佛已被震斷的骨頭越發的刺眼滲人

  “天哥？！”

  南茜遠遠判斷到那人的模樣後眼淚如同梨花雨一般簌簌直流，她想要掙脫父親南鶴山與沐賢的拉扯，她想去看看他，他現在已經很疼，很痛苦！她想為他做些什麽，可是她終究隻是一個溫媚的弱女子……

  “燁兄！！！”

  沐賢憤怒悲傷之餘目框茲裂，通紅不已。他想立刻衝上前去，可是他知道江湖比試的規矩，何況是由夏帝親自坐鎮的比試，除非待令官宣讀結果或一方認輸，否則場外其他任何人擅自上場不僅會受罰而且會判他所在的一方直接認輸……

  ……

  “一個江湖天資之兒，今日終究還是隕落了……”

  “阿彌陀佛……”

  ……

  “你就這樣死了嗎？！我不相信，你的命是我的，隻有我才可以殺你！你不可以死……”

  上官馨兒負立在人群後排，流落的長發起落在嬌弱的肩，攥著雙手死死盯著廣場方向。

  ……

  “咳咳……”

  幾十丈之外，無畏捂著被反噬震傷的心脈，一瘸一拐的向著不知是死是活的乾燁走去。“霸刀”之所以霸，不僅因為這招的傷害性和威力霸道至極，而且它對使用此招的人的反噬亦是不可小覷，重則反噬入魔，輕則傷及肺腑。

  無畏雖然知道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數絕非對敵上策，可是從小就好勝不服的倔脾氣讓他一時想不到那麽多。

  這不到半柱香的時刻所發生的事讓整座一無廣場陷入靜默與震撼，如果說先前的比試也有讓他們喝彩稱道的畫麵，那麽這一場無疑是最精彩與曠世絕倫的，畢竟幾十年過去了，鮮能看到如此年輕卻皆是功法武學高深難測的年輕人之間的較量……

  乾燁此時全身如同要裂開般，他之所以僥幸擋住了“霸刀”，隻是因為他運轉少林絕學易經筋護住心脈。可是他的整個身體，尤其是他的四肢，不僅衣服被刀氣浪潮削的零零碎碎，而且衣物之下的黃白肌肉更是被刀氣砍出了條條血痕，乍一看來，好似被酷刑加身過一般……

  神誌迷糊的乾燁還沒有意識到他已經處在生死的邊緣，他看到了在向自己微笑著招手的父親，還有一直在親切的呼喚著“燁兒，燁兒……”的爺爺奶奶，可是他無法多麽努力也看不清他們的臉。隨著他們模樣的消失，乾燁隻能看到一片灰暗與越發濃烈的血腥味。隨之而來的是幾千人求生和逃亡的呼救聲，那灰色與血色開始不斷融合，逐漸化成遍地屍首……

  “啊……”

  不知是肢體的痛苦，還是不清神誌中的畫麵，讓眾人誤以為已經死了的乾燁難受道。

  這一刻，場外的人先是一愣，而後臉上都是寫著不可思議和吃驚。

  南茜幾人歡呼雀躍的哭笑著，他們關心的人還活著……

  無畏也是一愣，停滯在了原地。

  隻見乾燁沾染著自己鮮血的修長手指劃開了先前灑落披散在臉上的長發，鼓著勁吃力道：“我不能死，我還不能死！他們的仇還沒有報，我不能死！”

  縱使他惹著雙臂的疼痛撐著劍站了起來，可是他全身的傷根本無法讓他再次拿起劍。

  “你如果認輸的話，今日一戰算到此結束！”

  無畏提劍指向乾燁，正然問道。

  “認輸？！……”乾燁喃喃問了聲自己。他知道，此時的認輸或許能讓他繼續活下去，但是如今天下江湖各派基本都已知曉自己的身世，在這爾虞我詐中與其讓別人支配自己的生死還不如轟轟烈烈一戰，哪怕死，他也不能苟活，因為他是乾宗人；哪怕死，他也不認輸，因為他是乾寒的兒子！……

  “嘎巴嘎巴……”的接骨脆聲讓人聞之而栗。

  乾燁咬著快要出血的嘴唇將四肢被震傷錯位的骨頭重新接好，直流的汗水快要浸透他慘白的臉。

  當年跟隨婉兒爺爺的五年讓他早已深習各種醫術手段，隻是這是他第一次對自己用，力氣大了點。

  “既然要分出勝負，那就來吧！”

  乾燁再次提劍凝視著無畏，一直以來他都無法理解為何無畏修的是劍法，可每一招劍法中都帶有刀的底蘊？包括他的劍，也是似刀似劍。今日終於知曉——他練了霸刀！

  乾燁清楚的記得當年義父令浩南對講世人對霸刀的評價：“霸刀也，刀之神功，得知而滅所有！換煥然而難修其一份，亂心境也……刀之成，人之魔！”

  他知道無畏此時傷的並不輕，“霸刀”對使用者的反噬絕非一般，這又給自己增加了一份勝算，至少無畏和自己一樣都是重傷，隻不過一人傷在外，一人傷在內！

  “那就出招吧！”無畏粗狂的寬大的臉上吃驚一閃而過，他沒想到乾燁竟也有同自己一般對武學與勝利的渴望，一時間他有點後悔，有點英雄惺惺相惜的感覺。他在想如果此戰結束後，自己能否擁有自己人生第一個朋友……

  乾燁的劍尖摩擦著地麵，星星之火隨著乾燁的走動而連續。廣場高台之上，夏淵一掃先前的陰霾，死死的盯著乾燁，不管是他接下來所使用的的招數還是他這條命，他夏淵都不能讓其逃離自己的手掌心……

  當乾燁和無畏都停下向前走的腳步時，場外再此恢複了寧靜，他們也猜到接下來兩人很可能就在幾招之內定勝負。

  ……

  場上乾燁抵劍橫拉縱起，層層栩栩，接連不斷……

  呼吸之間，他手中的劍已經出招百餘次，靜若安兔，動如蛟龍，起起落落，生生死死。這劍法中演繹的是紅塵，亦是人世間，如此變化奇妙的劍法及其奧義，江湖上多少年未曾出現過了……

  一些年長見識廣的人心中暗自猜測著……

  無畏想要提劍殺向前去，可是隻要他稍稍內力外釋，五髒便絞痛不止。他沒想到第一次被人逼迫使用“霸刀”竟然受到如此重的反噬，想必他這次如果回去必然少不了他的一頓折磨……

  無畏搖了搖頭，讓自己不要胡思亂想、集中精力。

  “一劍斬……紅塵！”

  聞聲而落的是乾燁在先前百餘招演繹的基礎上，原地飛起雙腿橫跨一劍劈向無畏。

  瞬息之間的一擊，可以說是百餘招的演繹，也可以說是一招的斬斷。百招演繹的紅塵，隻是在一招的斬殺中破碎，不堪，如同人生百態，不過一死而破哉，無怨、無悔、無戀；破後隨之取代的是超脫俗世的境界與情懷……

  這，便是乾寒自創“一劍斬紅塵”的真實奧義。

  “天罡罩！”

  隨著無畏手心旋轉的真氣湧動，他的周圍快速形成了一層看似透明、卻堅韌無比的真氣罩。

  夏淵很是滿意的笑著，他的目的和猜測都都有了好的結果……

  上官馨兒秀媚一挑，櫻桃薄唇自言自語道：“他倒地是誰？！為何會我教中教主才有資格學的“天罡罩”？……”

  奈何乾燁的這一劍中終究高一籌，隨著真氣罩的逐漸龜裂破碎，無畏不斷狂吐鮮血，他企圖強強支撐，可是他自己的身體和乾燁的這一劍不允許……

  “噗……”

  “額……”

  乾燁捂著受創的心脈，心中暗道：“父親的這一劍果真不是可以輕易使用的……”

  無畏臉上被劍氣劃傷的地方，鮮血留下，浸入嘴角。四飛的亂發和髒亂的衣物讓無畏此刻顯得十分落魄不堪，他敗了，敗的如此徹底。如若不是乾燁最後收回了一部分劍氣，肯此刻他一定死了，至少他也會經脈全斷，武功盡失……

  ……

  許久，無畏才從地上爬了起來，撿起自己的劍看向乾燁，沉默了片刻一臉複雜道：“你贏了！後會有期……”

  說完裹了裹自己破碎的絨衣，在眾人的議論和非議中一步步消失在一無廣場……

  “還有誰？……”

  乾燁難掩痛苦，仰天揮劍問道。

  “還有誰？”

  “還有誰？”

  嘹亮的回音蕩然在一無廣場上空。

  ……

  九死一活的局，他熬了出來。在令官的宣讀下，他雖在這所謂的“江湖比試”中活了下來，可兩日後帝之山的琅琊之行，他是否還能活著回來呢？要知道整個夏國的高手和鐵甲衛兵還未出手，深不可測的夏帝亦然……

  乾燁久經生死比試的身軀，早已疲憊不堪，破爛不堪……他就在自己的仰天長喝中倒了下去，眼睛流下的不知卑微與辛酸的淚，更是對江湖和天下無情的恨……

  ……

  登高閣上，看到這一幕的夏敏心中滴著淚，她知道往後餘生，她與他，終究隻能是敵人……

  ……

  本是富饒多彩、燈火通明的龍鳳帝都，今夜也顯得暗淡了下來。

  皇宮城門，一位全身黑衣長袍的男人亮出了手中的牌子，自由的進入了皇宮。

  九宮殿內，通亮的燈火下隻有夏淵一人獨自看著奏折。黑衣長袍男子靜踏入內，掀開了欲要遮蔽一切的黑衣，露出了一副恭敬卑微的臃臉。

  夏淵抬頭看了眼這位黑袍男人，放下了手中的折子，嗡然道：“你來了。”

  “林瑾見過陛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