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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伊人睽睽      更新:2020-04-19 09:56      字數:7098
  隔著屏風,望月在裏間梳洗一番,還給自己又上了些藥。她出去時,楊清還是坐在窗邊,這會兒倒是不寫字了,而是在翻看書目。少女過來,他抬頭,看眼她的狀態。盯著她一會兒,楊清似有什麽想說的,但又忍了回去。

  望月:“……?”低頭看自己的狀況,衣衫穿的挺漂亮,長發微濕還沾著水,多麽幹淨清爽啊,他又在想什麽了?

  楊清是想問她,她的傷怎麽樣了。他聞到裏麵的藥香,有點不放心。但是看她現在活蹦亂跳的,氣色比他還好,又明顯沒什麽事。他在怔忡間,勉強捕捉到一點什麽,又被忽略了過去。

  望月站在他旁邊,推他的肩,眼前盯著他手中的書,對他說話,“往旁邊挪挪,往旁邊挪挪,給我坐一點兒。”

  楊清:“……”

  他的肩膀被她往左側推,少女的手一直扣著他的肩,態度明確,就是要他讓出位置,好讓她擠過來。他被她推得肩膀疼,隻能無奈地起身,往邊上坐了坐,把椅子給少女騰出一點地方來。望月毫不客氣地坐過來,幾乎是擠壓著他的腿。

  楊清低聲,“對麵還有椅子,非要坐過來幹什麽?”

  望月說,“離你近點,才能更好聽你講課啊。楊清,你講門規吧,我聽著呢。”

  她真是很迫不及待的心態。

  楊清也不再跟她說別的廢話了,拿出自己下午過來後標注過的書,開始拿著目錄,跟望月講這些門規。許多門規並不是一開始定好的,而是經過時間的考驗,一代又一代的掌門往裏添東西,時間長了,門規就厚了。

  少女嘴角抽抽,“你們雲門的掌門,居然用這種方式來顯示自己的權威,讓後人銘記。純屬閑的鬧騰。如果不是這些門規,誰記得他們啊?”

  “那些是師祖,你不要亂說,”楊清斥了她一聲,卻也輕笑,“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

  他又接著給她講解了,楊清說話比較慢,邏輯清晰,條理分明。他聲音好聽,泉水淙淙一般,門規的繁瑣複雜,聽著他的聲音,都是一種享受。而大約是常年給弟子們教授課業,他自帶的習慣,就是深入淺出。常把一些門規後麵的小故事講給望月,逗得望月笑,對這個門規,就記得很清楚了。

  比如講雲門服飾的時候,他專門取出一張白宣,在白宣上畫給望月。跟望月說,“雲門最開始的服飾,並不是這樣。那時候為了彰顯名門正派的身份,便……後來某某師祖某日做夢,夢見……於是……再是某一位師祖,生性崇道,還想將雲門改成道教,被阻止後,他又將雲門的服飾加入了道教的元素……”

  少女一開始是乖乖坐著,準備強行記憶,然後來楊清的博聞廣記講得實在有趣,她聽得實在有趣,就津津有味的,當故事來聽了。坐姿也從一開始的肩背挺直,到後來,完全是舒服地靠著楊清了。

  楊清給她翻書,“有些門規你需要記得……但因為隻是入門考查,很多地方不會考你。這幾個地方應該會考的多,我幫你標記出來,你回頭多看看。”

  “嗯嗯嗯,”望月點頭,突發奇想,“你們雲門的入門考查,還要考這些。那今天我見到的那些小孩子怎麽辦?他們也要考?這麽厚的書,真的不會嚇到小孩子?”

  楊清說,“他們不考。”揶揄般地看望月一眼,“隻有你這類的考。”

  “……我這類算哪類?雲門又區別對待是麽?我哪裏不如人啦,趕上雲門這麽麻煩的考察?”

  “你今年已經十六歲了,年紀不算小了,身上還有之前的武學底子,”楊清笑了笑,“自己對人生的看法都已經固定,沒法改變,自己有自己的想法,自己對自己負責。雲門怎麽可能收你這樣的弟子呢?”

  望月眸子閃爍了兩下,抓住他手臂,“什麽意思?你是說雲門根本不想招收我?現在不過是搪塞我?”

  楊清說,“你想一想。同樣是招收弟子,招收一個不知根底的,和招收一個年紀幼小、什麽都沒有被塑造的十歲以下孩童,哪個更劃算?”

  “……你是說,雲門真正想招的,是今天那一批孩子!”望月在他的引導下,也在思索,“從這群孩子中選人。寧可麻煩一點,從小開始培養這些孩子,也不想招亂七八糟的人進來。唔,沒錯。小孩子確實好引導一些,臥底之類的艱巨任務也完成不了。單純,簡單,就像一張白紙,可以從中任意塗抹。”

  楊清取出一本書目,給她看上麵記錄的曆代雲門內門弟子的名單,“自祖上所傳至今,雲門的內門弟子,無一不是自幼培養的。長老、掌門之類的,更是內門弟子中的核心弟子。不管武學水平如何,出身上,必須是幹幹淨淨的,不能有任何問題。雲門對曆代內門弟子,悉心栽培,嚴加管束。內門弟子都是從外門弟子做起,但其實從一開始,大部分人都已經被從名單上劃掉了。長輩考察的,都是那些孩子的心性。遇到資質好的,便會吸收進內門。不行的,便一直在外門打轉。看日後造化。是要下山,還是願意一直呆在雲門。”

  “我看不少外門弟子,比你年紀還大。但是這一輩的內門弟子,年紀都還偏小。可見你們對外門弟子,確實要求不嚴格了,”望月想了想,“要求不嚴格,但也要提防。所以對像我這樣的,本身有武功底子、年紀還不算小了的人,就更是寧可得罪,也不能隨便吸收進山門。”

  楊清頷首,指導她,“所以你不必對考察那般上心。你不應該做的出色,你出色了,幾位長老反而會對你疑心,在你身上一挖再挖。你也不能考的最後,那樣就直接被刷下去了。最好的做法,就是中間成績。你即便進了雲門,永遠也不可能入內門,就是個外門弟子。”

  望月笑嘻嘻摟著他手臂,不在乎道,“無所謂啊。外門內門對我區別不大,我又不是要刺探雲門的情報,接觸不到那些真正關鍵的信息,你也會對我放心點不是?”

  她心裏實則也鬆了口氣。

  在之前,望月也想過,如果身為雲門弟子,她無意中得知了一些關於雲門的情報,有必要告訴聖教,這可該怎麽辦?她自是一心向著聖教,然她也不想背叛楊清,讓楊清傷心,所以左右為難。現在得知自己就是進了雲門,也什麽都接觸不到,望月大大放心。

  她才不在乎做不做雲門的弟子呢。

  她就是要借著這個身份,追楊清而已。

  她還是聖教聖女呢,還是雲門柃木長老未來的夫人呢,誰在乎一個小小的雲門弟子身份呢?

  原映星現在不許她回去,她才不信,原映星一輩子不許她回去。等她嫁了楊清,求求原映星,說不定還能帶楊清回聖教去呢。

  楊清看著望月的眼睛,等她的話。然而她隻是在心裏想,到底沒有跟他說出來。他半天不說話,少女又疑惑轉頭來看他。在她那樣烏黑分明的無辜眼神下,楊清歎口氣,接著往下講了。

  楊清跟望月講了一個多時辰,給她劃好了重點。到後來話說的太多,嗓子有些不舒服,兩人才停了下來,說明晚再繼續。

  望月殷勤地起身,去屋中圓桌上搬酒過來,問楊清,“你來的時候,就跟客棧掌櫃買了酒啊?我原本還說我下去買呢。”

  楊清靠著椅背,揉著額頭,輕聲,“不是客棧的酒。是雲門酒窖裏的藏酒,我帶下來的。”

  “……!”望月立即扭頭,瞪眼看他,小聲,“哥哥,雲門禁酒!你這算是偷偷犯門規嗎?”

  青年手擋著眼睛,唇角露笑,“這你倒是記得清楚。你會去雲門告我觸犯門規嗎?”

  “怎麽可能呢,”望月討好地抱著酒壇,一邊背著楊清,往酒中倒聆音給她的藥末,緊張無比中,回複他,“不過你可算被我抓住把柄了,以後告不告,看我高興吧。”

  “威脅我?”楊清說,“那你要失望了。我不是偷酒,是正大光明地拿酒,跟長老那裏報備過。不算犯門規。”

  望月抱著酒壇回來,坐在他對麵,給兩人斟酒。見他端起酒盞,輕輕晃了晃,一飲而盡,漫不經心般地笑了笑,“其實雲門的門規,看著這麽多,其中可鑽的空子,也挺多的。不用多麽上心,熟悉了,自然就知道了。”

  看楊清毫無戒備、喝下了她倒的酒,望月鬆口氣。也給自己倒了酒,然而她隻是低頭輕輕抿了抿,不敢多喝。要的是楊清展示自我,可不是她展示自我。

  楊清抬眼皮,撩她一眼。那一眼,撩得望月膽戰心驚,握著酒盞的手指都有些發抖、差點把杯盞摔了,楊清又垂下了眼皮,若有所思間,並沒有多說什麽。

  望月拍拍急跳的小心髒,又笑眯眯地給他滿酒。他看著她倒酒,笑了那麽一笑,又喝下去了。

  望月等啊等,一眼不眨地觀察著對麵青年的狀態。然就見他一杯接一杯地喝,也沒見他有什麽奇怪的舉動啊。麵容依然白淨,氣質依然高渺,除了眼神略微散漫慵懶些,壓根看不出與平時有什麽區別。

  難道楊清展露自我,需要她來作引子?

  望月一手撐著下巴,慢條斯理地淺酌杯中酒,眼珠轉了幾圈後,有了主意。探身,握住他扣在桌上的修長手指,抓住晃了晃,吸引到楊清的注意力。望月嫣然笑,“清哥哥,光喝酒多沒意思啊。我們來聊聊天唄,一人一個問題,答不上來的就罰酒。罰酒三盞!”

  “好啊。”楊清有了絲興趣。

  眼底微紅,眼眸半眯,清液順著喉頭滾下去,在燈火中,他如玉山傾倒般隨意而坐,一片暈暈然間。少女掃一眼,便移開了視線——平時喝酒,也沒見他這樣啊。

  望月咳嗽了一聲,抬目傾身問他,“你這兩天,為什麽對我愛答不理的?僅僅因為我之前的那個錯嗎?”

  楊清眼看手中端著的酒盞,反問,“你覺得呢?”

  “我是這樣想的,你對我的不滿一直在積聚。但你一直忍著,不肯說。我犯的那個錯誤,讓你的不滿一下子全麵崩潰,理智有點控不住了。”望月眨巴著眼睛,細細說自己的想法,“你覺得我不夠對你用心,就想這麽懲罰我。想讓我變成你希望的樣子,調-教我。”

  楊清笑了笑。

  喝了酒。

  不置可否後,又問,“那你覺得,我希望你變成什麽樣子?”

  “當然是聽你的話,懂事,乖巧,善解人意,你需要什麽我能一眼看出來,你不喜歡什麽我也能第一時間發現。你當然希望我變成這個樣子啊,”望月說完,又蹙眉,“但是哥哥,你不覺得這樣很激進嗎?我當然願意配合你,可是這不是一兩天就能改變的啊。難道在我變成你希望的樣子前,你要一直對我這個樣子嗎?”

  楊清再次笑了笑。

  他頗有興致般好奇問,“如果我要你改變,你就會為我改變?真的?”

  “真的啊!”望月點頭,怕他不信般,給自己補充,“我這麽喜歡你嘛。”

  她心中則想,不就是做功夫麽?誰不會呢?見人說人話一直是我的特長,偽裝偽裝,也不算什麽大難題。就是也不懂楊清這要求高到什麽地步,她能不能做到。

  楊清低頭,唇角露出略諷刺的笑。

  然一閃即逝,望月幾乎以為自己眼花。

  因他又喝了口酒後,自己給自己重新斟上。不去管對麵的少女喝多少,他搖著手中酒盞,溫溫問道,“我讓你怎樣,你就怎樣?如果我讓你跟原映星一刀兩斷呢?”

  “……”

  “如果我要你像我了解你一樣,了解我呢?”

  “……”

  “如果我要你想跟我在一起,必須跟魔教斷開,再不許回去呢?”

  “……”

  “如果我拿你的初-夜威脅你,讓你除了我之外,在正道這邊,沒有人敢跟你有糾葛,跟你成親呢?”

  “……”

  他抬了眼,好奇般,“怎麽,你都應嗎?”

  望月冷冷看著他。屋中氣氛僵硬,望月心想:難道這就是楊清的真心話?這就是聆音給的藥,逼出的他的真心話?如果這就是他想的東西的話,她覺得自己真是瞎了眼。

  少女慢慢站起來,“你說的這些,我一個都不應。如果你要用這些來威脅我,那我們還是一拍兩散好了。”

  楊清再次低頭笑了笑。

  在少女冷眼看他時,他心不在焉般,“我還以為你被愛情完全衝昏了大腦,原來並沒有啊。”

  “楊清!”

  “沒什麽,”他說,“上麵說的那些都是哄你的,我沒有想你這麽做。想都不曾想,不用瞪著我了。”

  “……”望月驚疑,又重新坐了下去。

  她看著對麵的他,俊秀雅致,將醉未醉。她不知道他到底什麽意思,就聽他突然道,“你給酒中下了藥吧?”

  “……!”

  楊清麵對臉色微白的小姑娘,看著她,又想笑了。他又有點想要歎氣了,“阿月,你是不是特別怕我啊?你看你撒謊成性,見誰都能謊話脫口而出,在我這裏,我稍微詐一詐你,就把你詐出來了——因為你本來就在怕我,對不對?”

  “……沒有,”望月踟躕,大腦飛快轉,想要怎麽解釋,就見楊清望一眼手中酒液,再次仰頭,一飲而盡。她急得跳起來,“哎你!”

  “沒關係,”楊清淡淡道,“就算這是毒-酒,你都送到我麵前了,我自是給你這個麵子的。”

  少女眼圈微紅,她起身,不再坐在對麵,而是走到他身邊,伸出手,搭在青年肩上。她略委屈,“我沒有想下-毒。我怎麽可能對你下-毒。酒沒什麽的,我就是想聽你的真心話。你讓我很茫然,我很難過,不知道你到底要我怎樣。我想你說個明白,是好是歹,都不要讓我一直猜猜猜啊。”

  “我的真心話?”靠著她的楊清說,“我的真心話,就是讓你對我上心些啊。”

  “然而我已經上心了。”

  楊清搖了搖頭。

  少女一滴淚掉落,濺在他手上。

  他手僵了僵,抬頭,便看到少女低著頭,眼淚在眼眶中打轉,一滴又一滴。

  青年怔了怔後,略慌,站起來,將她抱在懷中,用指腹給她擦眼淚,哄她道,“阿月,別哭。有話跟我說,別哭好不好?”

  “你為什麽這麽對我?”被青年抱在他懷中坐著,少女仰臉,淚眼婆娑。

  楊清看她淚水下,目中清靈,有些摸不準望月是真哭還是假哭。她素來如此,擅長拿捏他。真真假假,他很容易被她騙到。然這個時候,就是被騙,他也沒心思去多想了。隻是溫和地跟她解釋,“阿月,你還沒有看出我們之間的問題嗎?”

  “我這兩日對你如何?我願意跟你談感情,你求我事情我也應。沒有苛刻你,沒有指責你。先前的那點兒事情輕而易舉放下。我心中怨惱,除了對你……之外,我有做過別的傷害你的事情嗎?”

  “但你平時不是這樣的。”

  “嗯。”看她有心思聽他說話,不再掉眼淚,楊清便放下了半顆心,仍抱著她在懷,耐心地引導她去想,“剛才我教你雲門的門規,你喜歡跟我那樣說話嗎?”

  “喜歡啊。”

  “但我並沒有跟你談情說愛,我是在說正事。為什麽你會喜歡這樣呢?”

  望月低頭思索,片刻後抬頭,回答他,“因為即使你在跟我談正事,我也能感受到你對我的包容和喜愛。我能看到你對我的照顧。我喜歡聽你說這些,聽你這麽用心地做功課,都是為了跟我講清楚,讓我明白雲門的門規到底是什麽。你還告訴我雲門弟子選拔的真正內情,這些都是我以前不知道的。你跟我說這些,我覺得你信任我,很高興。”

  楊清點頭,“然而你幾乎不跟我說你的事,你的想法。”

  望月一怔。

  眼睫上還掛著先前的淚珠。

  楊清怕她再哭,聲音更放軟了些,溫溫指導她去想,“你跟我提你的事,一般隻有兩種情況:一,被我發現了,騙騙我,趕快把我哄過去,讓我不要跟你計較;二,有事你搞不定了,需要我的意見,於是跟我挑挑撿撿說幾句,等我給完意見後,就踹開我,不再提了。”

  “……”

  楊清溫柔跟她講,“不管是遇到水堂主,還是火堂主,你都在騙我。如果不是後麵謊言被你撒的太大了,你編不下去了,原映星出現時,我真怕你再跟我說,你又冒出來一個情郎來。你最開始還跟我提過你的小時候,但你後來也不提了。你每日跟我嘻嘻哈哈,挑-逗我,撩-撥我,跟我談情說愛,其他的事情,卻都是隻有需要時找我,不需要時,就不跟我說。你為什麽這樣?”

  “……”

  “我的事情全部向你袒露。你問我什麽,我都回答你。然而你不問,你不問,讓我說什麽呢?”楊清低聲,“你處在對我最狂熱的階段,你愛慕我的臉,愛慕我的身材,也許還愛慕我的別的什麽。你逗我開心,哄我高興,與我說說笑笑,可是總抱著一顆玩鬧的心。我也想跟你說些正事,但是每次都隻有我的事,沒有你的事。你的事,不跟我講,隻讓我猜。”

  他笑了笑。

  “阿月,到現在,我都在猜。我一直在猜。我對你的要求是什麽?我要你改變的是什麽?我的要求,僅僅是讓你看一看我,對我袒露內心。”

  “我隻跟你風花雪月,不提正事的時候,你也會覺得我不上心,我很敷衍。然而你跟我風花雪月,已經雪月了這麽久了。”

  “你要跟我做師叔師侄的事,明裏說,你隻是當玩笑,不覺得這有什麽。其實往深裏想,你隻是不跟我交心而已,不跟我談這些而已。我等著你,我一直在等你,我等到了你愈加喜愛我,卻依然沒有等到你對我袒露內心。”

  “你我是很不一樣的人。你的經曆,也沒有跟我怎麽說過,你到現在都不曾承認……總是我在猜的。但是阿月,我能猜出來,其實還是希望你告訴我的。靠我去猜,去從你的謊言中猜測,我能猜出很多來,但這就能說明我了解你了嗎?你常說你思想淺薄,不配跟我談精神。可你都不肯談,你怎麽知道我們能不能談呢?”

  “永遠隻有表麵那一層。我知道你喜愛我,可是我很擔心,你的狀態能持續多久呢?我希望年紀很大的時候,我白發蒼蒼、不再英俊、沒有吸引你的皮相以後,你還在我身邊。我希望褪掉了那些光華的外表之後,我們能像朋友一樣交流。你不可能一直保持愛意不增不減,維持一段感情,不應該是靠衝動。”

  “相愛不隻是甜,還很哭。性格要磨合,未來要規劃。不能這些都當沒有。一輩子相處,愛情不可能永遠那麽濃烈。不要跟我揮霍感情。我不想揮霍,不想浪費感情,兩敗俱傷。”

  “你像火一樣吸引我,熱烈無比。身上有我很向往、一輩子卻都不可能有的東西。你直白,一覽無餘。而我沒有情趣,性格內斂,還總是逗你,欺負你。你喜歡的愛情,就是那種轟轟烈烈的,不管未來的樣子。這樣的話,我常在想,也許一開始,你就不應該找我。我轟烈不起來,我都沒有太多熱情。”

  “阿月,你人生的信條,就是玩樂。我也願意跟你玩樂,能說能笑多好。我對你別無要求,隻求你,你不要跟我隻玩樂,好麽?”

  望月呆呆看著他。

  眼淚掉落。

  傾身擁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