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親臨挪威
作者:國手丹青      更新:2020-05-06 15:21      字數:5490
  蘇喆隻感覺自己在一個管狀的空間內疾馳,吹的眼睛都睜不開。他隻是聽到耳邊的風很大。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時空隧道嗎?哇,蘇喆有些不能接受這個現實。今天所經曆的事完全超越了他原本對於這個世界的所有認知。在受周圍風力的影響下,蘇喆竟有些涼意,持續下來不禁瑟瑟發抖。後悔自己穿的有些單薄了。

  但能夠有這樣驚現的生命體驗,冷一會兒也不是那麽重要了。即使是感冒也無所謂了。

  蘇喆不知道盡頭在哪兒,但當周圍一切都安靜下來的時候,蘇喆緩緩地睜開了眼睛。昏暗地燈光顯得格外地柔和。

  當蘇喆的意識完全的回歸正軌的時候。他仔細地觀察著周圍的建築物。不禁長大了嘴巴,這和傳統的中國式建築完全不同,周圍聳立的都是一些教堂,尖頂式的建築。如果說蘇喆沒有記錯的話,這就是巴洛克式的建築造型了。那麽稍微動用邏輯思維就能猜到這是哪裏了。

  “應該是挪威不假了。”

  眼前是一扇泛黃的木門,但依舊不失那股優雅。蘇喆也是緩緩地推開門。迎著門縫裏灑下的暖色光走了進去。

  剛進門,蘇喆就看到了一位作畫的中年外籍男子。論長相的話,與華人確實是有很大的區別的。蘇喆長這麽大,除了在書本上了解過關於外國人的長相之外,其他的東西就是絲毫不知了。所以對於蒙克的麵容還是十分有興趣的。

  但出於對人最基本的尊重。蘇喆還是閉上了嘴巴。在蘇喆的觀念中,以為自己完全是處於隱身狀態的。從小到大的穿越劇不應該都是這樣的劇情嗎?

  故而蘇喆搬了把椅子,離蒙古更近了一些,準備安靜的看他作畫,畢竟已經馬上要開始了。蘇喆可不想錯過任何的細節。對於現在的自己來說,時間就是金錢,而且是無價的。

  但是眼前的蒙克緩緩地轉過頭來,看了一眼自己,淡淡地說道:“你來了啊”,說罷便繼續為作畫而準備了。

  這就讓蘇喆一臉懵圈了,這是什麽鬼,劇情這樣發展自己完全就接不上戲了呀。蘇喆的腦回路飛速的旋轉。思考著為什麽蒙克居然那麽平淡地對但自己,而且那語氣就像是在與自己地故友交談一般。“難道說,在我的前世真的與蒙克是故友?還是說,我曾經本身就和蒙克相識?”

  蘇喆欲開口一問究竟,但又覺得不妥,終究還是欲言又止。靜靜地做自己地觀眾了。認不認識完全沒有那麽重要了。自己隻是來看畫的。

  在蘇喆不安的情緒中,蒙克開始了自己的創作過程。

  在剛開始的時候,蒙克是以手稿起筆的。當然了,如其他作品的手稿一般,蒙克也是選擇了單色的鉛筆。心中大體的有了一個對畫麵大的構圖把握之後,他才著筆開始創作完整版的《呐喊》了。

  而且從這幅畫一起筆,就沒有那種蘇喆原本以為的謹慎和拘泥。而取而代之的是呼嘯的色彩和暴動的線條。能夠讓人明顯的感受到一種情緒的澎湃感。就僅僅是起稿的線條和色彩就能讓人從心底有種躁動不安的情緒,而且注視著畫麵就會感覺這種情節會不斷地被勾引和牽扯。

  隨著色彩的鋪墊,能夠映入眼簾的是那黃昏下天空的火燒雲,毫不避諱的說,蘇喆認為那簡直是原始生靈被野蠻屠宰後噴湧而出的澎湃鮮血。鋪天蓋地。浩蕩起伏。

  這種“血腥感”在視覺與心理上都給予觀者一種毛骨悚然卻不知所措的恐怖情緒。令人窒息。接下來是天空下的群山,被蒙克塗抹成混雜靛青的黝黑,仿佛是死亡幽靈由遠及近。

  左下方一座讓人看不到盡頭,如抽絲般封鎖畫麵的長橋上,是驚恐萬分的人形,雙手抱頭,如鬼影般突兀而荒誕地佇立於畫麵地正前方。嚴重扭曲地麵龐,空洞蒼白地雙眼、羸弱下墜地身軀,將惶恐、痛苦、呆滯、迷茫、孤獨、癲狂···都凝聚於焦灼無奈地歇斯底裏中,最終衝破畫框。

  然而,更加讓人脊背發涼地卻是,長橋遠方貌似紳士地甲乙路人,麵對如此莫名地驚悚漩渦,竟能悠閑踱步,全然無動於衷···

  這幅無聲勝有聲地《呐喊》咆哮而出的,卻是一如戲劇高潮般矛盾十足的“末世情節”。

  多數觀者在欣賞此畫時,都首先聚焦於畫麵前端的驚悚麵孔或上方的火燒雲。蘇喆看來,原因在於,蒙克有意識地運用色彩之間地冷暖、明暗對比,突出了靛青、黝黑團塊包圍下地血色猩紅。這足以見蒙克對於各種顏色地把控和理解是相當到位的。

  紅、藍、黑三色的強烈對比,迅速讓人頭暈目眩,也在觀者的視覺疲勞中加強了緊張感與違和感。值得強調的是,畫家沒有拙劣地將每一色塊都均勻地單色填滿,而是彼此滲透,互為表裏,紅中有藍,冷中有暖,有效增強了色彩對比的視覺效果。

  由於生命意誌的本能爆發,蒙克摒棄了創作早期符合客觀景物的自然線條,大膽運用誇張扭曲、隨意變形的

  曲線,來主觀表達奧斯陸的峽灣與晚霞。這種“暴動”的曲線,如漩渦般統攝著包括孤獨、恐懼、焦慮、癲狂在內的所有情緒,讓觀者在“有序的淩亂”中體驗到由此輻射而來的惶惑與不安。

  畫家的高明之處在於,並沒有讓這種酷似漩渦的驚悚曲線充斥整個畫麵,而是在左下方的較大空間運用了輻射狀的斜線來表現長橋的物象。線條如放射的鋼絲般錐刺入畫麵前端,雖然阻絕了來自於“暴動”曲線的那份莫名慌亂,但那種恐怖仿佛來得更加鋒利。曲與直的對比,不僅區分了空間深度,更加強了畫麵的荒誕衝突。

  在人物形體的輪廓描摹上,更體現出戲劇化的張力。那張令人惶恐的麵龐,在誇張扭曲的線條中如鬼影般突兀地佇立在畫麵的正前方。扭曲的形體與其身後河水的曲線、衣服的黝黑與河水的色彩都呼應得恰到好處。

  無論形、色、還是象征意誌,前景中的人形,都好似從遠方洶湧的河水中滌蕩濺起的澎湃浪濤,跨越了筆直的橋梁,衝殺到觀者的麵前,張開血盆大口,歇斯底裏地咆哮著。他是死亡的幽靈?是孤獨的使者?還是別的什麽……

  在蘇喆看來,畫麵中最令人不安的,其實並非這張“鬼臉”,而是鋼絲般線條匯集處悠閑踱步的兩位“紳士”。畫家用筆直挺拔的體塊塑造了他們的形體,依稀輪廓中卻鮮明地流露出區別於前端鬼影的高貴形象。

  這種形體輪廓的對比,似乎凸顯出某種文明的力量,那種“力量”,似乎足夠強大到可以漠視本該戰栗的恐怖場麵,最終熟視無睹、麻木不仁、無動於衷、隔岸觀火……這一切,都無疑給觀者附加了一份思考的凝重。

  且從構圖方麵來看,蒙克將整幅畫麵的視覺焦點(驚悚呐喊的麵孔)有意地安排在畫麵的正前端,猙獰的麵孔直接麵向觀者,仿佛呼之欲出,以構成最為強烈的心理衝擊。這也仿佛是畫家本身希望迫使自己去迎接畫中形象所帶來的正麵挑戰,不讓觀者有任何機會逃避這種衝突性極強的視覺體驗。

  在此之下,蒙克甚至采用強透視處理,畫麵中左下方橋麵及橋欄杆上如鋼絲般收束的透視線條急促地向滅點匯合,形成明顯的三角結構。既為畫麵增加了幾何形要素固有的視覺穩定感,又在透視線條的指引下,突出了視覺滅點處悠閑踱步的兩位“紳士”形象,深化了畫麵內涵之中的矛盾與張力。

  而在筆觸和肌理的表現上,蒙克在作品中以狂放的筆觸將對比極強的各色油彩塗抹堆疊在畫布之上,“暴動曲線”與“鋼絲斜線”的大塊麵處理,如板刷平塗般流暢不羈,筆觸間凝聚著力道、意誌與情緒。

  肌理方麵,蒙克巧妙地運用了劃痕,強調了不同色層間的滲透與對比,豐富了線條的質感與輪廓。這種貌似破壞“秩序”的技法呈現,更加有益地增強了紋理軌跡中彌漫出的,空間氛圍中的肅殺與衝突。

  《呐喊》中誇張強烈的色彩對比、曲直明晰的線條造型、強烈衝擊的空間構圖、狂放獨到的筆觸肌理,使畫麵在震動中形成富有節奏的平衡與統一。作為畫家,蒙克通過表現主義的藝術語言,深刻地揭露了心靈的悲慟。這種悲慟無疑與他的家庭經曆、生活遭遇及其所處的時代密切相關,是其心中長期積累的全部情緒的本能宣泄。

  蒙克沒有以喃喃細語來述說心中的感傷,而是選擇澎湃激昂的呐喊,試圖喚醒被那個時代催眠了的人們。當然,這件足以讓愛德華·蒙克留芳藝史的經典之作,也為西方的現代主義繪畫,開辟了嶄新的道路。

  當這幅畫完整的擺在蘇喆麵前的時候,蘇喆對於他的理解完全的成為了一首詩作:

  天空在燃燒河流被炙幹

  扼住你的喉嚨

  擱淺你的船

  膨脹的思想流著

  黑色的血液漩渦

  卷走我的肉體,你用盡最後一絲氣息

  無聲呐喊。穿越時空的

  生命像幽靈的影子。

  似乎一次又一次掙斷

  鮮活的人啊!鬼魅的身影

  從嗜血的口中逃離的

  越來越遠......

  當這幅畫真真切切的擺在自己麵前的時候,蘇喆才能夠理解:愛德華·蒙克的《呐喊》,幾乎所有知道西方現代表現主義畫派的人都會提到一個挪威畫家的名字——愛德華·蒙克,而知道愛德華·蒙克的人都會提到他的傑作《呐喊》。

  對於《呐喊》的創作背景與表現手法而言的話,《呐喊》描繪了一個張口瞠目的奇異人形,他雙手捂住耳朵,站在一條看不見首尾的古道上,由於驚嚇而張大了嘴巴,在扭曲的景物中如蟲般的蜷曲著。

  在這一刻蘇喆才明白,在解讀這幅畫時,首先需要明白這“呐喊”來自何處,是畫麵中人物的口中還是壓抑的環境。有人曾考據說《呐喊》中描繪的地方是在挪威的奧斯陸,那裏有專門收留女性精神病患的奧斯陸醫院,站在畫中人物所處的位置,就能聽到精神病人的尖叫,此外附近也有幾處屠宰場,蒙克聽到的也許是待宰動物的

  哀嚎聲。

  然而,這種方法顯然還不能完全解釋作品表現出的巨大的悲哀和恐懼。在這幅畫上,沒有任何具體物象暗示出引發這一尖叫的恐怖。這幅畫讓人驚駭的原因有一部分是來自場景中難以言喻的痛苦和無法表達強烈內在感受的無力感。

  蒙克曾經在自己的日記中描述過這幅畫的創作背景,他說“我和兩名友人在落日餘暉中散步,心中感到一股淡淡的哀愁,突然天空變得一片血紅,我停下腳步,疲憊地靠在欄杆上,凝視著像劍尖鮮血般懸掛在陰暗峽灣和城市上空的雲彩,我的朋友已經走了,我全身顫抖的站在原處,仿佛聽到一聲尖銳的呐喊,劃破寂靜。”

  雖然畫中可以看到船隻和行人,但卻讓人有種末世般的蒼涼,我們看到的隻是一個失去再生能力的世界。

  繼而具體來看《呐喊》的表現手法;首先,抽象化的人物直接而且震撼地傳達內心深切的絕望。畫麵中央的形象使人毛骨悚然,腦袋上毛發全無,臉形像個骷髏,雙眼和張著的嘴都大如空洞,身材瘦削嶙峋,衣著不清。

  他捂著耳朵,似乎聽不見那兩個遠去的行人的腳步聲,也看不見遠方的兩隻小船和教堂的尖塔。這一完全與現實隔離了的孤獨者,已被自己內心深處極度的恐懼徹底征服。

  變形和扭曲的尖叫的麵孔,圓睜的雙眼和凹陷的臉頰,使人想到了與死亡相聯係的骷髏。他就像一個尖叫的鬼魂,讓觀賞者恐懼,不自覺得也想要尖叫呐喊。他不是一個具體的人物,隻是一個被抽象了的代表恐懼的形象。

  其次,壓抑與鮮豔的色彩的同時運用表達情緒的恐懼與不安。在這幅畫上,蒙克所用的色彩與自然保持著一定程度的關聯。雖然藍色的水、棕色的地、綠色的樹以及紅色的天,都被誇張得富於表現性,但並沒有失去其色彩大致的真實性。

  同時,他在此基礎上運用了誇張的表現手法,比如奇特的造型和動蕩不安的線條。一方麵,畫中的天空顏色十分刺眼,就像滾動著的血紅色波浪,令人感到震顫和恐怖,仿佛整個自然都在流血。

  另一方麵,全畫的色彩又是鬱悶的:畫麵中的色彩混濁壓抑,除了天空,其它景物的顏色中都參入了黑色,給人以不祥的預感。海麵陰暗處的紫色伸向遠處顯得陰沉。同樣的紫色,重複出現在孤獨者的衣服上。而他的手和頭部,則留在了蒼白、慘淡的棕灰色中。燃燒的血紅色彩以及象征死亡的黑色,表現了一種極度恐懼的情感。

  最後,畫麵的構圖與繪畫技巧滋生出震撼人心的力量。這幅畫長一米,寬75厘米,構圖比較垂直,將焦點集中在畫中人身上,為呐喊的聲音創作了更多的空間。

  蒙克充分地使用動蕩的、彎曲的、傾斜的線條,將橋梁、天空和大地聯係在一起,把那個瘦骨嶙峋、雙手捂著耳朵呐喊的人物置於畫麵的前景,道路直接伸向觀眾,呐喊直接麵向觀眾,使整個畫麵產生一種強烈的節律感。畫中沒有一處不充滿動蕩感,天空與水流的扭動曲線,與橋的粗壯挺直的斜線形式鮮明對比。

  整個構圖在旋轉的動感中,充滿粗獷、強烈的節奏。所有的要素似乎都傳達著那一聲刺耳尖叫的聲音。這幅畫以視覺的符號來傳達聽覺的感受,這種表現手法,或許可以與凡高的名作《星夜》中力與能量的圖像化表現相聯係。蒙克將那由尖叫所產生的極度的內在焦慮,轉化為一種令人信服的抽象意象。

  如此,他將其畫麵上的情感表現幾乎推向了極致。整個畫麵充溢著一種躁動,也通過那個極度恐懼的人物使畫麵充滿了一種孤獨寂寞的情緒,它留給人們的不是寧靜和美麗,而是扭動和不安。

  淡淡的收拾完,東西,蒙克轉過身來,看著蘇喆空洞的眼神,嘴角浮起了一絲淺笑,似乎此時的蘇喆便是自己的藝術品一般。他緩緩地向蘇喆闡述了自己悲慘地一生。

  今年的他才29歲,一個年輕人之所以有如此強烈的對絕望與恐怖的體驗,與自己坎坷的身世有很大關係。蒙克年幼喪母,父親患有精

  神病,他向他的孩子們灌輸了對地獄的根深蒂固的恐懼,他一再告訴他們,如果他們在任何情況下、以任何方式犯有罪孽,他們就會注定被投入地獄,沒有任何寬恕的機會。

  後來,在蒙克的青年時期,他的兄弟、姐姐、父親相繼去世。蒙克的一個妹妹在小時候就被診斷為患有精神病,蒙克自己也體弱多病。眼看著身邊的雙親和骨肉兄弟接二連三地不斷死去,蒙克的精神受到很大的打擊,幾乎到了深度精神折磨的程度,死亡的殘酷烙印永遠地刻在了蒙克年輕而敏感的心靈深處。

  蒙克後來說“從我出世以來,疾病、瘋狂和死亡就像惡魔般糾纏著我,陰魂不散”。一個接一個的打擊為自己的藝術創作打下創痛的烙印,悲慘的人生經曆使他下定決心,要描繪活生生的人,有呼吸,有感覺,會痛苦,也會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