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截胡
作者:貧道非道      更新:2020-09-23 20:13      字數:4559
  “還是原來的對戰策略,來人堂而皇之,不懼埋伏圍剿,想來實力了得,如遇危險放出信箭保命優先。”荊非邊走邊對白良說道。

  林中樹木叢生,相較於血楓林樹木矮了一半,前行的同時荊非有意無意的偏轉方向往樹木密集處走。

  須臾之間,荊非外放的識念中感知到一道身影,那身影行於林上貼著樹冠急速而來。

  行出一裏後荊非白良在一處樹木較為粗壯的地方停下腳步,隨著一陣破空聲響起,一個身著黑色長袍的身影驟然而至,落於兩人身前。

  來人戴著一副黑色麵具,看不到麵孔,麵具下露出的眼睛無悲無喜,最惹人注目的是那一身黑色長袍,長袍袖子寬大,有金色獨角巨蟒纏繞,乍一眼看去金色蟒蛇似在袖間遊動,荊非看得出來這是一件品秩不低的法袍。

  “幽浮是你們殺的?”黑袍打量著荊非二人問道。

  “原來他叫幽浮,可惜死的太快,沒來得及問名字。”荊非笑著說道。

  “就憑你們兩個?”黑袍人語氣中似有不屑,幽浮在舍身殿人部很有些名氣,其咒法更是一絕。

  據他所知死在幽浮手中的三階修士就不少於一掌之數,眼前二人除了荊非隱隱顯露出來的識念出眾外並不見得有多驚豔,除了咒法外幽浮在遁術上造詣也不低,打不過難道還跑不了嗎。

  “怎麽,舍身殿之人還有情義可言?”荊非反問道。

  “我隻是好奇幽浮是折在誰的手裏。”黑袍人道。

  “接下來呢,是否還想稱稱我們的斤兩。”

  “確有此想法。”

  黑袍人話音剛落驟然向荊非奔襲而來,行至一半兩邊大袖一卷向前推出。

  在荊非與白良眼中,黑袍人的雙袖此時竟化為兩條金色巨蟒裹挾滔天凶焰直衝而來,翻飛亂舞的落葉中金色鱗甲光芒閃動,兩對豎眼透著興奮與凶殘。

  荊非二人早有提防,分別縱身向兩邊躲去,而那金色獨角巨蟒有著與龐大的身軀不相匹配的靈活,在荊非與白良分向兩邊時蟒頭急轉同樣分向兩側,布滿鱗甲的身軀起伏如山巒,擦碰到的樹木碎木紛飛。

  荊非心中駭然,那蟒袍威勢如此,恐怕已不是一件法袍那麽簡單。

  荊非身形在密集的樹木間左挪右閃,那金色巨蟒緊緊相隨,有繞不過的樹木便橫衝撞為兩段,一時之間林中轟響不斷。

  忽覺背後的危機更甚,不假思索身軀鬼魅般偏向一側,一聲怒吼從身後傳來,緊接著是霸烈無匹的氣浪,荊非護體靈光瞬間破碎,衣袖碎片紛飛,胳膊之上多出許多細小傷口,絲絲鮮血緩緩滲出。

  身後巨蟒已消失不見,右前方原本繁茂的樹木此時都已不見,呈現出的是一個扇形空地,空地之上一切盡化為粉碎,隻餘一個幾尺深淺的大坑。

  三十八丈六寸,這是巨蟒追擊的距離,很大可能也是蟒袍所能攻擊的最大距離。

  荊非轉身回走,雖然試探出黑袍人的一些手段,到想要擊敗此人還是得近身。

  林中,黑袍人左右打量著折返的荊非白良二人,說道:

  “三階以下能躲過著一招的不超過一掌之數,現在我相信你們確實有殺死幽浮的實力了。”

  荊非看著四周淩亂的斷木殘枝,不鹹不淡的說道:

  “閣下開荒拓地的本事倒是一流,不為天下蒼生創建福祉著實有點可惜。”

  話音未落荊非向前踏出一步,第二腳落下時已來到黑袍人身前十丈的距離,落地的同時一張金色符籙自手中射出,金色符籙脫手後化為一道赤焰火蟒向黑袍人洶湧而去。

  另一側妖狼化的白良也無聲無息的來到了黑袍人附近,黑袍人冷哼一聲,張開雙臂向前一甩,金蟒對火蟒,金蟒對妖狼,四聲怒吼兩聲轟鳴,白良被金蟒一角撞飛,在砸斷三棵樹後才止住退勢,白良扶著斷木爬起來,肩頭血流如注。

  火蟒與金蟒撞在一起轟隆一聲炸開,四散的火焰轉眼間引燃了周圍灌木,濃煙塵霧中火蟒散去,金色巨蟒衝勢被阻,體表鱗片光澤略有暗淡,但很快又恢複如初。

  連續兩記對拚都是荊非為試探黑袍人深淺,而黑袍人同樣也在測試二人的深淺,當然,如果荊非二人實力不濟直接被轟殺那便最好。

  黑袍人看到周圍火勢越來越大,心知必須速戰速決,未等荊非作出下一步反應他拖著大袖一步跨向荊非。

  在黑袍人看來白良的妖狼化雖是不凡,但缺幾分火候,如果是完全妖化他還忌憚幾分,隻是半妖化根本對他構不成威脅,反觀荊非卻是手段不少,隻要率先斬殺了荊非,那半妖化的小子還不是手到擒來。

  黑袍人驟然發難,荊非站在原地像是來不及反應,眨眼間黑袍人便出現在身前,兩片黑色大袖從兩側夾來,其威勢如兩座巍峨大山。

  雙袖相合暴裂無聲,沒有骨骼盡碎的聲響,也沒有血肉四濺的慘狀,兩袖分開空空如也。

  黑袍人似有察覺,轉頭望去隻見火焰對麵荊非麵無表情的看著自己。

  沒有停頓,黑袍人跨越火焰又至,在落地的瞬間忽然心生警兆,強烈的危機感直上心頭,下一刻黑袍人周身七丈範圍內突然起了無數金光。

  金光淩厲無聲,黑袍人不敢硬接,腳下猛蹬,身體在空中如蛇般扭曲,交錯的金光每次將要臨體時都被詭異的躲過,無數交錯的金光中黑袍人淩空向下一擊,暴烈的氣勁在身下轟出一個十丈方圓的巨坑,金光如無根之萍漸漸消失在氣浪餘波中。

  那金光乃是荊非從搶奪李三秋的鬼麵男女手中所繳,威力不凡,荊非沒有指望憑此金刀錯斬敵於此,隻希望多少能有所建功,隻是沒想到竟會被如此躲過,心中對黑袍人的忌憚不禁又多了幾分。

  抓準時機荊非再次出手。

  空中的黑袍人尚未落地,又是一道火蟒襲來,黑袍人來不及祭出雙袖,雙臂交叉向前一格,袖袍之上金色巨蟒閃爍著金光在袖中遊動。

  一聲悶哼,因無處借力,黑袍人向後被撞的砸向地麵,就在他氣血翻滾靈元一滯的瞬間又有火蟒襲來,這一次是三條火蟒。

  黑袍人心中大罵敗家,最便宜的三階符籙價格也要幾十枚坤玉,荊非丟出五張三階火蟒符便等於砸出二百多枚坤玉,他很好奇荊非到底有多少三階符籙。

  三蟒齊至,爆炸的氣浪向四麵八方漫去,無數幼小樹木直接吹斷,荊非躲在一棵三人合抱的樹後感受著那邊的動靜,他可不信黑袍人會就此夭折。

  氣浪過後,就在荊非打算繼續趁勢追擊時荊非突然激發了袖中的一張符籙,腳下地麵如不及防驟然現出一張血盆大口,鋒利的牙齒將荊非齊腰斬斷,隻餘半片紙人隨風飄揚。

  一隻手伸出接住紙人,黑袍人望著不遠處的的荊非眼中滿是凝重,黑袍人此時發髻散亂,黑色麵具布滿裂紋,麵具下巴處少了一塊,露出下麵一撮胡須。

  “現在我確信是你殺了幽浮。”

  黑袍人說道。

  之前的戰鬥看看似吃虧不小實則並無受傷,隻因他小覷了荊非,從這一刻起他才真正將其當做一個對手,他的直覺告訴他若是稍有不慎很很可能會陰溝裏翻船。

  林中振聾發聵的碰撞聲此起彼伏,樹木接二連三的倒下,林間出現了一個廣闊的空地。

  空地中一青一黑兩個身影競相角逐,刀罡劍影,火焰四濺,惡蟒咆哮,兩人身上都掛了彩,其中荊非更甚。

  一道無形利刃自荊非身前劃過,提前封死了荊非的去路,荊非隻能扭轉身形避往他處,開闊的環境對於荊非無疑是不利的,但每次都被黑袍人封死去路。

  荊非之所以能與黑袍人周旋到現在靠的是強大識念料敵先機,和神出鬼沒的幻影步騰挪周轉,黑袍人當然也清楚,自己出手次數太多狀態已跌落巔峰,此時此刻他的每一次出手都是提前算計。

  這是一場生死決戰,更是一場算計的遊戲。

  荊非終於找到了機會,屈身鑽入樹林,為了讓黑袍人追來還賣了一個破綻,硬吃一記攻擊。

  荊非對著上方樹冠隨手發出幾枚火球術,頓時有無數火雨落下,趁著黑袍人視線受阻荊非瞅準方位丟出了最後一張火蟒符。

  黑袍人大袖一擺金蟒順勢而出,在金蟒快要靠近火蟒時他突然聽到一個嗡嗡的聲音,未等他尋到聲音的來源金蟒已撞散了火蟒,就在金蟒準備攻向荊非時突然痛吼一聲,眉心處多了一個針眼大的小孔。

  黑袍人急忙收回撤回金蟒,低頭一看,衣袖金蟒頭部的位置多了一個小孔,而金蟒氣息也跌落不少,他轉頭望去,在一棵樹幹上看到了一根黑色細針。

  “燃血針!”

  黑袍人氣笑了,自己竟然被舍身殿的東西算計了,燃血針不僅能點燃人體內的血液,其材質也是鋒利堅固,上麵銘刻的符文專破護身罡氣靈力,他身上的黑袍其實是一件融合了兩條金角蟒王的魂魄煉製的法器,其材質也是金角蟒皮,整個煉製工藝渾然一體,右邊袖子上的金蟒雖隻破了一個小孔,但那一針好巧不巧貫穿首尾,金蟒內部不少禁製受損,雖然還能繼續驅使,但威能確是大打折扣。

  黑袍人一聲怒喝,左側金蟒疾如閃電般轟向荊非,這一手霸道無匹,一往無前,荊非等的就是這一刻,就怕你回頭。

  轟隆一聲荊非被撕成粉碎,木屑紛飛,原來隻是一個替身傀儡,這是荊非高價買來的,足以以假亂真。

  而真正的荊非此時已出現在金蟒七寸出,他奮力一拳打出,這一拳暗疊七重浪勁,這一拳內含三式槍理,這一拳似無可匹敵。

  拳出如龍,金蟒斷為兩截。

  這是荊非自修行以來發出的最強一擊,整個右手衣袖盡為粉末,胳膊肘骨頭刺破皮膚暴露在空氣中,但荊非隻覺得心中說不出的暢快。

  隻是這一拳同樣將荊非暴露在黑袍人的攻擊之下,黑袍人不顧金蟒斷毀的心痛,右手對著荊非狠狠卷去,荊非隻來得及激發出一張龜甲符便被金蟒無情的卷中。

  龜甲符所化護體靈光嘎嘣脆響,很快出現了密密麻麻的裂紋,荊非隻覺的渾身骨頭快要粉碎,口鼻之中不停的溢出血來。

  黑袍人閃身來到荊非身前,他看了眼手中的半截斷袖心痛不已,這幾乎是他最大的依仗,沒想到竟是毀在一個二階小輩手中。

  在他抬起頭的那一瞬間眼中殺機畢露,可看見的卻是一座孤立於天地間的城池,城頭上一個人影佇立,他看到那人影在向自己微笑。

  “不好,是幻術。”

  黑袍人靈元聚向眼睛,調動識念護住意識,同時左手長袖往回一拉,金蟒緊卷,荊非體外龜甲符應聲而碎。

  眼見下一刻荊非就會被擠成肉泥,黑袍人識海一陣劇烈的刺痛,那一瞬間似乎斬斷與與外界所有的聯係。

  一個鬼魅的身影不知何時來到了黑袍人的身後,那人影一爪探出抓向黑袍人的腦袋,那一抓無聲無息,卻蘊含著莫大的威力。

  這猝不及防的危機讓黑袍人驚駭萬分,他不顧識海的刺痛,憑著直覺彎腰一退轉身就走,竟是一招金蟬脫殼之法。

  腦後的利爪方向急轉緊隨而去,一聲慘叫,一抔鮮血,一隻斷臂掉落在地。

  失去了禦主金蟒重新化為黑色法袍,荊非吐出一口鮮血軟軟倒地,他望著那逃遁遠去的身影,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

  “追。”

  白良聞言再次消失在林中。

  黑袍人抱著肩膀額傷口在林間疾走,肩頭斷裂處絲絲黑氣纏繞,他此時心中隻有無盡的恨。

  他沒想到荊非如此難纏,沒想到一個二階修士會掌握如此高深的幻術,沒想到那個狼小子的爪子上竟然帶著如此重的煞氣,這股煞氣直入肺腑。

  如果他全盛時期隨手便能祛除,但此時卻不得不向喪家之犬一眼逃跑,剛才他感受到幾縷氣機在向這邊趕來,如果再不走便真的走不了。

  突然,他感到脖子一涼,然後他看到自己的身體跑在了前麵。

  “為何會看到自己的背影?”

  這是黑袍人最後的念頭。

  後麵緊追不舍的白良驟然停下,他一臉警惕的看著前方,他看到黑袍人狼狽而逃,看到黑袍人在經過一個橫伸出來的樹枝時腦袋掛在了樹上。

  他沒有覺得一個三階修士的腦袋掛在樹上很好笑,因為那樹枝上隻掛著一個腦袋,身子卻依舊在往前跑。

  就在白良考慮該怎麽應對的時候,那顆掛著頭顱的樹發生了變化,一個全身黑色盔甲的人影緩緩從樹中走出,那人影手中拎著一顆滴血的頭顱,歪著腦袋調皮的說道:

  “截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