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城中的幽靈
作者:貧道非道      更新:2020-09-16 02:46      字數:3143
  距離去涵淵城的日子越來越近,荊非除了正常的開脈修行外幾乎所有時間都用在參悟噬夢蝶紋上麵,奈何噬夢蝶紋太過玄奧,荊非用盡手段所收獲的隻是一些一閃即逝飄渺難尋的幻境畫麵,畫麵中有荊非熟悉的城池、高山、廣漠、人與妖,也有荊非報以懷疑的天宮飛闕瓊樓玉宇、深淵地獄惡鬼修羅、詭異妖邪不可名狀

  荊非猜測後者很可能是噬夢蝶編織出的虛無夢境中的景象,一切的創造力都來源於現實中的認知,也許這些東西真的存在,隻是限與資曆見識無緣得見,也許真的是無中生有編織而成,畢竟在這玄奇的世界一切都會發生,自從荊非來到這個世界以後打破之前認知的事物已是不在少數。

  近一個月的摸索荊非總算有了點心得,並非荊非悟性差而是夢境幻術一道本就奧澀難懂,外加噬夢蝶乃上古異種,修行界關於噬夢蝶的研究太過稀少,歸根結底還是荊非於此道學識不足。

  那是一座灰敗的城池,大開的城門中陰風陣陣給人一種臨近鬼門關的感覺,街道上窗戶門板吱吱呀呀的響著,破損的燈籠在風中來回打滾,偶爾有邪魅的影子出現在街頭,正當要仔細看時卻又消失不見,沒有活人沒有死人,甚至連一隻蟲子也很難尋到,整個城池空蕩蕩的如同行走於鬼域。

  這類由噬夢蝶紋衍生出來的幻境荊非已不是第一次見,因此荊非不得不以夢境形態隻身進入幻境,行走在空蕩蕩的大街上感受著枯城的滄桑與悲戚,撫摸著橫斜在門口的木製招牌感受著歲月的年輪,突然荊非感覺有東西在窺視自己,猛然轉頭看去隻在一座牌坊後麵捕捉到一個黑色殘影。

  荊非覺得那個影子才是這座城的關鍵,黑影行蹤詭秘來去如風往往荊非尚未靠近就消失不見,燃血針、符籙、法術、拳法、識念壓製,經過不斷的嚐試終於抓到了那個神秘的黑影。

  黑影如同一團人形煙霧,周身裹挾了無盡黑暗,當荊非抓到黑影的瞬間黑影一陣扭曲然後突然間炸開,與此同時識海突然一震多了一些信息,攤開手心一看隻見手心中多了一個回字形符文,此符文沒有具體明目隻能從剛才得到的信息判斷出一些妙用,荊非合上手掌複又攤開,符文已是消失不見。

  屋內床榻上荊非盤膝而坐,中午時分李嬸來到荊非門口敲了敲門見沒有動靜便轉身招呼院中三個孩子吃飯,這段時間荊非時常閉門修行,往往每次修行都三五天不出門,李嬸知道像荊非這樣的修行中人一兩個月不吃飯也無大礙,但依舊每到飯點都會來到荊非房間看看。

  三天後,荊非從入定中睜開眼,在睜眼的那一瞬間眼中一片黑幕,黑幕深處隱隱有一座孤城聳立,城頭上一個淡淡的黑色身影駐足眺望,黑色身影隱隱綽綽時聚時散恍若與整個城池融為一體。

  房間內沒有什麽霞光四射也沒有墜入黑暗,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一種滄海桑田的感覺,那是曆史的間隙,是歲月流逝的孤寂,是知音難覓,是與世隔絕

  就在荊非睜開眼睛的一刹那院中的張景昌突然感覺後背一陣發涼,轉頭看向荊非房間,透過雕花的窗欞張景昌看到的是濃如薄霧的暮氣,死氣,甚至有一種絕望。

  “這小子在搞什麽鬼?”

  張景昌嘀咕一聲。

  良久,荊非眼中黑幕收攏轉為清澈。

  “好一個時光為城,過眼萬年。”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是李嬸來喊吃飯。

  荊非應了一聲揉了揉有些僵硬的雙腿,下床,洗漱,開門,陽光灑進屋子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出了門,眾人坐好了桌兒就等開飯,張景昌上下打量了荊非一陣並沒有看出什麽東西來,李懷德抱著李三秋一臉羨慕的說:

  “修行好啊,十天半個月不用吃飯,省事又省糧!”

  李嬸端著飯菜走出廚房瞪了男人一眼笑罵道:

  “就你這點出息還想修行,拉倒吧!”

  頓時惹得院子裏一陣歡笑。

  對於李嬸一家來說家常便飯便是家常便飯,對於荊非與張景昌來說卻多了幾分拘束,這份拘束的來源此時正躺在李嬸的懷裏麵無表情的看著荊非,剛剛落座的荊非驀然見感到頭皮發麻如坐針氈,抬起頭笑容僵直的看了李三秋一眼,而這一眼讓荊非明白了壓力與不滿的原因究竟為何。

  李三秋沒有說話臉上也沒有什麽表情,但荊非任然卻能很清楚的明白一個意思:

  “你臉很大?必須請你你才來吃飯?”

  這不是李三秋麵部表情或眼睛裏得來的信息,也不是荊非聽到的傳音和心聲,這種手段比傳音更清晰,比心聲更玄妙,荊非忐忑與無奈交織,隻得換著花樣不停的誇讚李嬸飯菜美味可口。

  午飯過後,荊非漫步於熱鬧的街頭,摩擦的光滑的青石街麵,白牆黑瓦祥獸攀岩,石橋半供煙雨朦朧,往來行人小販笑容洋溢熱情而真誠。

  荊非以前便很喜歡帶有江南古韻的小鎮,小雨淅瀝,油紙傘輕旋,傘下兩人相互依偎

  如今古鎮古風古韻常在,隻是少了那伊人相依的溫柔。

  不知不覺走到了問君閣門口,問君閣一年四季永遠都是座無虛席,跑堂的小兒搭著毛巾樓上樓下的忙活,小二下樓後往門外看了一眼,似乎注意到了荊非,立馬微笑著小跑出門招呼道:

  “荊公子,三樓起伶閣有位客人說是荊公子故人,想請您上樓敘敘舊。”

  除了最初在問君閣博得詩千金的稱號外荊非行事一向低調,成平縣中認識荊非的人還是很少的,作為葛天鴻的朋友,靈修院的學生,又與張景昌關係莫名,作為成平縣最好的酒樓夥計當然是認識荊非的。

  荊非心中疑惑,雖然來此已有三年有餘但平時除了修煉外還是修煉,因此認識的人不多,荊非實在想不到有誰可以稱呼自己為故人,識念外放向著三樓探去,起伶閣沒有設置任何禁製,古香古色的廂房內《起伶人》屏風後一人正睡臥獨飲,感覺荊非的窺探那人嘴角含笑手中的銀色酒壺輕輕托舉示意。

  “怎麽會是他?”

  樓上起伶閣的人故人稱不上,一麵之緣卻是有的,當時初見之時便覺得此人不凡,此時再見隻覺得一身氣息內斂深邃更加深藏不露。

  猶豫了片刻荊非在小二的帶領下上了樓,小二弓著身子一邊帶路一邊笑著說:

  “上麵那位貴客一定是個有本事的人,十有也是修士。”

  荊非隨口答道:“怎麽說?”

  小二道:

  “我剛剛上去送酒菜,那位貴客說荊公子您快到了,讓我下樓來請您,我可是注意到當時廂房內窗戶是關上的,所以啊,那位貴客肯定是修士。”

  荊非應付性的答了一聲,很快便來到了三樓。

  推開門迎麵而來的是一股淡淡的檀香味,繞過紅袖添香的屏風一個身穿白色錦服的男子慵懶的躺在窗戶旁的軟榻上,男子三十出頭的麵貌,相貌算不上特別英俊但卻有一種特別的氣質,荊非自然而然的關注起對方的眼睛,上次見麵荊非便覺得此人眼睛幹淨的過份,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透過眼睛可知內心,與兩年前一樣,荊非看到的是一雙無悲無喜波浪不驚的眼睛,在那兩眸澄澈中荊非唯一能感受到的是坦蕩。

  在荊非打量對方的時軟榻上的男子同樣也打量著荊非,雖然隻是第二次見麵但每次都能讓自己意外。

  片刻之後男子坐直身子斟滿兩杯酒開口問道:

  “你看到了什麽?”

  荊非上前在軟榻另一側坐下端起酒杯嗅了嗅道:

  “黑暗中的一輪太陽。”

  男子怔了一怔自嘲道:

  “黑夜中的螢火蟲罷了。”

  男子內心很意外,僅是第二麵便識破了自己來曆?自己此行隻有一人知曉莫不是提前與這邊打過了招呼

  “那你可知我又在你眼中看到了什麽?”

  荊非饒有興趣的說道:

  “願聞其詳!”

  男子一隻胳膊撐在桌麵上整個身子往前湊了一湊你眯著眼睛說道:

  “我看到了一座城,一個人,還是個女人,漂亮的女人!”

  荊非心中一突,瞳孔不自覺的擴張又收縮,一座城到了罷了,畢竟剛剛參悟噬夢蝶紋還沒有融會貫通,隻要有點見識的並不難看出,可後半句卻直接將荊非埋藏於內心深處的禁地撬的鬆動,那是他的愛與痛,是回憶也是活在現實著的證明,自從接觸舍身殿開始他便再也沒有表露過心跡,

  他很想開口問問眼前這個看起來有些鬆垮的男人是如何看出的。

  見荊非一臉認真的盯著自己男子心中有些得意,手指富有節奏敲著桌麵說道:

  “老弟,修心不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