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從天而降
作者:貧道非道      更新:2020-05-28 00:36      字數:3669
  黃彬恭敬的拜別突然蒞臨的人欲使轉身回到座位,望著酒杯中一彎清澈對此次的目標愈發好奇。

  黃彬,舍身殿人部三階殺手,執行任務心細如發謀劃百出,平日裏則是一副遊戲人生放蕩不羈的樣子。

  舍身殿成員往往以代號相稱,即使經年聯合行動的成員相互之間也很難知曉相互真實身份,對於行走於黑暗世界的人來說,暴露了底細便是授人以柄,是將半條命交到別人手上。

  黃彬卻是個例外,初入舍身殿時人欲使讓其取個代號,黃彬直接報上本名,說命是爹媽給的,所以要好好活,名是爹媽起的,死也不能改。

  就這樣黃彬成了舍身殿唯一一個使用本名的人,後來執行任務為隱秘起見同伴為其取了“三兩”的代號,黃彬不拒絕不反對,自始至終沒有以此代號稱呼過自己。

  六天前黃彬在萬裏之外的一個小鎮剛剛執行完任務,正準備去郡城放鬆身心的計劃被一份緊急密令打斷。

  黃彬日夜兼程趕了三天路到達成平縣,又花了兩天時間尋到了任務目標的一絲行蹤,目標影子都沒見著卻又被告知任務取消,這讓黃彬憤懣的同時也愈發好奇。

  回想著本次目標的資料,黃彬迫不及待的想見見這個算計了舍身殿還能活蹦亂跳的妙人。

  荊非牽著周指玄向城門走去,路過一家酒樓時突然察覺到一股隱秘的目光若有若無的打量著自己,抬頭環顧四周,最終將視線定格在酒樓二樓一個窗口處。

  那是一個皮膚白皙神態俊朗風度翩翩的男子,眼神清澈難以窺見一絲波動。

  男子見荊非看過來微微一笑點頭示意,荊非同時頷首還禮。

  望著一大一小遠去的身影黃彬舉箸輕敲酒杯喃喃自語道:

  “果真是個秒人,有此人加入舍身殿想以後必會更加熱鬧。”

  出了城荊非回想著之前酒樓的俊朗男子,他不認識對方,但卻感到對方是衝自己而來,那雙眼睛清澈而不帶一絲波動,這讓他很難判斷出對方來意,唯一可斷定的便是那男子不簡單,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即使修有偽裝術的自己也很難做到那種程度。

  縣城外的官道上,荊非輕輕摩挲著袖中的竹筒,裏麵裝有舍身殿培育出的異變應聲蟲,萬裏之內溝通無阻,是舍身殿獨有之物。

  異變應聲蟲平日以精血喂食,主人一旦身亡應聲蟲也將死亡,這也是此蟲沒有外流的緣故。

  如今入了舍身殿,保得了性命卻失去了自由,想到這裏荊非不由自嘲一笑,人生在世總是處處約束,登峰遠眺總能看到更高的山峰,而山外青山樓外樓,一環之外又一環,真有那大自在?

  荊非搖搖頭驅散這些無解的想法專心趕路。

  接連兩個多月的小心翼翼東躲西藏使得荊非的內心早已疲憊不堪,瀧縣通往成平縣的官道上芳草微黃堅韌依舊,遠處林間紅葉飄飛送來陣陣微涼,想必這五百裏開闊大道足以釋放七十個日夜的壓抑苦悶。

  成平縣一切依舊,安靜的千尋,開朗的張冬陽,繁華的清和園,車水馬龍的街道,偶爾走過的巡值,以及早出晚歸往返於小院與靈修院的果兒。

  上次見果兒是幾天前,而荊非卻恍惚覺得隔了很久很久,舍身殿帶來的壓抑情緒似乎將這短短幾日無限拉長。

  荊非任由果兒單手掛在自己脖子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就連他也想不起來果兒是何時喜歡掛自己身上

  的。

  提及身後跟著的周指玄荊非隻說是路上撿來的,果兒拍拍周指玄肩膀很大氣的說:

  “以後我罩你。”

  回到院中張景昌簡單問詢幾句,荊非沒有提舍身殿的事,張景昌也沒問,他相信荊非是個有分寸的人,正如荊非於張景昌同樣沒有任何保留。

  含苞待放的梅樹旁荊非沐浴在月光中靜靜望著小池中的幾尾遊燭,幾日沒見遊燭似乎更怕人了,估計平日裏被果兒折騰的不輕。黃大將軍的屋子裏新安置了一批家具,周指玄也算也有了容身之所。

  翌日,一大兩小三人去了靈修院,日子又回到了從前。

  周指玄與果兒同歲,經靈修院測靈台檢測沒有靈質,荊非清楚的看到那張黝黑的小臉上滿是失落,修士與凡人聯係緊密,但二者終究屬於不同的世界,一朝走上修行路便是天人兩相隔,好在老天關上一扇門總會打開一扇窗,走不了練氣之路還有武道一途可以選擇。

  於是每天晚上小院裏練拳的身影又多了一人。

  對於周指玄,張景昌比果兒還要嚴厲,果兒是天生的武道胚子,略加指導將來便能成就無限,何況果兒自個兒就很努力。

  而周指玄除了天生六指外並無其他出彩之處,而六指說白了是先天畸形中最常見的一種,荊非第一次遇到周指玄所說話語僅僅是對於一個絕望無助的孩子的安慰鼓勵。

  周指玄要練武當然得經過張景昌同意,荊非不覺得自己現在有資格教授別人,當時小院內張景昌為周指玄練武資質時說,六指出拳更重握刀更緊,同樣也是給予希望。

  六指真的出拳重握刀緊嗎?

  荊非練完拳向周指玄的位置看了一眼,早已被汗水浸濕的小臉上牙關緊咬,眼中滿是堅韌。

  也許會吧,荊非暗自說道。

  練氣淬體、練拳練槍、畫符築夢,日複一日月複一月,修行之路本就如此,平靜時如深潭死水般死寂,劫難來臨時則猛烈如山火,稍不留意便是青山埋枯骨,甚至連那枯骨也會徹底消散。

  好在荊非行事小心謹慎,平淡時也耐得住寂寞,拳法、槍法、符法每天都在進步,一如果兒的個頭一樣悄悄上竄。

  年關,元宵,熱鬧與精彩再次上演,元宵武會果兒一招惜敗位列第二,與魁首之位擦肩而過,而荊非、葛天鴻、張景昌再次大賺一筆,荊非幹癟多時的口袋終於有了餘存。

  比賽結束後前來觀看的數萬群眾不幹了,大聲嚷嚷著打假賽,就在群眾快要炸窩時葛天鴻適時站出來壓下了情緒激烈的人群,代價就是承諾在新的一年內葛家所有店鋪給予在場之人兩成優惠。

  荊非可是清楚的知道葛家早在兩年前便開始積壓大批貨物,致使一個多月內成平縣的物價上漲了一成左右,而這一切都是由葛天鴻親手操作。

  當然,果兒位居第二同樣也是其中至關重要的一環。

  今年假賽之事是特例,張景昌是成平縣屈指可數的三階修士,而葛家的態度也若有若無的偏向果兒,即便是縣衙也隻有袖手旁觀的份。

  而明年測靈大會後果兒將加入宗派修行,沒了果兒這個特例官府是決然不會允許這種有失公允的事情再次發生。

  時光荏苒白駒過隙,正值金秋十月荊非再次消失,知情人皆認為荊非是在躲避舍身殿殺手,沒有人知道荊非早已成了他們眼中畏如蛇蠍的一份子。

  仙人頂是伏首山最高峰,據說當年大修士斬殺狼妖後曾落於此處眺望千百裏大好山河。

  荊非此時正盤腿坐在當時大修士所站的青石之上,舉目四望,一邊是曆經千年也化不開的猩紅,另一邊是四季常青的碧濤鬆海。

  秋風陣陣,吹起紅綠漣漪,如此奇景是原來世界所沒有的。

  收起剛剛畫好的畫卷最後看了一眼瑰鬆濤血海,荊非屈膝箭步前衝縱身一躍跳下青石,在掠出六丈後荊非張開袖袍開始滑翔,白色長袍下擺用草繩緊緊紮在腳踝,配合寬大的袖袍宛若一個風箏。

  臨峰錯亂強勁的氣流中荊非努力的保持著平衡,此時此刻他覺得自己如同一隻暴風雨中的海燕,稍有不慎便會粉身碎骨。

  約麽滑出二裏左右,氣流漸緩荊非慢慢掌握了平衡,又是三裏過後已能控製滑翔方向。

  荊非曾乘坐過飛機、飛舟,但卻從沒有這一刻來的真實刺激,這是憑借自身在天空中翱翔,那種掌控自身性命的感覺是前者給不了的。

  旋轉翻身加速滑翔,白雲頭上過鬆濤身下流,斑駁樹蔭下各種動物悠閑覓食棲息,叢林上空偶有飛鳥擦肩而過,難怪有很多人喜歡極限運動,那種驚險刺激血脈膨脹的感覺確實別有一番滋味,而其中所見所聞同樣也是尋常人難以體驗的。

  荊非忍不住放聲長嘯,驚起飛鳥陣陣,隻有這一刻荊非才表現的像個陽光朝氣的青年。

  針葉林中一處相對茂密的樹叢間一對兄妹正艱難的與一隻一丈多高的銀背巨熊戰鬥,哥哥黑衣持槍在前,每當巨熊靠近便舉槍刺向巨熊眼睛和下體,妹妹暗紫勁裝立於不遠處以弓箭射之。

  “嗖嗖嗖”

  在巨熊一巴掌拍倒一棵樹的空單三支箭連環射出勁直飛向巨熊眼睛,在箭矢臨身之際巨熊突然閉上了眼睛,三聲悶響過後,斷箭落地巨熊睜開眼睛,銅鈴大的眼球上一點猩紅如飲血花般緩緩盛開。

  巨熊徹底被激怒了,咆哮一聲後前肢著地無視前方刺來的長槍向著那射傷自己的罪魁禍首衝去。

  鋼槍紮在巨熊脖子上僅是一聲悶響和幾縷飄飛的毛發,巨熊扭動脖子往槍杆上一拍搶杠頓時彎如銀月,黑衣青年吃不住這霸道的力道被一槍挑飛,轟隆一聲撞在樹上,接著一口鮮血噴出。

  “哥......”

  妹妹見此焦急的大喊一聲,不管不顧的朝著哥哥衝了過來。

  “跑啊。”

  黑衣青年瞠眼欲裂,話音剛落又是一口鮮血吐出,這愚蠢的妹妹似乎永遠都長不大,拄著長槍手腳並用的爬了起來,踉蹌中再次摔倒在地。

  眼見巨熊離妹妹越來越近,而自己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什麽都做不了,他好恨,恨自己無能保護不了妹妹。

  就在這生死攸關千鈞一發的時刻巨熊驟然停住,飛濺的泥土殘葉中巨熊猛然向後轉身。

  “嘭嘭嘭”三聲巨響。

  緊接著是強烈的氣浪和一聲振聾發聵的撞擊聲,兩兄妹瞪著眼呆呆地看著巨熊的位置,良久,塵土散去,展現在眼前的是兩兄妹注定難忘的畫麵。

  腦漿四濺的巨熊旁一白衣男子靜靜而立,麵容英俊爽朗的男子甩了甩手上的鮮血微微一笑開口說道:

  “請問怎麽走龐城縣怎麽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