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定是那賊巢穴
作者:貧道非道      更新:2020-04-21 19:55      字數:3894
  雲去月現,塵拂鏡明。

  月光灑落,灌木叢披上一層淡淡的銀輝。

  洞穴內火光搖曳,烤架上的野豬肉色澤金黃,沁出的油脂發出“嘶嘶”的聲響。

  果兒拿著一個簡陋的豬鬃刷子蘸著配好的調料來回在野豬肉上塗抹,濃鬱的烤肉香充斥了整個洞穴。

  放下刷子看了一眼木床上躺著的荊非,果兒皺著眉頭說道:

  “爺爺,他怎麽還沒醒。”

  張景昌嗬嗬笑了一聲回道:

  “他估計不餓,要不咱們先吃,反正烤了很多,給他留點就行。”

  荊非其實早就醒了,隻是渾身乏力,尤其是兩隻胳膊像灌了鉛一樣難受,這讓他沒有一絲活動的欲望,隻想這樣靜靜的躺著。

  “水,水......”

  荊非學著臥病在床的人的樣子,因為他實在不想動。

  果兒突然睜大了眼睛。

  “爺爺,他要水。”

  說完,便去拿起身旁的酒囊。

  張景昌提前將酒囊撈在手中,笑嗬嗬的說:

  “你給他切點肉,我去給他灌水。”

  “灌水?”

  荊非聽出張老的聲音中帶著三分戲謔,睜開眼睛掙紮著爬起來,見張老過來趕緊說:

  “剛恢複了點力氣,我可以自己來。”

  “嗬嗬,少喝一點,還有東西要吃呢。”

  張老說著將酒囊扔到荊非懷裏。

  努力的挪動胳膊將酒囊抱在懷裏,用牙齒拔開木塞,淡淡的酒香溢出,沁人心脾的味道使得荊非一陣舒服。

  吃過東西荊非便再次睡下,果兒在洞穴寬敞處練了會拳躺在另一張床上睡去。

  張景昌砸吧著煙杆看了睡過去的二人一眼,回想起剛才果兒一片一片幫荊非喂食的情形,心中滿是膩味。

  第二天三人繼續進了血楓林,休息了一晚,又塗抹了活血化瘀的藥酒,荊非勉強能夠活動手臂,所以隻能看著果兒獨自狩獵。

  也許昨天是上天垂憐才遇到一頭一階實力的野豬,今天運氣便沒那麽好,直到天黑才碰到一頭麋鹿。

  麋鹿雖然沒什麽威脅,但速度明顯比昨天那頭野豬快,察覺到有人靠近轉身就跑。

  果兒靈巧的身影在林中疾竄,終於在半個時辰後追上了麋鹿。

  果兒靠近麋鹿後縱身一躍準確的落在了麋鹿背上,兩隻小手抓著鹿角向右一扯,飛奔中的麋鹿在空中打了個轉後重重摔在地麵。

  荊非遠遠看著這精彩的表演心中不免感慨,如果這個世界沒有妖獸沒有神異,那果兒生活應該是小河潺潺,應該是草長鶯飛,應該是往來學塾......

  看到果兒拖著鹿角興高采烈的往這邊走來時心中又釋然,千人自有千種生活,開心就好,開心就好......

  第三天沒再去血楓林,張老決定翻過山去對麵的針葉林。

  荊非想起了伏首山的來曆,說想去看看被大修士劈成兩斷的山穀,果兒也來了興趣,嚷嚷著要去看看。

  張老皺著眉想了一會才答應下來,但告誡兩人一定要緊跟在自己身後,千萬別亂跑。

  問及緣由,張老解釋說道,萬千年前追擊至此的妖狼與修士都是法力通天的存在,那大修士遺留的劍意與妖狼臨死前的怨念煞氣萬年不散,伏首山兩側山林中的妖獸多是受到山穀的影響完成的蛻變。

  山穀之中危機四伏,常年迷霧籠罩,迷霧之中有怨靈,有妖獸,還有其他看不見的危險。

  荊非問道:

  “為什麽不讓神護府處理幹淨?”

  “神護府每過百年便會組織人手入山穀清剿一次,如今山穀中的妖獸最高不過二階,神護府曾經發布過公告,居安思危,有本事的可以去山穀闖蕩,沒本事的就老老實實呆在安全區域。”

  荊非聽了點點頭。這個解釋倒是符合神護府的行事風格。

  洞穴離山穀不遠,一百多裏地,三人走得很快,兩個時辰後便到了山穀入口。

  山穀外麵很荒涼,沒有紅楓樹,沒有其他灌木,甚至沒有積雪,光禿禿的。

  入口隻有十幾丈寬,據說是神護府修士特意搬來山石將入口壘砌成這樣。

  向穀內瞅了一眼,烏漆墨黑的,看著就沒有安全感,掏出符袋選了幾張符籙遞給果兒,自己也疊了幾張貼身放好。

  張老在前帶路,三人緩步入了山穀,彌漫的濃霧終年不散,周圍一片死寂。

  荊非隻能看到七八丈開外的東西,果兒從小便塗抹通明液能看二十幾丈,張老三階修為當然看的更遠。

  “看前麵黑洞洞,定是那賊巢穴,待俺趕上前去,殺他個幹幹淨淨。”

  果兒聽到荊非小聲的唱著曲兒,用指頭戳戳荊非問道:

  “這曲兒叫什麽名,古裏古怪的,但好聽。”

  荊非回道:

  “《挑滑車》,講的是一個將軍的故事。”

  果兒來了興趣,接著說道:

  “後麵還有嗎,你接著唱啊。”

  荊非搖頭,他也隻記得這一句,果兒覺得這是故意釣自己的胃口,哼了一聲不再理睬荊非。

  山穀內最寬的地方近十幾裏,張老經驗豐富,一直貼著山壁走,這樣危險少也不容易迷路。

  走了大概十幾裏地,迷霧深處有低泣聲傳來,張老向聲音源頭看了一眼說那是怨靈,說話時沒有停留,帶著兩人繼續前進。

  荊非在葛家藏書閣看到過關於怨靈的介紹,有靈生物在一些特定的時辰和特定的地點死亡後,亡魂會轉變成另一種形態,它們靈智低下,僅維持著生前的執念。

  有些怨靈戾氣很重,見到生靈隻想著殺掉,而有些見到生靈便會遠遠躲開,還有一些則以戲弄為樂趣。

  這片山穀之中萬年前那頭妖狼死後的怨念煞氣一直沒有散去,有動物野獸誤入山穀,死後便很容易成為怨靈。

  見張老沒有理會的意思,估計是小角色,荊非便沒放心上,果兒倒是一直往迷霧裏看,不時的慫恿爺爺過去看看。

  又走了一會張老突然停下腳步說道:

  “等等。”

  荊非正看著身旁山壁上刻著的文字,猝不及防之下,一頭撞在了張老後背的刀柄上。

  山壁上文字的意思是提醒前方有危險,至於什麽危險沒說。

  荊非看著張老等待下文。

  張老轉頭看了山壁上的文字一眼說道:

  “前麵是剔骨鳳,是那位大修士的劍意所化,三階以下修士進入其中片刻之內血肉盡散。”

  說著從地上撿起一根枯樹枝向前方丟去,荊非一直盯著樹枝,當樹枝快要落地時突然毫無征兆的斷成了兩截,荊非看的眼皮一跳,真是步步殺機。

  張老轉身走到山壁前伸出手指寫上“剔骨風”三個字,這是荊非第一次看張老寫字,鐵筆劃銀鉤,蒼勁有力。

  寫完字對荊非說道:

  “將來你若想修習劍道可來此地感悟劍意,趙明德二階修為時便常來此地,如今要論劍道修為,廣原郡十多個縣他認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荊非聽了點了點頭。

  剔骨風連綿十三裏,要通過隻能沿著另一側山壁走。

  另一側山壁有曆練者開鑿的隧道,可直接穿過剔骨風到達對麵。

  但既然來了就得讓荊非與果兒開開眼界,想到這裏張景昌緩緩抽出刀,回頭對果兒說道:

  “跟緊了,爺爺今天就帶你到剔骨風中長長見識。”

  說罷想了想又將身上的烏金軟甲脫下來給果兒套上,不虧是親爺爺,至於荊非隻能祈求張老技藝高超了。

  剔骨風銳利無聲,但張老仗著強大的識感每次都能提前察覺,刀罡乍現,金石相擊聲陣陣,剔骨風來的無聲散的也無形。

  荊非的識感察覺不了,隻能緊緊跟隨四處打量,果兒眼睛賊精,已經撿了好幾塊石頭,這些石頭在剔骨風中千萬年而無損材質絕不簡單。

  荊非問這是什麽石頭,果兒說不上來,隻說看著就值錢。

  張老沒有說話,越往前走剔骨風越密集,速度與威力更甚之前,他必須全心全意的攔截。

  六七裏的路程三人走了一個多時辰,此地已是剔骨風深處,幾乎每個呼吸間都會聽到金石相擊聲。

  荊非秉著呼吸,隻覺得心跳如擂鼓,小心的看看果兒,果兒不敢再撿石頭,小手緊攥一臉擔憂。

  又走了一裏地,果兒突然拽了拽荊非的衣服,指著一個方向說道:

  “哎,你看那邊那塊石頭,像不像我們洞穴前的那塊。”

  荊非順著果兒所指的方向望過去隻見烏蒙蒙一片,他目裏不比果兒,果兒能看到的他可看不見。

  看到荊非搖頭果兒一臉鄙夷,琢磨了一會兒小聲對爺爺說:

  “爺爺,你看那邊那塊石頭,後麵會不會也有個洞穴。”

  果兒說話聲很輕很慢,生怕影響爺爺分心。

  張景昌用眼睛餘光往果兒指的方位掃了一眼,隻一眼便確定石頭後麵有玄機,心中不免奇怪。

  張景昌年輕時候曾和幾個關係要好的朋友一起闖過剔骨風,那時候二階修為尚未到巔峰,五個人帶著幾張氣血符便直愣愣的往風中走。

  好在幾人都是武威衛將士,行事看似魯莽卻也很有分寸,五人以武威衛小隊陣型步步為營,為首的一人叫魯思源,持著黑甲厚盾走在最前麵,中間兩人手持長槍格擋著側麵襲來的勁鳳,張景昌與另外一人一手持刀一手持盾押尾。

  早上日出之時入的剔骨風,晚上夜幕降臨時方從風中出了,五個人各各掛彩,其中一個最慘的耳朵都被削去了一半。

  精疲力盡的五人癱在地麵上相互看著彼此,笑聲在穀中回蕩不絕。

  回到營中後五人被吊在軍帳門前的旗杆上暴曬三天,理由是擅自將軍中器械拿去私用和故意損壞軍中器械。

  十幾丈高的旗杆,五個光著膀子的漢子,怎麽看都像是一串糖葫蘆。

  對此五人沒有任何怨言,畢竟闖了一次剔骨風,三麵盾,兩柄槍,兩把刀都已報廢,吊起來示眾三天那是留足了情麵。

  修士眼光好記憶力更好,張景昌非常確定那次進來沒有這塊石頭,看起來也不像是從山崖跌落。

  這刹那的分心使得張景昌漏過一道剔骨風,荊非隻覺肩膀一涼,殷紅的鮮血瞬間浸濕了衣袖。

  張景昌見了趕緊用了一張暴血符,沒再猶豫,帶著兩人往那石頭走去。

  挪開石頭後麵果然別有洞天,漆黑的洞穴透著神秘,張景昌沒有封住洞口,如遭變故便是留一退路。

  荊非捂著肩膀跟著張景昌走入洞穴,偶爾瞥到果兒正瞪大眼睛四處打量,心中頓時無語。

  剛剛還捂著嘴巴盯著荊非的傷口,這會兒又做起了尋找寶藏的美夢。

  洞穴很窄,僅容兩人並肩而行,黑暗中三人走了十幾丈的距離,眼前出現了一絲微弱的紅光,紅光柔和,漆黑洞穴中如同螢火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