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介山野賣詩人
作者:貧道非道      更新:2020-04-19 03:40      字數:3646
  清和園不是園林,是一個街區,大街兩側多是酒樓、客棧、書館、字畫店、青樓、花店,往來之人非富即貴。

  荊非選了一家中等規模的酒樓走了進去,來到二樓後找了個最角落位置坐了下來,點了壺最便宜的酒又點了一疊花生米。

  此時二樓基本滿座,十幾個衣著華貴的年輕公子哥拚桌坐在一起,觥籌交錯中吟詩作對聽琴賞月。

  荊非一邊喝酒一邊打量,其中一個皮膚白淨身形略胖的公子哥似乎是今晚的主角,他們在玩一個鬥詩的遊戲,以酒為題,每個人作一首詩,然後由大家評出魁首。

  胖哥兒似乎家境不錯但肚子裏墨水不多,想了半天憋出一句‘酒兒清,月兒圓,我請客來大家嚐。’念罷頓時引的同伴們捧腹大笑,胖哥兒笑著撓撓頭尷尬的坐下。

  第一輪鬥詩在一片哄笑中結束,第二輪開始,主題為月。

  荊非拿出寫有詩句的紙稿,裁下其中一首,又將其裁成兩半。招了招手喚來店小二,將紙條遞給店小二順帶塞了二兩銀子,低聲囑咐道:

  “你將這紙條遞給那邊黃衣服的公子,告訴他隻能一個人看,等他看完你再告訴他上半首免費,下半首一百兩銀子,你要做得好回頭再賞你五兩。”

  店小二聽後樂嗬嗬朝那胖哥兒跑去,胖哥兒疑惑的接過紙條打開一看。

  “清溪流過碧山頭,空水澄鮮一色秋”

  胖哥兒看過後驚為天人,他身邊人大多都是很有才情的,雖然自己不會作詩,但欣賞能力還是有的,這句詩雖然沒有出現月字,但絕對是描寫秋月的絕品之作。

  等聽完店小二第二句話後,胖哥兒向荊非望了過來,荊非舉起酒杯微微致意。

  很快店小二跑了過來,悄悄塞給荊非一張一百兩的銀票,荊非嘴角微翹,將下半句紙條遞給店小二。

  很快又輪到了胖哥兒,胖哥兒記憶力似乎不錯,喝了一口酒緩緩開口吟道:

  “清溪流過碧山頭,空水澄鮮一色秋。

  隔斷紅塵三十裏,白雲紅葉兩悠悠。”

  吟罷周圍一片驚歎,接著有同伴指出就胖哥兒這水準絕不可能作出如此絕句,胖哥兒仰著腦袋洋洋得意,大喊一聲服不服。

  飲盡杯中酒,一片嘈雜聲中荊非在桌上丟下五兩碎銀後悄悄離去。

  夜黑風高掩不住街上的熱鬧,荊非把玩著銀票,吃喝問題暫時解決了,接下來是住房問題,收好銀票,晃晃悠悠向著清和園最大的酒樓走去。

  今夜問君閣三樓被包了場,包場的是葛家大公子葛天鴻,此時廳內高朋滿座,能在此入座的都是縣裏有頭有臉的人物。

  荊非來到二樓靠窗的位置坐下,樓上談話聲清楚傳來,荊非仔細分辨著,其中兩個聲音有點熟悉,苦思良久終於想起那是中午見過的縣丞和主簿的聲音。思索半晌,心中頓時有了計較。

  下樓來到旁邊字畫店,一副最便宜的畫竟然也要五十兩銀子,荊非暗罵奸商,但終究還是付了錢。

  回到問君閣勁直向三樓走去,樓梯口兩個家仆攔住荊非,荊非笑著說道:“一介書生慕名而來,今聞葛公子慶生宴特來道賀。”說著拿出畫卷。

  那仆人見荊非穿著普通,認定是來打秋風的,推說樓上席位已滿,日後可來府上拜訪。

  荊非似早有所料,指著一處說自己與縣丞休大人主簿李大人相熟,今日還去府上拜訪過。

  官府代表著權利與威嚴,沒人敢

  在這裏麵做文章,兩個仆人聽罷趕緊閃開身子請荊非上樓。

  修正文注意到了樓梯口動靜,見荊非向自己走來心中不免好奇。

  “見過二位大人。”荊非抱拳行禮,禮節上做的挑不出毛病。

  “是荊小哥啊,張老沒有一起過來嗎。”修正文問道。

  “張叔歇的早,聽聞葛大公子慶生,便過來長長見識。”荊非笑著說道。

  能與縣丞坐一桌的都是身份不低的人,聽到兩人對話不免打聽起來,修正文介紹說是張景昌的晚輩,於是眾人都向荊非打招呼。

  葛天鴻也往這邊看了一眼,見是陌生麵孔,又回頭繼續招待客人。

  張景昌的名望果然不低,荊非心想,計劃所行之事又多了幾分把握。

  悄悄將一張紙條遞給修正文,修正文看罷眼中閃過一絲驚豔,遂把紙條遞給李羨。

  荊非上前一步俯首低聲說道:“小生初到此地,居無定所身無分文,又欠下張老天大恩情,今日到此欲賣詩賺點茶水錢,望請兩位大人在旁襯托。”

  這話說的誠誠懇懇,但荊非心中也沒底,畢竟賣詩罕所聽聞,且有辱風雅,如果兩位大人太過保守那自己隻能被掃地出門。

  修正文與李羨對望一眼,一臉古怪。荊非注意到二人嘴角卷起微笑,心知二人起了興趣。

  果然,修正文打趣道:“我倒要看看你怎麽賣詩。”

  荊非點頭稱謝道:“還請大人拭目以待”,說完要了把椅子在不遠處坐下。

  酒宴行至酣處,有人提議吟詩作詞增加氣氛,眾人拍手附和。

  提議的人起頭開始,詩句以山為題,荊非聽完感覺平平,但周圍眾人卻歡呼喝彩大聲叫好。

  又是幾首詩後荊非知道時機已到,端起酒杯站起身來。

  “岱宗夫如何?齊魯青未了。

  造化鍾神秀,陰陽割昏曉。

  蕩胸生曾雲,決眥入歸鳥。

  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

  吟罷,廳內一片寂靜針落有聲,主簿李羨突然站起身來拍案叫絕,這動靜嚇了荊非一跳,演的太逼真了吧。他哪知道主簿自幼喜歡詩詞,此刻真被這首詩驚豔到了。

  頓時廳中響起一片雷鳴般的掌聲,葛天鴻神采奕奕眼中精光閃爍,端著酒杯站起來大聲說道:“好一個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來,大家一起敬這位兄台一杯。”

  這搞得荊非不好意思,終歸是抄襲別人的詩句。

  敬完酒葛天鴻走上前來問道:“敢問詩中岱宗在何處?”

  荊非心中早有應對,目光真摯的望著葛天鴻說道:“小生年少時曾夢遊大千,偶入一座洞天福地後聽一位不老仙人所吟,所以小生也不知岱宗何在。”

  這句話說得直白坦誠,同時也很巧妙,以夢遊大千遮掩抄襲之嫌,以不老仙人之詩慶生道賀。

  果然,葛天鴻聽過笑的越發燦爛。

  葛天鴻拱手道:“還未請教兄台姓名。”

  荊非哀歎一聲:“隻求財,不為名,羨仙慕道問長生,一介山野賣詩人。”

  李羨噗嗤一聲笑出聲來,修正文忍俊不禁,葛天鴻則愣在當場。這話說的也太直白了吧。

  葛天鴻不愧是豪門子弟,思維敏捷見多識廣,很快調整過

  來。笑問道:“那不知兄台剛剛那首詩欲賣幾何?”

  “此次為葛公子道賀,身無長物,謹以此詩獻上,聊表心意。”荊非不卑不亢的說道。

  葛天鴻眼睛一亮,心中暗讚這人會說話,接著問道:“難道兄台還有其他佳作?”

  “是有很多。”荊非點頭道。

  “都是夢遊大千所尋?”

  “是”

  “好”葛天鴻拍手,“如果兄台的詩句不下於剛才的水平,那我出千金一首,有多少我買多少。”

  葛家乃是成平縣首富,最不缺的就是錢,千金一首不算什麽,根本原因是荊非的出現讓整個酒宴多了一種不一樣的色彩,葛天鴻好奇的同時也產生了濃重的興趣。

  聽到這話荊非心中一突,這要賺翻了。荊非最不愁的就是詩詞佳句,以前和惜若在夢境世界的時候經常鬥詩,為此荊非可背誦了不少東西。

  “今日前往縣衙見李大人妙筆生輝,小生敢情大人代為執筆。”荊非對著李主簿拱手道。

  “能聞仙人詩詞,李某甚幸。”李羨笑道。

  很快仆從抬出一張桌子,備好紙筆,荊非吟,李羨寫,一個筆下有神,一個口中生花,堪稱絕配,葛天鴻和修正文頻頻點頭,周圍圍觀賓客不時的發出陣陣驚歎。

  問君閣對麵是一家青樓,三樓一處窗戶內一個模糊人影拎著酒壺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如果荊非在這肯定能認出此人就是中午醉仙樓遇到的那個漢子。

  不遠處外的屋頂上,張景昌和果兒遠遠的望著荊非在眾星捧月中口綻蓮花。

  “風住塵香花已盡,日晚倦梳頭。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聞說雙溪春尚好,也擬泛輕舟。隻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

  荊非念完李清照的武陵春·春晚停下來喝了口茶,這是第五十首,仔細一算已有五萬兩黃金。心中不由忐忑,是不是太多了,向修正文遞了一個詢問的眼神,修正文不動神色的點點頭。

  抬頭看了葛天鴻一眼,見其眼中憂色,心中了然。拱手對葛天鴻說道:“葛公子,小生隻記得這麽多了。”

  葛天鴻似乎鬆了口氣,他也沒想到荊非有如此多的存貨,且各個不凡,要知道他如今並沒有繼承家業,五萬金已經快到自己調撥的極限了。看著紙上那一首首詩詞絕句,心裏琢磨著怎麽轉手賣出更高的價格。

  葛天鴻派人去錢莊取來五萬兩金票遞給荊非,拍拍荊非的肩膀說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荊非湊過去低聲打趣道:“其實我還有很多詩詞,就怕跟葛公子做了朋友沒了買賣。”

  二人相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

  酒宴就這樣在一片驚豔與熱鬧中結束,荊非陪著修正文李羨走出酒樓,行至無人處,荊非掏出兩萬金票分別遞給二人,修正文推了回來笑著說:“今日能見到如此多絕佳詩詞已是三生有幸。”

  荊非不肯,義正言辭道:“此次借名借勢已是唐突,若無兩位大人一旁幫襯也不會有此收獲。”

  一番推脫後二人終是收下。

  回去的路上,荊非走得很快,總覺得看什麽都像賊。

  到了客棧已是月上三更,荊非在胸口摸了一把,感受著衣兜內的三萬金票,心想,車有了,房也有了。

  推開房門嚇了一跳,張景昌和果兒坐在桌子旁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那眼神看的自己發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