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水麵色凝重地看著監控屏幕裏的畫麵，陸寒像是被下了什麽巫術似的，在病房的中央跳著奇怪的舞蹈，不，那不能稱作舞蹈，他隻是毫無章法地甩動著四肢，就好像看不見的烈焰正在灼燒他的身體。

  “柳主任，我們需要做點什麽嗎？”一旁的工作人員問到。

  “不，他在這種狀態下，靈力級別幾乎超過了‘己’級，除非調動執行隊，否則去了就是在送死。”柳如水認真地看著陸寒的每一個動作，她曾在書中看到過有些天賦的釋放是需要有特定的前置動作的，類似於超星神裏麵的變身動作，她記下了其中比較強的幾種天賦的動作，可陸寒身上沒有任何一個動作和她記憶中的那些有一丁點吻合的地方。

  “你想到了什麽？”沐清注意到她眉頭緊皺，似乎在思索著什麽。

  “需要通知執行隊嗎？校區還有一支執行隊沒有外出執行任務，隊長的靈力級別是‘戊’級。”

  柳如水搖了搖頭，“再觀察一會。”

  紅色，到處都是紅色，那些黑色的霧也全部變成了紅色，陸寒覺得自己好像身處地獄，他體內的血液在燃燒著，他急切地需要釋放自己內心的饑渴，那種饑渴，是最原始的，對殺戮，對血液的饑渴。

  但是周圍沒有能讓他釋放的活物，這種極致的欲望讓他完全不能自已，心髒似乎被什麽撓著，癢，但是沒法用手去抓去止癢，他隻能迫切地揮舞著自己的雙手，迫切地想要從空氣中抓住什麽，而這在監控另一頭的人看來，他就像是古時候祭祀活動裏的大祭祀那樣，跳著遠古的舞蹈。

  “他的眼睛是紅的。”工作人員終於看到了他的正臉，他看著跟一頭急待食物的饑餓的野獸沒什麽區別，隔著個屏幕，都能從他的眼睛裏看到獸性。

  “他好像在渴望著什麽，你看他的手，拚命地想要抓住什麽東西。”沐清注意到陸寒的雙手，手指就像鷹爪一樣，“可惜我們無從得知他現在到底看到了什麽，不然應該能想到解決的辦法。”

  已經無法分辨陸寒現在到底是人還是一頭野獸，他的頭腦裏沒有任何多餘的想法，隻想要一隻獵物，然後撕開它的胸膛，感受它的血液噴灑到自己身上、臉上帶來的快感。

  “嘎吱”一聲，病房的門開了，陸寒轉過身來，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沒有絲毫的猶豫，陸寒朝他奔跑過去，他要把這隻獵物狠狠地撕碎。

  “嘭。”陸寒撞到了一個透明的氣罩，然後被彈開，倒在了地上，而那個人影隻是揮了揮手，像甩掉手上的水珠一樣隨意。

  陸寒甩了甩頭發，大吼了一聲，爬起來再次衝了過去，那個人影這次沒有任何動作，任憑他的爪子朝自己身上抓來，這更加刺激了他的獸欲，他加重了自己的力度，他要這一爪就弄開他的胸膛，看著他的所有內髒滑出胸腔。

  但他的攻擊落空了，那裏隻有一個幻影，陸寒茫然地環顧著四周，想要找出他的位置，可他就是憑空消失了，陸寒在房間裏都沒有找到他。

  醫院。

  趙長白隔幾分鍾就會跑去窗戶那兒看有沒有人過來，她現在是坐立不安，心裏擔心陸平原的安危，卻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麽，賀悠蘭和元銘柒在睡覺，馬上到換班的時間了，她又不忍心把他倆吵醒，現在可好，她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隻能一

  個人在走廊裏踱步，走來走去，幹著急。

  在她不知道趴在窗戶那兒看了多少次之後，醫院大門口閃進來一個人影，那人像是個賊，一邊走一邊四處張望，生怕自己被誰發現了，趙長白躲在窗戶後麵偷偷盯著他，看他到底想幹什麽。

  那人手裏提著一個桶，手裏還拿著一疊紙，走兩步就在牆上敷一張紙，然後用刷子在桶裏蘸一下，把紙貼在牆上。

  原來是個貼小廣告的，可貼這麽密集，也太浪費小廣告了吧，趙長白心想這個人可真傻，這麽貼，一麵牆都不夠他貼的，完全起不到小廣告的作用嘛。

  那人貼完了一麵牆後，跑到了趙長白所在樓的樓下，雖然他貼廣告的方式很蠢，他帶的量應該挺足的，趙長白仔細觀察了那人手裏的小廣告，還有厚厚的一踏，估計貼滿這個醫院的一樓也不是不可能，過了一會，那人又跑到另一棟樓去貼了。

  趙長白就這麽看著他一張一張的貼，居然困意都消散了一些，不過說來也怪，那個人隱藏自己隱藏的太爛了，趙長白隨意瞄一眼都能瞄到他，可醫院的門衛和保安都沒發現他，或許他們私下裏有什麽交易，他給門衛和保安塞點錢，他們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反正最後清潔牆壁的也不是他們。

  一隻手搭在了趙長白肩上，她嚇得一哆嗦，差點沒喊出來，好在那隻手的主人說話了，是元銘柒，不然讓她叫出來，這一棟樓的病人都能被吵醒，那就麻煩大了。

  “你怎麽一個人在這兒啊，陸平原呢？”元銘柒是來換班的，他上了個廁所才來，沿路都沒看到陸平原的蹤影。

  “他跟人跑了。”

  “啊？跟人跑了？跟誰跑了？”元銘柒一臉驚愕，陸平原看著這麽老實本分一人，大半夜的居然跟人跑了，嘖嘖嘖，這事可有的說了，“男的女的啊？”他臉上露出不懷好意的笑。

  趙長白看到元銘柒的表情才發覺自己的措辭有問題，“不是，之前有個人過來說要帶他去一個地方去見一個人，然後他就跟著走了，到現在也沒回來。”

  “誰帶他走的？他們去哪兒了？去了多久了？他們見誰去了？”元銘柒一下子吐出一連串問題，把趙長白給問懵了，趙長白支支吾吾了一會，啥都沒說出來。

  “你別急，我們一個一個來，首先，誰帶他走了？”

  “我不知道。”

  “啊，你不知道，你們不認識嗎，不認識陸平原就這麽跟他走了。”

  “不是，你還記得之前來的一個很古怪的人嗎？就那個渾身都是電，“啪”的一下就突然消失的那個人。”

  “記得，是他把陸平原帶走的？”

  “我不知道是不是。”趙長白小聲說著，她對自己一問三不知感到很抱歉。

  “你沒看到那個人臉嗎？”元銘柒撓了撓自己的頭發，心想之前隻覺得趙長白這個剛從山上下來的女孩很單純，現在看來她根本就是有點傻啊。

  “我看到了，是這樣的，那個人說他叫沐清，要帶陸平原去找人，可是後來，他們走了以後，又來了一個和沐清長的一模一樣的人，他也叫沐清，可是他說他根本沒有把陸平原帶走，他說帶走陸平原的那個沐清不是真的沐清，他才是真的沐清。”趙長白一口氣把她對這件事的理解全說出了，也不

  知道元銘柒聽明白沒有。

  元銘柒聽得是一頭霧水，嘴巴都不由自主張開了，他努力理解著趙長白說的話，嘴裏小聲念叨著什麽，趙長白也沒聽清他到底嘴裏念念有詞著什麽。

  “我來給你說一遍，你看是不是這個意思啊，一開始，我們四個都在的時候，來的那個人他叫沐清，然後他走了之後，我和賀悠蘭去休息了，你和陸平原值班了時候，又來了一個說自己是沐清，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沐清，而且和我們一起見到的那個人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對吧？”

  看到趙長白連連點頭，元銘柒繼續說著：“他跟你倆說，他要帶你們去一個地方去見一個人，然後陸平原就跟著這個說自己是沐清的人一起走了。”

  趙長白繼續點頭，跟小雞啄米似的。

  “陸平原走之後，來了第三個人，他說他也是沐清，而且他不承認是他把陸平原帶走的。”

  趙長白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第三個人和第一個人是同一個人，他應該是真的沐清。”

  “你還是太天真啊，我覺得這第三個人也可能跟我們一起見到的人不是同一個人，應該隻有我們一起見到的那個人才是真的沐清。”元銘柒沉吟了一聲，表達對自己看法的讚同，以及對趙長白簡單的思維模式的不認可。

  “啊？為什麽啊，你是說第三個人也不是真的沐清？”趙長白自己也開始對自己的大腦產生了質疑，在她的認知裏，這第三個人和第一個人分明就是同一個人嘛。

  “你太，單純了你不懂。”元銘柒原打算說她傻的，但一想這麽說一個不諳世事的少女有些不妥，於是硬生生把吐到嘴邊的“傻”字吞了回去，改成了單純，“這個問題我們先不深究，我來問你第二個問題，他們去哪兒了。”

  “他們沒告訴我，陸平原隻告訴我讓我不要亂跑，我這幾個小時一直在這兒，我連廁所都沒去。”

  元銘柒捂著臉，不知道該誇她還是該怎麽著，“那你想上廁所嗎？”

  趙長白紅著臉說了個“想”字。

  “那你先去上廁所，上完咱們再繼續。”

  趙長白“嗯”了一聲，朝著走廊另一頭的廁所一溜小跑。

  元銘柒歎了口氣，在熟悉趙長白之前，他認為自己腦子是他們六個裏麵最笨的，吳縈然戴著個眼鏡，一看就很有心眼，喬娜就不用說了，他們三人組的組長，每次任務都是她帶隊去完成的，趙長白和賀悠蘭長得都很好看，一個鄰家妹妹型的，一個高冷學姐型的，元銘柒毫無根據地就把她倆的智商抬到了自己智商之上。

  現在呢，賀悠蘭不知道，這趙長白分明就是個傻姑娘，陸平原做事不跟他們商量，自作主張輕易就被別人帶走了，也不是個聰明東西，反倒是自己，關鍵時候，頭腦清醒，思路清晰，實屬難得，看來還是把自己看輕了啊。

  他走到窗戶邊呼吸了一口清新空氣，看看這夜，隻覺得這月色太冷寂，一般電影裏有不好的事情發生的時候，電影裏的夜景就會調成這種主色調，讓人一看就知道倒黴事情要來了。

  他伸了個懶腰，朝走廊那頭看了一眼，趙長白還沒出來，估計是憋的太久了，他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淩晨三點二十七分，這剩餘的夜還挺長，漫漫長夜，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