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從蟲洞裏出來的時候，章怡也從夢境中回到了現實，她的手緊緊抓著李知衍的，在他的手背上留下了幾道很深的指甲印，呼吸也有些急促，額頭前的劉海被汗水粘在了一起。

  在她死在夢裏的前一刻，她從夢境中逃脫了，她現在不確信，如果她死在了夢裏，她是否能在現實中醒來。

  “怎麽了？不舒服嗎？”李知衍給她拿來一瓶水，幫她把瓶蓋擰開，然後整理了一下她額前的頭發。

  “沒事，剛剛做了個噩夢，有點被嚇到了。”章怡回想起夢境裏那張和陸寒一模一樣的臉，仍然心有餘悸，她曾經看到過一段話，說的大概是夢裏的景象都會有現實的投影，雖然這句話不一定有道理，也沒有什麽科學依據能夠證明它是正確的。

  章怡從車前麵的後視鏡裏看了一眼陸寒，他正盯著手機在想些什麽，她無法相信她在夢境裏看到的那種冷血的表情真的會出現在陸寒的臉上。

  隻是個夢而已，想太多沒有什麽意義，忘了它就好，章怡這樣安慰著自己。

  車停在了一個廢棄的工廠外麵，有兩個穿著印有四象標誌工作服的人在工廠的門口等候。

  “目前，裂隙還沒有擴大的趨勢，學校規定的危險範圍內沒有發現有異獸的蹤跡，我們推測還沒有異獸從這條裂隙裏出來。”工作人員簡單地介紹了一下情況，帶著他們來到了縫隙的所在地。

  那是在一個廠房的二樓，一間工作間裏，柳如水他們到達這裏之前，工作人員檢查了裏麵，然後把門鎖上了。

  柳如水接過鑰匙，打開了門上的鎖，裏麵傳來那種風吹動著沙子才會發出的細微“沙沙”聲，“準備好了嗎？”柳如水把門推開一半的時候，轉過頭來問陸寒他們。

  在工作間的中央，一個暗紫色的橢圓形孔洞懸浮在那裏，紫色的氣流在裏麵旋轉著，就像海裏的漩渦一樣，黑色的某種微粒狀的東西像被石頭砸進水裏濺起的水花，從那個孔洞裏濺落出來，然後像是火星一樣，湮滅在墜落的半空中。

  它看起來像是科幻電影裏製作的特效，時空裂隙這個概念雖然經常被提及，但當它真正出現在你麵前時，你還是會覺得很震撼，哪怕你之前已經在各種電影裏麵看到各種形式的時空裂隙。

  “所以這個要怎麽封鎖起來呢？”章怡問到，他們身邊並沒有什麽儀器能夠使用。

  “方法很簡單，執行起來還是比較有難度的，隻要將我們的靈力灌輸進去就可以了，我們的世界是充滿靈力的，無論是哪個地方，都會有一定濃度的靈力，裂隙的出現，相當於挖空了一個地方，所以我們隻需要用靈力把這個被挖空的地方填滿就可以了。”

  柳如水抬起一隻手，無影無形的靈力在她的手中具象化了起來，匯作一股冰藍色的能量流，她的手往前一推，那股能量流便注入到裂隙當中去，那道裂隙在能量流的作用下，範圍漸漸變小，本身的暗紫色也在淡去，像是被水逐漸稀釋的顏料。

  俞海也躍躍欲試，黃色的靈力在他手中匯聚。

  “要小心，裂隙有一定的引力，你必須得控製好自己的靈力，否則你體內的所有靈力都會吸收進去，現在試試吧。”柳如水一揮手，手

  中的靈力散進了空氣中。

  俞海本身對靈力的掌控就還有一些問題，他把靈力注進去的一刹那，隻覺得一股力量將要把他全身的靈力給吸出來，他想要停下來，可他發現他完全控製不了自己，就像是一個觸電的人，根本無法抽出那隻碰到了電線的手。

  直到他體內的靈力完全被抽光，那股拉扯著他的力量才消失，俞海已經完全脫力了，豆大的汗珠從他額頭上滾下來，腦袋也是一陣劇痛，像是要裂開一樣。

  “你現在經曆的是體內靈力完全耗盡之後帶來的副作用，過一會當你的身體能重新自主從外界吸收靈力之後，這些副作用會慢慢消失的。”李知衍解釋到。

  “怎麽沒人救我一下呢？”俞海很是委屈，他現在說話的聲音都是軟綿綿的。

  “在大多數情況下，實踐比理論有效。章怡試試吧。”

  章怡嗯了一聲，也像柳如水做的那樣，先把靈力匯聚在一起，然後注入到裂隙中去，她也感受到那股在拉扯著她的力量，但她把控的很好，沒有出現俞海那種情況，隻是她注入了很多靈力進去，那道裂隙並沒有如柳如水之前做的時候那樣不斷的縮小。

  “很正常，雖然對靈力把控的很好，但是你所釋放的靈力並不是完全純淨的靈力，要做到這一點，對現在的你們來說，還有點難。”李知衍笑著安慰章怡，陸寒在他們背後翻了個白眼。

  “陸寒？”柳如水遞過來一個眼神。

  陸寒聳了聳肩膀，他覺得柳如水又在搞他，她明明知道他沒有靈力的，這也是陸寒很不解的一個點，擁有靈力不是進入這個學校最基本的一個要求麽，莫非他媽媽跟學校有什麽交易，能讓他直接進去？

  李知衍倒是很好奇，“陸寒同學，你沒有靈力嗎？那你為什麽能夠到我們學校來，這不符合規定啊。”這也難怪，陸寒自己都不理解，別人怎麽會理解。

  “他是我邀請的客人，會在這裏體驗一下我們的校園生活，這也算是其中一個體驗項目吧。”柳如水解釋完之後，和李知衍一起，重新封鎖裂隙，學生的實踐已經結束了，他們要開始正式的工作了。

  “這要是其他同學知道，陸寒是由柳主任專門邀請過來的，那幫瘋子可能會半夜闖進我們的宿舍把他綁架出去，百般折磨，太慘了。”俞海一邊說著，一邊關掉了手機上的錄像軟件。這絕對算是獨家新聞，說不定能賣一筆錢呢，到時候拿一部分出來給陸寒就當安慰他了。

  裂隙在不斷地變小，顏色也越來越淺，最終化為一個小光點，消失在空氣中。

  但在陸寒的眼中，那個消失的裂隙旁邊，有一個更大的裂隙出現了，不同於之前的那個，這個裂隙裏麵完全是黑色的，很壓抑很極致的黑色，光是它的顏色，就能喚起人本性裏的那種恐懼。

  黑色的霧從裂隙裏麵湧出來，沒一團都像是一隻張牙舞爪的惡鬼，無聲地咆哮著朝陸寒撲過來，而其他人，居然無動於衷，臉上帶著笑容在討論些什麽。

  這也是某種體驗項目？可看其他人的臉色，他們並不是故意把陸寒晾在一邊，而是他們根本就沒有發現這個新的裂隙的存在，他們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難道裂隙還有選擇的功能，它

  能選擇讓誰看見，讓誰看不見嗎？

  陸寒慌了，他有點不知所措，柳如水他們就在他的身邊，他們之間卻像隔著一層透明的屏障。

  “喂喂喂，你們沒看見嗎？這還有個裂隙呢？不處理一下嗎？”陸寒指著那個新出來的裂隙衝著柳如水大聲喊著，那些黑霧眼看著要衝到陸寒身邊來了。

  陸寒眼裏的異象突然再度出現，這次那些原本隻圍繞著他的瞳孔流轉的光芒開始鑽出他的眼眶，如潮水般衝擊著他瞳孔的那道光也爬出了他的眼睛，向著他的眉心攀了過去。

  陸寒陷入了一種不能自控的狀態，當那道光到達他的眉心滲進他的皮膚之後，他的意識仿佛被什麽東西拖進了混沌之界，他無法感知到自己的軀體，柳如水等人也消失在他的視野裏，但他能夠看到那些黑霧所籠罩的東西了。

  用魔鬼來形容它們似乎不太貼切，它們是一頭頭野獸，沒有實體，完全是那些霧氣聚合在一起幻化出來的形象，它們的獠牙閃爍著暗金色的光，背後飄逸著黑色的煙，它們從虛空中爬出來，張開尖利的爪，怒吼著撲向陸寒。

  陸寒感覺自己被一種力量充盈著，他從未感受到過這種力量，但他覺得這周圍的虛空能為他所用，他隻需要動用自己的意識，便能夠調動這周圍的一切，包括彌散在這混沌之界裏的黑霧。

  陸寒想象著它們是刀槍劍戟，它們便化作刀槍劍戟，交錯著切開那些野獸的身軀，把它們切割成一道道黑霧，陸寒想象著他們是網，它們便化作漆黑的網，束縛住野獸的身軀，再迅速拉緊，它們便被力壓成黑霧散入虛空中。

  陸寒從未體會到如此強大的感覺，仿佛他就是這個空間裏的神，那些黑霧一遍遍化成野獸從四麵八方撲過來，陸寒一遍遍將它們再打會原型，他不知疲倦地動用著自己的意識，殺戮的感覺在他心裏越來越強烈，血腥的味道湧進了這個空間，撩撥著困在陸寒心底的那一頭嗜血的猛獸。

  他不知道自己的雙眼已經變得通紅，他隻覺得自己獲得了前所未有的，越來越刺激的快感，他想要瘋狂地揮舞自己的雙手，即便現在的他是沒有四肢的，可他深深地著迷那種癲狂的狀態。

  “陸寒！”一聲撕心裂肺的喊叫聲衝進他的耳朵裏，那個聲音是來自，來自章怡的。

  陸寒的意識終於回到了他自己的體內，那些黑霧和迷幻的光芒仿佛從來都不曾出現過。

  隻有血腥的味道是真實的，它不斷衝擊著陸寒的鼻腔，告訴現在他眼前的一切才是真實的，而那些，都是陸寒在陷入混沌時所做的。

  陸寒茫然地看著倒在地上，傷口仍在不停地淌著鮮紅血液的俞海等人，又看了看自己的雙手，他無法把眼前的慘狀和他的意識陷入混沌後所做的一切聯係起來。

  但章怡憤怒又絕望的眼神告訴他，這一切，都是他，陸寒，一個從來都不知道自己體內到底隱藏著怎樣恐怖力量的人做的。

  如果不是章怡的那聲叫喊，陸寒不敢想象，這裏還會變成怎樣更加血腥恐怖的場景。

  陸寒的視界變成了紅色，血液正從他的鼻腔，嘴裏，耳朵裏，眼睛裏流出來，他的意識再度脫離了他的身體，這次，他昏倒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