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銘柒躺在地上，鮮血浸染的四肢已經完全沒有知覺了，剛剛那個少年一腳踹在他的胸口上，借力往後退了好幾步，為了避開趙長白的那一劍。

  不知道該不該說這是一件很幸運的一件事，少年沒能成功割開他的喉嚨。但少年的那一腳踢斷了他的幾根肋骨，斷掉的骨頭刺進他的血肉裏，他差點疼暈了過去。他的視野裏是一片鮮紅，額頭滲出來的血液流進了他的眼睛裏，他隻能勉強看到兩個虛幻的人影打鬥在一起，他知道其中一個是趙長白，因為趙長白提著劍殺過來，他才逃離了被割喉的命運，但或許讓他就這麽死了更好，他不知道這是不是一種不負責任的想法，但是他極度地厭惡這種自己對之後要發生的所有事都無可奈何的感覺。

  他以前聽人說過，人在彌留之際，大腦會飛速地閃過他的一生，像放映電影一樣，在他的腦海裏重現他人生的每一個畫麵，他會重新經曆一遍他的整個人生，感受他曾感受過的悲喜，離合，痛苦和歡欣。

  元銘柒費了好大的勁把口腔裏的血塊吐出來，他差一點因為那些血塊窒息而死。他已經感受不到他肉體帶給他的那些痛苦了，他仿佛失去了他的肢體，他完全感受不到它們的存在，他在想，他現在到底是第一次感受這些，還是他已經處在不可逆轉的死亡邊緣，在他死亡前的那一秒，他的大腦幫他回溯了他所有的這些感覺，他猜大概是後者，不然他現在怎麽隻剩下一團虛弱的意識。

  就在一秒後，他的眼裏看不到任何東西了，隻有極致的黑，漫無邊際的黑，原本他能看到的血紅色人影他此刻都看不到了；他的耳朵聽不到任何聲音，如野獸發出的低沉的咆哮般的風聲一瞬間就停止了；他的鼻子也嗅不到任何味道，那些原本充斥在他鼻腔裏的血腥味突然全部消失了，他想他應該馬上要死了，這不是他主觀的想法，而是他的大腦告訴他的，他知道，很快，他那如同蠟燭燃盡前一刻發出的微弱的光一樣的意識，就會熄滅在了無窮無盡的黑暗裏。

  但他這即將陷入永恒沉睡的意識又突然蘇醒了過來，他似乎聽到有人在遠方呼喚他的名字，這呼喚越來越近，讓他不得不相信這聲音的真實性。這呼喚聲像一隻強有力的臂膀，拖拽著他那不斷向無邊的黑暗裏墜落的靈魂，把它往滲透進一絲光亮的更高處拖拽，直到光芒大放的地方。

  他以為自己的靈魂將要被帶往傳說中的天堂，但又很突然的，這拖拽著他靈魂的臂膀，這呼喚著他名字的聲音消失了，他又開始往下墜落，無止盡的墜落。

  他認為這是靈魂存在的另一個世界，他認為自己毫無疑問已經死去了，他曾經設想過靈魂存在的地

  方，或許很美好，或許很爛很肮髒，但他沒想到真正的靈魂存在的世界是這樣一個空曠，單調，孤獨的地方，他不確定自己什麽時候能夠墜落到這個世界的最底端，但他覺得自己，或者說自己的靈魂很疲憊，昏昏欲睡，原來靈魂也需要睡覺，他這樣想著，陷入了沉睡。

  “喬娜，你身體恢複的怎麽樣？”正在喬娜擔憂著外麵的狀況時，柳如水抱著元銘柒出現在她的病房裏，她的身邊還跟著另一個看著十八九歲模樣的男生。

  “能走，但是使用不了靈力。”

  “很好。”柳如水把元銘柒放在她旁邊的那張病床上，“他叫吳子夜，他會帶你離開這裏，你們直接去諭靈處大樓，吳子夜，你把喬娜送到大樓後回來這個房間等我，剛剛他們沒有發現你，一會你回來也不要讓他們發現，現在你們立刻，馬上離開。”

  男生點了點頭，把喬娜扶了起來，一股淡藍色的靈力立即環繞在喬娜的身上，“這樣你行走會方便很多，也會快很多。”男生跟她解釋到。

  “他們幾個怎麽樣了？”

  走到門口的柳如水回頭看了一眼喬娜，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醫院外麵已經完全變成一個純白的世界，雪花紛飛，如果不是空氣中充滿了腥臭的血腥氣味，這裏看起來倒是一個很浪漫很美麗的地方。

  地麵上刀光閃爍，人影交錯，趙長白和那個少年已經鬥了很多個回合，沒有靈力的她反而更加適應這個靈力稀薄的戰鬥場所，她各個感官的靈敏度已經被她爺爺訓練到遠超常人的地步，加上她那把不知來曆的劍，她化解了少年一次又一次犀利的攻擊，還在少年的右臂上留下了一道很長的傷口。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她漸漸有些體力不支了，少年也發現了這一點，不再跟她近距離交戰，而是保持在一定的距離之外，用靈力遠程消耗著她。

  兩道極速旋轉著的冰輪朝著趙長白飛來，趙長白揮劍將它們擊碎，卻沒能躲開地上刺出的那根鋒利的冰棱，趙長白挪開了腿，大腿上仍被劃出一道很深的口子，鮮血從傷口裏流出，順著她的腿流到地上，很快就被凍成了鮮紅的冰塊。

  趙長白一咬牙，沒受傷的那條腿往後用力一蹬，整個人朝著少年突進過去，少年沒有預料到她突然的主動反擊，冰牆還未完全成型就被趙長白擊破，他在慌忙中側身閃避，臉仍被趙長白的劍劃出一道口子。

  少年摸了一把臉上的血，一臉的不可置信，而趙長白的劍再次襲來，他眼裏開始閃動著殺戮的光芒，不可一世的笑容從他臉上消失，但他不想馬上

  殺死這個女孩，他要在這個女孩的臉上，身體上留下一百道，一千道疤痕，讓她的血液從這一百道，一千道傷口裏流盡。

  他用自己的身體承受了趙長白的這一劍，在趙長白驚異的目光中，一手抓住了趙長白的脖子，一手捏住了趙長白拿劍的那隻手的手腕，他稍一用力，趙長白就疼的鬆開了拿劍的手。

  他緩緩湊近趙長白的臉，“從來沒有人敢傷到我的臉，你膽敢這樣！”他幾乎是咆哮著把這句話吼出來，完全喪失了一開始出現時高傲的模樣。

  他把趙長白舉到空中，拔出了插在自己身上的劍，“我喜歡血液的味道，別人的和我自己的，我都喜歡，我會用昂貴的紅酒杯接滿你的鮮血，搭配著你將永遠再見不到的和煦陽光，慢慢享用。”他把劍朝著趙長白的臉劃過去，卻在劍尖即將觸碰到趙長白的皮膚時遭遇到了莫大的阻力，他嚐試了很多次，依舊沒有成功，他很疑惑地看著這把劍，然後把劍丟在了地上，從寒冷的空氣裏抓出一把冰劍。

  “沒有關係，不用你的劍劃破你的臉會喪失一些樂趣，可是結果都一樣，我說過你們今天死定了，那個廢物死了，想去救他的那個女孩也死了，現在到你了，不過沒按照順序殺死你們，我覺得很不舒服。”

  少年說著把冰劍刺進了趙長白拿劍的右手手臂，趙長白痛的閉上眼，因為脖子被少年抓住，嘴裏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所以，我給你的手和腿都起了名字，剛剛這個叫廢物，現在到了女廢物了，啊！”少年大喊一聲，他鎖住趙長白的手臂被一股力量直接砍斷了，鮮血從斷口噴湧而出，趙長白摔在地上，劇烈的咳嗽起來，她的臉因為憋氣而漲得通紅，身體也有些乏力，她把脖子上的斷手取下來，很艱難地用一隻手支撐著爬了起來。

  少年躺在地上痛苦的嚎叫著，他不明白發生了什麽，明明這個醫院裏除了病床上那兩個不能動的家夥外，其他的人都被他處理掉了才對，那到底是誰動的手。

  趙長白晃晃悠悠地拖著一隻斷手朝自己的劍走去，她要趕緊殺了這個少年才行，她不知道這個少年從何而來，也不知道這個少年為什麽要殺掉他們，她不想知道了，她隻想把這把劍插進他的胸膛，切開他的心髒。

  “砰”的一聲，什麽東西擊中了地上的劍，在趙長白撿起它之前把它彈出去很遠，她回頭看了一眼，這片銀白的世界裏並沒有第三個人，她和躺在地上的少年一樣很疑惑，究竟是誰出的手。

  寒風吹過，卷起地上的雪，雪花紛飛著，為這片純白的世界罩上了一層潔白的迷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