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

  在射擊館二樓的中控室裏，五六個工作人員正在調試設備，為即將開始的射擊考試做準備。

  而在這些人中間，一個頭發花白的老爺子悠然坐在沙發上，喝著茶，翹著二郎腿，時不時瞥兩眼大屏幕上的影像，跟周圍忙碌的氣氛格格不入。

  “宋校長，這是目前已經出來的成績，請您過目。”

  一個工作人員捧著剛打印出來的成績簿，畢恭畢敬地遞給了老頭兒。

  老頭兒接過成績簿，點頭道：“嗯，忙你的吧。”

  工作人員應聲離開，臉上掛著一絲討好的微笑。

  另有一個工作人員拿著一個暖壺，小心翼翼地給老頭兒的茶杯裏添了一點熱水；又有人從旁邊推過來一個電暖氣，烤在老頭兒腳邊，伺候得十分周到。

  老頭兒心安理得地受了，端起茶抿了一口，沒有半分局促。

  這老頭兒名叫宋臻，是學校的射擊教官，同時還掛了個副校長的虛銜。

  由於前半生縱橫沙場，創下了赫赫威名，因此，在學校裏頗為受人尊敬。

  隻不過，宋臻作為獵魔師確實功勳彪炳，但作為校長卻毫無作為。

  自從他三年前退下前線，來到帝都獵魔學院任職，就基本沒幹過什麽正事。

  每天無非就是點個卯、沏個茶，在辦公樓裏四處轉轉，然後回屋打個遊戲，一天天就這樣枯燥地虛度著。

  偶爾遲到了也沒人管，有事不來也無所謂，反正學校需要的隻是“槍神宋臻”這個名頭，也沒人指望他幹什麽實事。

  到日子了，工資自然會打到他的卡裏。

  宋臻本以為，這樣鹹魚的日子會一直持續到自己退休。

  誰料好景不長，就在上個月，校長突然發話：學校的教學質量逐年下滑，今年更是陷入了巨大的危機當中，希望宋校長無論如何也要出手幫幫忙。

  宋臻拿人家的手短，也不好直接拒絕。

  經過一番扯皮，他最終答應：從今年開始，每屆帶三個本科生，手把手傳授他們射擊技巧。

  至於人選，就利用寒假期間的射擊冬訓來選拔。

  因此，宋臻這幾天一直泡在射擊館這邊，看看有沒有值得培養的好苗子。

  然而很遺憾，看了半天，他也沒看到哪個順眼的。

  宋臻隨手翻開了手邊的成績簿。

  目前的最高分是5班的唐可馨，496環，一枝獨秀。

  這姑娘他認識，前職業射擊手，從小抱著槍杆子長大的，旁人自然比不了。

  剩下的……

  “唉，不行不行，這幫孩子不行啊。”

  宋臻忍不住搖了搖頭。

  厚厚一本成績單，隻零星有幾個480+，整體成績慘不忍睹。

  這可怎麽搞？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嘀——”

  “嘀——”

  “嘀——”

  這時，三聲提示音響起，宣告著接下來的這場考試即將開始。

  宋臻暫時合上了手上的成績簿，將目光投向了中控室裏的監視屏。

  15秒後，12名學員全部完成了第一輪射擊，成績很快反饋到了屏幕上。

  宋臻盯著大屏幕，從上往下看去：

  1號，42環；

  2號，40環；

  3號，45環；

  4號，39環；

  5號，47環，誒，這個5號還行，看看他下一輪怎麽樣；

  6號，50環……

  宋臻愣了一下，隨即眼前一亮。

  “50環？”

  ——居然有人打了滿環？

  “幫我看一下，6號叫什麽名字？”

  宋臻轉頭問道。

  工作人員查看了一下，連忙答道：“6號考生叫陸遙。”

  ……

  此時的陸遙正處於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狀態。

  他托著槍，感覺這杆槍成了自己身體的一部分。

  50米外，A4紙大小的槍靶，1元錢大小的靶心，正常人眼是不可能看得清的，但陸遙就是知道靶心在哪裏。

  這種篤定感，說不清道不明。

  “滴——”

  一聲提示音響起，宣告著第二輪射擊的開始。

  陸遙默默感受著自己的心跳，照門、準星、靶心，三點一線，在兩次心跳的間隙，他扣動了扳機。

  “砰！”

  一聲悶響，後坐力傳來，陸遙的右肩微微向後一撤，輕巧地卸掉力道，身體其他部位沒有絲毫晃動。

  他沒去查看剛才的成績，而是順著這種感覺，再次扣動扳機。

  “砰！”

  “砰！”

  “砰！”

  “……”

  五槍連發，陸遙放下步槍，抬頭望向場館東牆上的電子記分牌。

  50環！

  全中！

  兩輪射擊結束，陸遙總分100環，暫列這組考生第一，而第二名的成績隻有87環。

  場館內頓時起了一陣騷動。

  “100環？我勒個擦！”

  “這誰啊？”

  “6號是誰？什麽情況？”

  “陸遙？靠，他吃什麽藥了？”

  “……”

  此時，中控室內的工作人員們也是麵麵相覷。

  相比於外麵的考生們，他們這裏能看到的數據更多。

  10環，隻是這場考試的計分上限，在這之上其實還有小數點。

  子彈擦到了10環的外圈，這是10.0環；而剛好正中10環的圓心，這是10.9環。

  看上去同樣是10環，實際上差之毫厘、謬以千裏。

  而剛剛那位6號位的考生，就是打了10槍10.9環。

  這明顯是一組異常數據。

  由於場館采用的是電子靶，監控員立即聯係了場館的技術人員，詢問電子靶和記分牌是否出了故障。

  3分鍾後，技術人員回複：沒有故障，一切正常。

  這時，考試已經進行到了第4輪，6號位的陸遙仍保持著滿環的戰績，看得幾名工作人員一陣咋舌。

  而此時，原本坐在沙發上的宋臻早已站了起來，他眼睛閃閃發光，像是一隻餓狗突然看見了一塊炸排骨。

  “調監控！”

  宋臻道：“快，幫我切6號位的鏡頭！”

  工作人員連忙應聲，將6號位的監控影像切到了主屏幕上。

  宋臻抬頭望去，隻見屏幕上出現了一個男生的側臉。

  這男生很瘦，很白，下頜骨線條清晰，有著少年人特有的單薄感。

  他拿槍的姿勢非常標準，槍托緊壓在肩上，頭部稍微右偏，身體重心靠前，整個人紋絲不動。

  “砰！”

  “砰！”

  “砰！”

  “……”

  又一輪射擊開始，陸遙連發5槍，間隔幾乎完全相同，槍聲的節奏聽上去十分舒適。

  片刻後，成績統計出來，陸遙仍舊是5發10環，一騎絕塵。

  宋臻的眼睛越來越亮，嘴角抑製不住地翹起。

  撿到寶了！

  他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老胡？我是宋臻。”

  “你幫我看一下，冬訓名單裏有沒有一個叫‘陸遙’的？”

  “沒有？那幫我加上。”

  “對，大一新生，戰鬥係15班的。”

  “叫陸遙，陸地的陸，遙遠的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