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陰晴雨雪，物有破損殘缺，人有悲歡離合。

  這些都是天道的體現。

  對於妖怪們來說，隻有先接近天道，才能了解天道，感悟天道。

  人族因為行為最契合天道，所以人族的行為舉止、生活模式全都成了妖怪的模仿目標。

  受女媧娘娘所賜，人族修煉的優勢就是這麽得天獨厚，妖怪們隻能酸溜溜的看著，懷著滿肚子滿羨慕嫉妒恨，乖乖地學習人族。

  高層次生命的另一個特征是思維和情緒，也是促進文明發展的最基本的要素，然而思維和情緒最為複雜，也最不受控。

  沒有人知道思維和情緒是怎樣產生的，也沒有人能夠超脫於思維和情緒影響之外。

  即便聖人也是如此。

  聖人是最高層次的生命，可他們行事，也會受思維和情緒的影響。

  遠的不說，就說這次封神之戰，從開始便有聖人的兄弟情義、師徒情誼摻雜在裏麵。

  眾所周知，封神榜是聖人們簽押的，每一位聖人都知道封神榜的最終結果，但他們還是在自己思維和情緒的影響下，做出了兄弟相爭，師徒相離的事情來。

  聖人都這樣，兔妖就更不用說了。

  它不過是一隻化形失敗，智慧嚴重不足且沒有脫離獸心的精怪，思維和情緒都處於最簡單的萌發狀態，做事和思考都沒有什麽邏輯。

  譬如兔妖獵食。

  它在吞食人類心肺的時候，還不知道應該先將人殺死，大多數時候都是直接開膛，直接摘心取肺。

  兔妖在荒野中走了兩天，循著空中傳來的氣味找到了一個人族村莊，一進去便展開了殺戮。

  它掀翻了一座地窖，把藏在裏麵的人揪了出來……經過好幾次殺戮，兔妖不僅力量增大了許多，智慧也大幅度增長，水井、地窖之類的藏身所，己經無法為人們提供庇護了。

  被它抓住的村民滿臉恐懼，手刨腳蹬的掙紮哭叫，兔妖對此毫不理會，一爪子撕開了他的胸膛，掏出了心肺……在它眼中，人類和草木一樣是食物，僅此而已。

  “吱呀！”

  兔妖吞下手中的心肺，仰天發出一聲嘶啞的厲叫，佝僂著站了起來。

  “人……沒了，餓……吃……”

  兔妖瞪著血紅色的眼睛看了看四周，皺了皺鼻翼，嘴巴如同兔子一般抽動了幾下，踉踉蹌蹌的朝西北方向走去，離開了這個小村莊。

  木和妖小乙在它離開不久之後來到了這裏。

  “它剛走不久。”

  木看了看還在地上流淌的血跡，做出了這樣的判斷，同時向妖小乙喝道：“追它！”

  妖小乙咆哮著跳下了車，循著兔妖留下的痕跡追了過去。

  兔妖在荒原上漫無目的的行走。

  它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隻是莫名的渴望鮮血，渴望吞食人類的心肺。

  “嗯？”

  兔妖突然警覺的扭過了頭。

  它聽到了駁馬的蹄聲。

  不管什麽時候，兔子的聽力都是出類拔萃的，與它們聽力匹配的，還有那無以倫比的警覺心。

  兔妖縱身跳到一塊大石頭上，蹲坐下來仔細聆聽風中的聲音。

  “人……吃！狗……死！”

  兔妖不僅聽覺敏銳，視覺也同樣銳利。

  它隻是掃了一眼，便看到了木和妖小乙，先是瞪著眼睛狠狠地嘟囔了一句，而後跳下巨石，迎著他們跑了過去。

  它認出了妖小乙，憤恨的情緒瞬間填滿了胸臆。

  在妖小乙沒有盯上兔妖之前，兔妖的生活很簡單，除了吃就是睡。

  在妖小乙盯上兔妖之後，兔妖的世界開始變得複雜，並且出現了仇恨……妖小乙就是它最痛恨的家夥。

  妖小乙也發現了兔妖，立即高聲狂吠，向木示警，同時加快速度，向兔妖疾衝了過去。

  “謔！”

  木也看到了兔妖，怒氣立即充滿了胸臆，猛地發出一聲大喝，駁馬噅噅地嘶鳴了一聲，四蹄攢力，拖拽著戰車飛一般地朝兔妖衝了過去，就像離弦的箭。

  “雷兮雷兮，裂天逞威……”

  木念誦起掌心雷的咒言，一道雷電自他的掌心飛出，擊中了飛奔而來的兔妖。

  “吱！”

  兔妖大聲慘叫，翻滾著朝後方跌了出去。

  木發出的這道掌心雷，幾乎耗盡了他所有法力，好在一擊建功，沒有失手。

  妖小乙看到兔妖受創，再度加快了速度，誰料兔妖的身子猛地彈起，一塊丈許方圓的巨石突兀地出現，向妖小乙和木追來的方向撞了過去。

  飛石術。

  這是兔妖化形的時候，天道賦予它的妖術。

  妖怪施展妖術可不像人類那麽麻煩，它們即不需要念咒，也不需要掐訣，隻需心隨意動便可施展。

  巨石的速度很快，然而妖小乙的反應更快，他將前足用力杵在地上，身體借助慣性轉了一個身，便旋轉到巨石的側麵。

  然後他就看到立在戰車上的木，挺著手中的長殳，義無反顧地朝巨石戳了過去。

  駁馬拖曳著戰車，迎著巨石飛奔，對飛來的的巨石視如不見，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和巨石相撞的後果。

  它是真正的戰馬，早就對危險

  無所畏懼，在它的世界裏，主人的命令至高無上，堅定不移的執行主人的命令就是它生命的全部意義。

  木是車衛，在戰場上一向縱橫往來，橫衝直撞，碾壓麵前所有的一切，作戰的時候，向他們這樣的車衛，是從來不考慮躲避這種事情的。

  喀嚓！

  刺中巨石的長殳從中斷成了兩截，卻也把疾飛過來的巨石點到了地上，可巨石的去勢絲毫不減，呼嘯著在地上滾動，先是撞上了駁馬，而後一路碾壓了過去，把駁馬、戰車和木一起撞翻碾碎。

  濃烈的血腥味迅速擴散開來，妖小乙一個趔趄撲倒在地上，懵了。

  他從來沒有想過木會死。

  在妖小乙眼中，木不僅武勇過人，而且還會法術，怎麽可能這麽輕易的死掉！

  修煉者的世界是整個洪荒世界，無比廣袤。

  妖小乙的前世今生，其實隻是洪荒世界封閉起來的小小一隅，以至於妖小乙即不知道凡人是如何脆弱，也不知道修煉者是多麽強大。

  木雖然會法術，可他還不是修煉者，正麵杠上妖術的時侯，沒有任何抵擋的能力。

  像木這樣的情況並不罕見，幾乎所有會法術的軍卒都是這樣。

  軍隊在作戰的時候，通過集體力量進行防禦，故此軍卒們隻需要修煉攻擊犀利的法術就可以了。

  掌心雷為雷係法術，在五行術法中歸類於木行，一向以攻擊力強大而著稱。

  兔妖被掌心雷擊中，當即受了重傷，在釋放了飛石術之後立即借土而遁，轉眼就沒了身影。

  兔子的秉性就是這樣，膽小而怯懦。

  無論它們多麽強大，一旦遇到強大的對手或者受了重傷，想到的和所做的第一件事都是逃跑。

  妖小乙的狗腦子中一片空白……他忘了兔妖，忘了自己在幹什麽，隻是呆愣愣地盯著巨石。

  木和駁馬的虛影從巨石下麵晃晃悠悠地飄了出來，懸在空中，滿眼茫然地盯著妖小乙看……他們還沒有搞清楚狀況。

  虛影是木和駁馬的魂魄！

  妖小乙不是第一次見到魂魄了，於是昂起頭，朝木和駁馬汪汪地叫喚了兩聲。

  木很快反應過來，嘴巴一開一合，似乎在朝妖小乙大喊，可惜妖小乙聽不到木發出的任何聲音。

  陰陽之隔，咫尺天涯。

  “汪……汪……，木……木！”

  妖小乙先是吠叫，後來見木不理自己，幹脆用人言呼喊了起來。

  木也聽不到妖小乙的聲音，在焦急的朝妖小乙喊了幾聲之後，身不由己的向西方飛去。

  那是岐山的方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