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下獨飲
作者:非無星      更新:2020-04-18 17:39      字數:1982
  常錄其實對它們並不存有殺心。

  他隻是被狼妖的話給激怒了,想要出手給它們點顏色看看而已。

  對那隻獾妖他也沒有下死手,隻是將它打傷了。

  而那三妖在激憤之下沒有去仔細瞧看,以為它們的夥伴死了,因此要和常錄拚命。

  “我沒有殺它,你們冷靜一下。”常錄一邊拆著對方的攻招,一邊說道。

  可那三妖根本不聽,常錄越是讓,它們出招就越狠辣。

  “它確實沒死,不信你們去看看。”

  “你們是打不贏我的,就此罷手吧。”

  “……”

  常錄耐著性子說了一大通,但沒啥效果,三妖依然是出手不留情,招招直逼他的幾處要害。

  見苦口婆心的勸說無用,常錄也有些不耐煩了,他擊出一股勁掌之風,再次逼退了那三妖。

  “我沒騙你們,它確實沒死,你們不要逼我再造殺孽。”

  常錄看著那三妖正色道。

  “你別想騙我們,更別想嚇唬我們,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們亡。”狐妖怒視著他道。

  說完,她就擺好架勢,打算再次進攻。

  然而,一句虛弱的話語卻在此時傳出,“大姐,他沒騙你,我沒死。”

  隻見二樓之上的獾妖,此刻正在吃力的爬起。

  “三弟!”狐妖一個縱身,越了上去,一把扶住了獾妖。

  狼妖與貓妖也躍了上來。

  “三哥,你沒死真是太好了!”貓妖興奮道。

  “看吧,我沒騙你們吧。”樓下的常錄從地上翻起了一條長凳坐了下來。

  四妖聽了,麵露出羞愧之色。

  隻見狼妖對著常錄鞠了一躬,說道:“我們為了能夠揚名立萬而對你心存殺意,可你卻還對我們手下留情,想想真是慚愧啊。”

  常錄聽了,笑著點了點頭。

  “你能說出這樣的話,就代表你已經知道錯了。”

  常錄此刻的姿態頗有幾分高人的風采。

  在那四妖眼裏,他此刻確實是一個高人。

  勝利的一方往往最具有話語權,隻聽常錄又道:“我建議你們幾個以後多行善事,這對你們的修行會有所幫助。”

  “謹聽您的教誨。”狐妖收回了妖爪,現出了玉手拱手道。

  “感謝您的不殺之恩。”獾妖目露感激道。

  這四妖現在對常錄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既對它們手下留情,又勸它們歸於正道。

  這正是典型的高人做事的風範。

  雙方又交談了許久後,那四妖便準備離開了。

  它們打算離開這裏,尋找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修行。

  它們對常錄告別了以後,便化作了四縷青煙,飄了出去。

  隻剩下常錄一個留在了大堂中。

  幸好在剛才的激戰中沒有將幾個壁櫥裏的油燈給打滅,因而,大堂裏的光線不算很昏暗。

  常錄從腳下撿起了一個沒有破損的小酒壇。

  打開了上麵的酒封後,他便大灌了一口。

  他現在的心很是雜亂。

  他心裏對著自己說了很多話。

  “你勸別人歸從正道,可你自己呢?”

  “你卻沒有辦法說服你自己放下曾經的回憶。”

  “你還能回頭嗎?”

  “你有能力救贖自己嗎?”

  “不,你的罪孽一定會受到審判。”

  “隻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

  越想越心悶的他,又仰頭猛灌了一口。

  到處流浪的這些天,他明白了很多,也經曆了他曾經沒有經曆過的事情。

  他清楚的記得,在他殺了許刻的第二天,在那條老街上,滿身是血汙之臭的他,被行人當成了瘟神,一個個的都捂著鼻子遠離他。

  就在他坐在街邊發著愣時,一張稚嫩的麵孔出現在他的麵前。

  那是一個小男孩。

  小男孩的手裏拿著兩塊桂花糕,他笑嘻嘻的對著常錄說道:“叔叔,你應該餓了吧,我這裏有兩塊桂花糕,我分你一個吧。”

  說著,他就把一塊糕遞到了常錄的眼前。

  那一刻,常錄內心有一種莫名的暖意。

  他很想哭。

  也是在那一刻,他才明白,原來這個世界上不是隻有爾虞我詐,弱肉強食。

  是他曾經的世界觀太過於簡單,隻有黑與白兩種顏色。

  要麽是名門正派,要麽就是邪門歪道。

  世間明明也存在著善良與愛。

  那一刻,他感受到了善良所帶來的溫暖。

  他忍著淚接過了那塊糕,然後咬了一口。

  這是他活了這麽多年所吃到的最甜的東西。

  他禁不住問了自己一句。

  “沒想到我這種惡貫滿盈之人也有機會品嚐到這麽好的東西。”

  男孩看他吃的那麽歡,嘴角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叔叔,我爹和你一樣,也是幹殺雞宰鴨的,這幾年這行很難幹,但我爹總能笑著對我說,無論什麽事情都會有過去的那一天。”

  然後,他又坐在了常錄的身邊,又有安慰的語氣道:“所以啊,日子再難過,也要堅持啊,你這樣愁眉苦臉的發愣可不行啊。”

  說到這裏,男孩又改變了語氣,開玩笑道:“你這一臉不喜的樣子,財神爺和喜神見了你,也會被嚇跑的。”

  說完,男孩便嗬嗬笑了起來。

  常錄也笑了。

  原來這個小鬼頭把他身上的血當成家畜的血了。

  他也被當成了屠宰戶。

  難怪不怕他。

  一邊笑著,他一邊從袖子裏抖出了一根金條。

  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放進了男孩的衣兜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