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們幾十個人站在一起，我和小江這邊顯然不夠看的，不管是人數還是氣勢都差了一大截，雙方就這麽涇渭分明的站在兩邊，一場群毆一觸即發。

  在學校的時候我也經常打架，盡管大部分時候都是被打的角色，但也算的上是經驗豐富了，被這麽多人圍攻，任憑你身手再好，也休想全身而退，即便是小江也絕對不可能。

  雖然不想承認，但我真的是害怕了。

  偷眼看了一眼小江，隻見他就像是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似得，不但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甚至連端著酒杯的手也沒有顫抖一下。

  “我這輩子所犯下的錯誤又何止這一個，若不是當初老子戰場抗命，現在士官都不知道升了幾級了，又怎麽會淪落到這個地步。”小江笑了笑，說道。

  聽了這話，我也不禁好奇，小江當過兵，打過仗，這我是知道的，可他為何會沒頭沒尾的冒出這麽一句話？

  旁人聽到耳朵裏也不以為意，倒是那個五短身材的漢子似乎極為在意，三步並兩步的走了過來，直到小江的背後才停下。

  此時他倆之間的距離極近，他根本就不需要花費多大力氣，就能輕而易舉的將小江製服，可小江卻仍然一點反應都沒有，竟然堂而皇之的將自己的背後亮給了敵人。

  我吃了一驚，連忙走了過去，問道：“你想幹什麽，暗箭傷人嗎？”

  出來混的，都講究臉麵，他們人數占優，本來就不需要投機取勝，再被我這麽一喊，料想他絕對不會突施暗算。

  那大漢對我說的話置若罔聞，甚至看都沒有看我一眼，沉吟了一會兒，才說道：“西北懸天一隻雞，綠林不把綠林欺，綠林若把綠林欺，傷了綠林好和氣，不知爺們兒從哪兒來，是路過是候著？”

  不管怎麽說，咱也是上過大學的人，可是他這一番話卻把我說了個雲裏霧裏，既不成格律，似乎又不像是什麽打油詩。

  我正想著，便聽小江說道：“不敢稱爺們兒，海冷窩裏刨食兒吃。”

  那大漢又說道：“西北懸天一片雲，君是君來臣是臣，不知黑雲是白雲。”

  小江想都沒想，便說道：“黑雲過後是白雲，白雲黑雲都是雲。”

  說到這裏，他已經把身子轉了過來，四目相對，兩個人都愣了一下，隨即便抱在了一起，彼此大罵著，但眼淚卻都已經流了下來。

  大漢帶來的那些小弟們個個翹舌不下，但我卻看出了大概，想必這兩個人早就認識了，而且交情一定不淺。

  真正的男人，即便是多年不見的好友，再見麵的時候也不會有什麽寒暄，一個擁抱，一頓笑罵也就夠了。

  等兩人哭夠了，那大漢才揮了揮手，讓他的手下人散去，這才又坐到了一旁的燒烤攤上，罵道：“你小子，我還以為你早就死了呢。”

  小江笑了笑，說道：“我這人從來恩怨分明，別人欠我的，我還沒有討回來，怎麽能這就

  死了，當初要不是老子戰場抗命，把你給保了下來，你小子能夠活到今天？”

  那大漢嘿嘿的笑了兩聲，也沒有狡辯。

  看了看瞠目結舌的我，小江笑了笑，說道：“忘記告訴你了，這個‘酒桶’叫劉遠征，是我從一個戰壕裏爬出來的哥們兒，今天我就是帶你來見他的。”

  聽到‘酒桶’二字，我差點笑出聲音，他這五短身材，可不正跟《英雄聯盟》裏的酒桶一模一樣嗎！

  後來我才得知，原來他們兩人相認的時候，說的那些半文不文的話，是江湖上的切口，現在這個年代，江湖自然是不存在了，但切口卻原封不動的保存了下來，他們小的時候，正好流行看《智取威虎山》，心馳神往之下，也就去學了一套切口，其實連他們自己都不清楚那是什麽意思，卻成為了彼此相認時的憑證。

  剛剛小江已經喝了不少酒，此時見到老戰友，自然又少不了灌上幾瓶，直到他都快坐不穩的時候，這才含糊不清的說道：“你小子好福氣啊，沒想到被部隊趕出來，不但沒有毀了你，倒讓你成為了山大王。”

  劉遠征苦笑一聲，說道：“那有什麽辦法，咱們把一輩子都給了部隊，什麽手藝都沒有，等離開部隊，多半都得回家種地，也隻有運氣好的才能混個保安當當，而且我也算不上什麽山大王，隻不過在南大街那邊擺地攤而已，哥幾個覺得我這人夠義氣，才肯聽我的。”

  說完之後，他們兩個都不再說話，我知道馬上就要談正題了，因此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似乎是為了印證我的猜想，隻聽小江說道：“咱們當兵那會兒，從來都是欺負別人，什麽時候被人給欺負過，但是你看看我現在的樣子？”

  說著，他一把將自己的上衣給扯了下來，露出了一身結實的肌肉，隻見他的胸膛上滿是傷疤，有些是槍傷，但已經愈合了好久，應該是當兵的時候留下來的，還有些沒拆線，估計是最近幾個月才造成的。

  劉遠征本來已經半醉不醉了，此時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問道：“這是誰幹的，老子馬上就去廢了他。”

  小江歎了口氣，說道：“如果那人真的那麽好對付，我也就不會來麻煩你了，但凡又有一點選擇的餘地，我又怎麽會開口求人？”

  聽了這話，劉遠征一拍桌子站了起來，罵道：“你他媽的這不是罵人嗎？咱哥倆的關係還用的著說求嗎？再者說，當年我犯了軍紀，要不是你用腦袋把我保下來，我哪裏還有命能活到今天，告訴我點子是誰，我保證讓他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小江顯然早就料想到了他會這麽說，因此此時臉上一點驚訝之色都沒有，勸慰道：“被打的是我，我還沒著急呢，你又何必動氣？實話跟你說了吧，打我的那人是周晨，那天我剛從警局出來就被他們給截住了，二話不說，鋼管搬磚就是一頓招呼，要不是我跳進了小區的工業湖裏，這條小命恐怕早就交代了。”

  聽到這裏

  ，我也不禁有些慚愧，小江之所以會跟周晨結怨，全都是因為我，可是事過之後，我一門心思的要跟米菲菲過日子，早就把他給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周晨？”

  劉遠征也是一愣，沉吟了好一會兒才說道：“這個人可不好對付啊，我聽說連龍源酒店的老板都是他家的親戚。”

  小江說這個我知道，我也不會連累你，隻要到時候你能幫上一把，對我來說就是天大的恩德了。

  劉遠征哼了一聲，說道：“你小子不要總是夾槍帶棒的埋汰人，咱們雖然不當兵了，但兄弟的義氣還在，給彼此擋槍子的情分還在，隻要你一句話，風裏風裏來，火裏火裏走。”

  小江哈哈一笑，又跟他一杯接一杯的喝了起來。

  看著他們兩個的樣子，我心中既是羨慕又是嫉妒，我白活了二十多年，卻連一個這樣的朋友都找不到。

  直到深夜，這頓飯才算是吃罷，兩人依依惜別，劉遠征又找了一輛拉貨的車將我們送回了市裏。

  “江哥，謝了！”

  我知道小江所做的一切，都是再為我以後跟周晨算賬而做準備，因此這聲謝謝卻是發自肺腑。

  小江點了點頭，隨即一把摟住了我的肩膀，問道：“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

  我苦笑一聲，說道：“這句話都爛大街了，恐怕看過電視劇的都知道。”

  小江說知道的人的確不少，但能做到的又有幾個？那周晨欺人太甚，我也絕對不會讓他好過，他不是覺得自己很有錢，很了不起嗎？老子非要讓他一敗塗地方泄我心頭隻恨。

  這時候已經是深夜了，除了偶爾的路燈之外，街道上再無一絲光亮，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小江說這番話的時候，我分明看到了他眼睛之中閃爍的紅光。

  雖然不知道他到底有什麽報複的計劃，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報仇的那一天，我一定會到場，到時候，張梅的那筆債，我也會一並討回來。

  今天晚上，我喝的酒也著實不少，路上也沒有出租車，便從路邊隨意找了一間網吧，等天亮以後再回去。

  如果是我自己出門在外，是從來不會住旅館的，因為不管再便宜的旅館，一晚上也要二十塊錢，而我去網吧通宵，十塊錢就足夠了，或許是因為我從小在農村長大的緣故，我深知鈔票的重要性，因此能省的錢也一定會省下。

  剛剛走進網吧，就聽到了裏邊的喧鬧聲。

  “傻逼中單，不會玩還搶我位置。”

  “輔助還帶引燃，你怎麽不回家看看你媽是不是死了？”

  ……

  一切都沒有變，感覺好像玩英雄聯盟不噴人，就對不起這個遊戲似得。

  其實對這個遊戲我，也有著特殊的我感情，因為入贅到張梅家的時候，我根本就用不著工作，除了每天像奴隸一樣服侍她們母女之外，大部分時間都賴在網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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