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慘案
作者:小魔童      更新:2020-03-03 00:16      字數:2078
  老和尚慢吞吞地笑道:“說起這位奇人,現在已經作古。從前我和他會過一麵,可是到現在我對於這位奇人是惡人還是好人,我尚無法斷定。說起我和他會麵的故事,到現在想起來,我還心悸,好像作夢一般。”

  老和尚這麽一說,引逗得席上的人格外注意了,李璿姑和豹子姊弟,更是急得瞪圓了小眼,幾乎想說:“你快說出來罷,我的佛爺。”

  老和尚還是忘不了麵前的美酒,一仰脖子又是一杯下肚,嘴上還咂了咂味兒才緩緩開口說:“老僧的大覺寺,小地名叫作黃牛峽,是一個江河要口。大覺寺又在黃牛峽地勢較高之處,坐在山門口,天天可以看到從上流下來的貨船客船。黃牛峽既然是個要口,沿江也有一點買賣,也備有過往行商息宿的酒店宿店。有時風緊流急,許多過往船隻,也常在黃牛峽停泊,熱鬧得像大市鎮一般。

  有一年上流山洪暴發,又加上連日風雨連綿,船老大不敢冒險,江麵上船隻特別稀少。不料這天突然從上流急流旋伏之中,箭一般飄下一隻大號客船來。這樣順水急流,居然快上加快,船頭上還張著一片布帆,可是船頭船尾掌篙掌舵的船老大,人影全無。兩岸人聲鼓噪,人頭鑽動大家齊喊:‘看呀,看呀!’

  原來大家驚喊的是,這隻船頭風帆上,疊疊的掛著幾個血淋淋的人頭,布帆上還血淋淋的寫著幾個字。可惜江流湍急船如奔馬,等得眾人驚喊‘看呀看呀’時,那隻怪船已飛一般過去,看不清帆上寫的什麽字。直飄到黃牛峽下站三鬥坪地方,才被沿江船戶截住,由地方官相驗緝凶,才沸沸揚揚傳遍了沿江人們的耳朵內。

  原來那隻怪船滿載著金珠財寶,船上七個壯漢全數殺死,滿艙血汙,屍身象宰翻豬羊一般疊在艙內。屍身大腿上,個個都刺著一個八卦;而且有許多兵刃散落在艙板上,似乎經過一次劇戰才被凶手殺死。

  最奇的都是項上一刀割下頭來,身上別無傷痕。好像這七個壯漢雖然力圖抵抗,卻被凶手一齊製住,挨個兒砍下頭來,掛在帆上。蘸著血在布帆上寫著:‘先殺凶黨,後除巨憨;艙中不義之財,應由公正紳士充作善舉,妄動者死。’幾行血書。

  當這件血淋淋的慘案傳到老僧耳內,便知這是修靈界仇殺的舉動。不過做得太慘太辣了!而且死者腿上八卦記號,是幽冥教匿跡銷聲以後的一種秘密組織。這班黨徒本來無惡不作,卻也死有餘辜,可是殺死七個人的又是何種人呢?”

  老和尚說到這兒,酒杯內早有人替他斟滿,又把酒杯擱在唇邊上了,一杯下肚,才搖著頭說:“事情真怪!一船珠寶、七個壯漢性命,非但沒有人領屍領船,官麵上忙碌了一陣始終追究不出下落來。因為那隻船被三鬥坪的船戶截住,由三鬥坪首戶募捐充善舉,買棺盛殮七個壯士屍身。珠寶財物暫由官廳存庫,查明案情以後,再行處分。三鬥坪首戶收殮七個無名屍體以後,又分邀高僧高道,分批做水陸道場,超渡冤魂。

  三鬥坪本來非常冷落,這一來轟動四方,也熱鬧了一時。我們大覺寺的僧眾,也被三鬥坪首戶請去禮懺,而且指名要老僧親自出馬。老僧主持大覺寺多年,平時和左近地方士紳,也有點來往,指名要我親去,也沒有在意。可是三鬥坪的首戶是誰,卻記不起姓名。向來人打聽,才知三鬥坪紳富門第,也有好幾家;這一次卻是個姓左的大戶為首,對於這件事,出人出財,還非常認真。當下答應來人規定第二天率領寺僧,到三鬥坪拜一天梁王懺。

  第二天清早領著本寺僧人二十餘人,帶著經擔法器,向三鬥坪走去。走到一半路上,因為四月天氣,大家走得有點口渴,便在路旁茶棚內坐下來,預備大家喝碗茶,解解渴再走路。我走進茶棚,一看棚內坐著一個骨瘦如柴的老尼姑,身上

  披一件茶褐色道袍,下麵淨襪草履非常整潔。閉著眼,垂著頭,膝上橫著一柄拂塵,似乎在那兒打盹。

  我一想一般和尚裏麵,偏夾著一個尼姑,雖然是個龍鍾老尼,也覺有點不大合適。正想催僧眾們早喝早走。忽見茶棚外麵閃進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來,雖然穿著一身平常的粗布衣服,天生的容光照人,而且眉目間英氣逼人,步履之間也看出與眾不同。我正覺詫異,卻見那小姑娘進棚來,便到了老尼姑身邊,似乎在老尼耳邊,低低的說了幾句。老尼依然閉著眼,垂著頭,嘴裏卻說了一句:‘你隻記住我這話,事不幹己,少管閑事。’

  老尼說時,旁邊的小姑娘朝我看了一眼。微微笑道:‘活了這麽大,也得看清了事,才敢伸手呀!’老尼又喝了聲:‘多嘴!’慢慢的立起身來,由小姑娘付了茶錢。老尼一手扶在小姑娘肩上,一手提著拂塵,顫巍巍的走出茶棚,向三鬥坪那麵走去,始終沒有睜開眼來。究竟是不是瞎子,也難斷定。但是一老一小對答的話,和那小姑娘的神情,我總覺得點異樣。

  我們隨後付了茶錢,走到三鬥坪,有人領我們到了那左姓富戶家中。果然是個大戶模樣,可是房子造得特別,很像樣的一片瓦房,卻建築在靠江邊一座危岩的背後。雖然藏風聚氣,可是孤零零的隻有這所房子,四近並無鄰居,沒有領路一時真還找尋不到。屋外圍著一道虎皮石牆,沿牆盡是竹林,顯得那麽陰沉沉的。進了圍牆,走了一段兩麵竹林的甬道,才看見了厚厚的石庫台門。進門是一塊鋪沙空地,走過空地,才進了一排廳屋,後麵接連著許多房子。

  我們在廳上展開了拜懺工作,後麵怎樣局麵便不得而知了。這位左富翁沒有露麵,招待奔走的下人們真還不少,個個是精壯漢子。廳上陳設的古玩字畫,也應有盡有,不過布置得格格不入,顯得主人決非風雅中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