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西黃半仙
作者:淩空雪殘      更新:2020-04-12 08:25      字數:2649
  龍鳴村的村西頭,黃半仙他那散散零零兩三間破破爛爛茅草屋,既不遮風擋雨,也不保暖禦寒。放眼整個龍鳴村就黃半仙家的破房子突兀至極,別人家都住著石砌成的房子而他隻住茅草屋,整個龍鳴村最富的人家也是他村西摳餿鬼黃半仙,他卜上一卦就是要人家五兩稻米,在原來幾年要的是銅板,可誰知道銅板在這個破村一個子不值,還不如稻米來著實在,黃半仙幡然醒悟,大把大把地斂糧。世上都說一日卜三卦,否則會減壽,但黃半仙偏偏不信邪,要糧不要命。

  黃半仙在自家門前擺上一個黃布大幡,靠在桌子旁,桌上還有一竹筒,裏麵刻好了幾十根竹簽子,那竹筒的簽子大多刻著上上簽,隻有三四根下下簽混藏在其中,黃半仙就是靠著這竹筒中的上上簽混生活,混著混著財源不斷不斷來。

  黃半仙的麵相可不怎麽好,一顆大黑痣長在粗糙的左臉,明明三十多歲的年紀硬是活成了五十多歲的樣子,那下巴還長著一縷胡子。

  不過近來黃半仙的生意不怎麽好,別人一抽簽盡是下下簽,別人背後指指點點能把黃半仙的臉都指腫了,不過黃半仙還是不能破規矩,他師父叫他,求簽還是要靠命,人為抵不過天。

  “可真是見了鬼了。”

  黃半仙用髒舊的大袖口擦了擦臉上的汗,這今天真是撞見了閻王爺了,字走的這麽背?陸陸續續來了五個人都抽的下下簽,那走時候的眼神能把黃半仙吃了。

  “真是不吉利,不吉利。”

  那婦人抱著大肚子狠狠地埋怨,這都不用說求得是啥,肯定是下個大白胖子的崽兒,可手一哆嗦,一支下下簽似是個調皮小孩直接蹦噠了出來。

  這黃半仙在旁邊捋著大長胡子,從外來看十分鎮定,心裏麵可嚼著閻王爺的舌頭,這不是砸了他的生意嗎!

  那婦人滿是怨氣,直接起身就要走了,就是放在桌上的五兩稻米

  “馬家娘子,那五兩稻米……”

  黃半仙還沒說完,那大肚子馬家娘子回頭冷冷地瞅了黃半仙一眼,那黃半仙嚇得兩腿都直打顫,那馬家娘子走時還不忘向黃半仙的攤位前啐了一口。

  黃半仙半蹲下來,雙手按著這個破舊桌子,真是撞了黴運了。

  那騎黃牛的牧童晃晃悠悠恰好從土路到了村西,那黃牛可真是不待見黃半仙,衝著黃半仙哞了幾聲就走。

  黃半仙如夢中驚醒般,一看是陳閑家的娃兒,腦中一想陳閑是個勤快人家中餘糧肯定不少,並且說道:“二娃子,要不要讓老叔我給你卜上一卦?”

  陳君琢像是沒聽到似的,騎著老黃牛理都沒理黃半仙,陳君琢年紀雖小,但比一般的孩子成熟許多,也知道黃半仙想著就是那些糧食。

  黃半仙先是眉頭一皺,他沒想到連個孩子也無視他,他可是龍鳴村鼎鼎大名的黃半仙,但是當黃半仙再次看向陳君琢的時候,隻見坐在黃牛背上的陳君琢全身泛起金光,那金光隻閃爍一瞬,但都被黃半仙看在眼中。

  黃半仙並沒有上前攔下牧童,隻在原地奇怪一笑,似有深意地道:“陳家這孩子不同凡響。”

  黃半仙收拾收拾門前的桌凳,關上了自家破爛的前門。

  那陳君琢騎著老黃牛慢慢地走著,牧童從旁邊的大樹上吃著力摘下一條柳枝,正值春季,這顆垂柳枝上早冒了綠芽,這顆老柳樹很早就在了,可謂是看著陳君琢長大的,那老柳樹下有著一口大黑井,是由石磚砌成,從外向裏看去是黑漆漆,什麽也看不清,這口黑井也沒人使用過,甚至村民從這裏過的時候都躲著遠遠的,隻有村裏的幾個孩子會在這顆老柳樹下黑井旁邊玩耍,但是也沒人下過這口黑井,因為這個村關於龍的傳聞,那聲龍鳴就是在此處傳出的,而這裏的這口井之後就再也沒人用過,漸漸的,廢棄了。

  這口黑井說怪也怪,曾經就有人建議把這口井用石堆堵封,誰知道剛堵住,過一夜,那口黑井就又恢複原狀,就是有人在夜裏坐在老柳樹旁邊想一探究竟,深夜之後自控不住迷迷糊糊睡著了,直至黃半仙到了龍鳴村,說這黑井是個深淵,離得越近凶兆越多,那村裏的人每次從此處走的時候匆匆忙忙,不過像陳君琢這種小孩子哪裏會計較那些。

  陳君琢把老黃牛牽到柳樹底下,那老黃牛倒是聽話得很,一動也不動。

  陳君琢撿起旁邊的小石塊,像往常一樣,站在遠一點的地方往黑井投,即使投進去也沒有一點聲音,小孩子的樂趣就是這麽簡單,約莫半個時辰後,滿頭是汗的陳君琢也就放下手中的石子,坐在黑井旁邊休息,但這一次和往常不同,陳君琢感覺有個東西在隱隱地召喚著他,“轟”,從井裏傳來一聲巨吼,陳君琢直接就被巨聲轟暈,那老黃牛倒是沒什麽事情,看小主人不知為何躺在地上便用牛蹄碰了碰陳君琢,但並無反應。

  這聲巨鳴,仿佛隻有陳君琢一人能夠聽見,就是在旁的老黃牛,龍鳴村的村民皆安之若素,隻有村西頭的黃半仙家不知搞什麽怪,也不知那黃半仙在小聲喃喃著什麽。

  似是夢境,似是現實。

  年僅不過七歲的陳君琢竟然走在一條漆黑無比的大道上,陳君琢什麽也看不見,伸手不見五指,他想坐在地上無助地哭起來,可他眼中正要閃閃落淚之時,他的腦海中就浮現出他父親陳閑的麵容,陳閑嚴厲地說著,並沒有一點聲音,可是陳君琢知道,那是父親經常給他說的:男兒不屈,寧流血不流淚!

  “陳君琢,父親說過你是這世上最最勇敢的。”那匿在黑暗處的小孩自言自語地不停說著。

  陳君琢揮著右臂抹了抹眼睛,甩了甩小腦袋,完全沒了剛才的怯弱,他的小腳丫走著走著,不知道走了多長時間,可對於這個七歲的小孩來說似是走完了一生,那遠處的牆壁上燈盞點點熒光,那是陳君琢的希望,他終究忍禁不住,他靠在牆壁腦袋深深藏在雙腿上,眼淚滴滴答答敲擊在地上。

  “你怎麽哭了?”

  那一道柔聲讓這個小男孩愣了一下,陳君琢抬頭想要看,那眼中的淚是他隻看到模模糊糊夢幻般的七色光,當他擦幹眼淚時,他終於看到七彩色真實樣貌。

  龍,他夢寐以求想要見到的龍,不過此龍身軀並沒有他想象般那樣龐大,隻是如同田野間蛇一樣大小,渾身閃耀著七彩光輝,陳君琢知道它就是龍,它有角有鱗,還有四支爪子。

  那七彩龍收起光輝,身軀顏色變為粉色,說著柔美聲音:“你叫什麽名字啊?”

  陳君琢吞吞吐吐從口說出:“陳,君,琢。”

  “我叫龍穎,剛剛嚇壞你了吧。”

  陳君琢聽著柔美聲音,似是沒了剛才的害怕,還不禁好奇上前問道:“龍穎姐姐,你是龍嗎?”

  “對呀。”

  陳君琢隻聽到那句“對呀”便猛地從昏闕中蘇醒過來,那旁邊的老黃牛還在用蹄子碰著他,陳君琢抹了抹臉,淚跡還在。

  一切似乎從未發生,隻有陳君琢一人知道,他碰到了龍,一條可愛的龍姐姐,龍穎。

  龍鳴村村西頭,那兩三間破舊草屋,黃半仙手中搖晃著竹筒,嘴裏不停呢喃:“願天護佑,願天護佑!”

  隻見從那求簽竹筒中蹦出兩支簽,黃半仙上前一看:一支上上簽,一支下下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