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鐵的工藝說實話不難，林朗也隻是當個小發明來看，雖然它的作用的確是很大。

  與預期的相同，很快，京城裏大的鐵匠鋪都收到了都造院的消息，馬蹄鐵的功用被說了個詳細。與之相比，百兩銀子簡直跟白送沒什麽區別，同時，又能掛上都造院的牌子，而這個都造院背後則是那個神使林朗在背書，自然沒人懷疑。

  細細思量一下，甚至不用考慮，鐵匠鋪們便紛紛搶著給錢，一時間，京城處處打鐵聲，而都造院也因為這一塊小小的馬蹄鐵就入賬了幾萬兩銀子之多。

  答應好的分潤自是不會少的，百分之十的“技術支持費”，也有幾千兩了，邱洪當著眾人的麵，當場把銀票交給了老李頭，把老李頭樂得當時就連翻了幾個跟頭，據說當晚又去了麗春苑瀟灑，差點沒從姑娘身上下來，這次倒是真的結結實實在床上躺了幾天，遇見這麽個活寶，邱洪也是頗為無奈。又在院裏連出了幾條新規矩。

  其他的師傅見到這樣子，除了幾個性子淡的，個個眼睛頓時紅得跟兔子一樣，拿著林朗之前給過的圖紙，個個鑽進小屋子，大有廢寢忘食的感覺。

  馬蹄鐵迅速在京城裏流行開來，除了馬，驢，騾子這些大牲口也都需要上一副馬蹄鐵，鐵匠鋪清脆的敲擊聲從早到晚也就沒有停過。

  一切的始作俑者林朗則正在看著手中的帖子，帖子很有意思，上麵是隻是一句簡單的話，“請神使大人林朗來府裏喝酒。”看上去就不像個文化人說的話，字跡也非常粗糙，不過聯想到帖子的主人，也就非常好理解了。車青，人稱楞頭青，車大傻，今年三十有五，原來是遼東一帶的將軍，後來調回了京城，這位將軍也是個有趣之人，平生專愛喝酒，打架，玩女人，性子粗豪爆裂，打仗也極為悍勇，憑借著手下一支悍勇的軍隊，在遼東斬獲頗豐，卻也經常因為深入敵後，中計吃敗仗，不過傻人有傻福，沒捅過什麽大簍子就是了。

  調到京裏來，打不得架，至今又未娶女人，一身的火氣隻能發泄在青樓裏，回京當晚就在燕來樓大殺四方，連禦十女，事後，還評價京城的女子玩得不爽快，沒有遼東的女人屁股大，一時間淪為笑談。

  林朗對這位大傻將軍非常感興趣，遼東那邊氣候苦寒，敵人也都悍勇，這位將軍能打得有來有回，倒也應該是有些真材實料的，至於夜禦十女，林朗更是可以說非常羨慕了。

  坐上心愛的小馬車，已經鑲了馬蹄鐵的馬掌敲在石板上，聲音清脆。兩家住得不遠，正是午飯時間，林朗就見到了這位將軍。

  怎麽說呢，雖然早有準備，林朗還是被嚇了一跳，數九的寒冬，林朗穿著皮裘，仍然感覺寒氣直往裏麵竄，這位車將軍卻穿著單衣在堂中大口飲酒吃肉，旁邊的骨頭都攢成了一小堆。

  見到真人，林朗對他的綽號有了更深沉的認識，麵前的這個車將軍應該是有一米八多，渾身的腱子肉幾乎如花崗岩一般，一張長得很隨意的臉，配上絡腮胡，和裸露出來的胸毛，無一不在散發著強烈的男性荷爾蒙。

  看到林朗來了，車將軍倒是頗為熱情，忙起身相迎，大嗓門嚷個不停，隻是一手拿酒壺，一手拿雞腿，也不好招呼，隻是先叫林朗先在旁邊落座。

  見林朗在打量著自己，車青嘿嘿一笑：“車某是個粗人，在北方呆慣了，回到京城，總覺得熱，就穿得少了點，讓大人見笑了。”

  林朗拱拱手：“將軍悍勇，真是大丈夫啊。”其實林朗心中覺得他更像個大猩猩。

  這邊，下人就端上來準備好的一壺酒和熱騰騰的一隻整雞來，這就是這個車將軍的待客之道嗎？好在，配的酒杯挺秀氣的。

  “林大人，這就是車某的待客方式了，大人不要見怪，我們邊喝邊聊。”

  林朗倒了杯酒，嗯，還是溫得剛剛好的忘川酒，這待客方式雖然粗糙了點，卻也是挺下本錢的，倒也不客氣，滿飲了一杯，大冷天喝溫酒真是舒服的一件事，一杯下肚，林朗整個人都暖和了起來，精神也為之一振。

  旁邊的車青看到林朗滿飲一杯，臉上的笑容更盛，自己也跟著喝了大口，擦了擦嘴，道

  “今日邀大人前來呢，主要是交大人這個朋友，大人那馬蹄鐵的發明，在我老車看來，實在是幫了大武的大忙了。”

  “隻是很簡單的小發明罷了。”林朗看他吃雞吃得香，忍不住也掰了個雞腿啃著，嘴裏是一貫的謙虛。

  “不簡單，不簡單。”車青連忙擺擺手：“大人這個發明，每年幫大武軍隊起碼能省下來五成的馬匹損耗，這一項，就是不知道多少銀子了。或許大人不知道這些行伍的事，但我老車可以打包票，大武的邊防和軍略都會因為這個小小的馬蹄鐵有巨大的變化。”

  “就這件事來看，神使大人確實是天上掉下來的福星啊。”車青的眼神非常認真。

  林朗自己當然也沒想到竟然有這麽大的作用，啃雞腿的動作都慢了下來。

  “是嗎？”

  麵前的車青很認真得點點頭，突然話鋒又一轉：“當然，如何賞賜是朝廷的事情，我老車是個窮鬼，也隻能請大人喝頓酒，吃口熱乎的肉，今晚大人若是有興趣，燕來樓再點幾個姑娘，老車我是那裏的熟客，門清，定讓那群騷娘們給大人伺候得爽。”

  林朗差點沒被口中的一口酒給嗆到，暗中腹誹，這車青還真是口無遮攔，這種尷尬的話題再跟這個老流氓聊下去，估計自己承受不住，就想轉移話題來了。

  正好林朗對遼東的戰事也非常感興趣，問道“大人在遼東戰績赫赫，小子頗感興趣，可否挑些講給小子聽呢?”

  “你問那些醃臢事幹什麽？”車青的眼神非常疑惑，又說道：“遼東就是大絞肉場，今天你殺我，明天我殺你，再加上酷寒的天氣，呆在那邊，打的都是爛仗，就看誰能熬得住。”

  “大人可否詳細講些，或者說些風土人情，小子還是頗愛聽這些。”

  “遼東那邊多參，還有皮子也不錯，娘們屁股也大，喝參酒，在皮子上快活，是我等男兒在那裏為數不多的消遣了，非常有滋味，大人若是想試試，現在駐防的是我的後輩，老車我可以幫你引薦一番。”

  看來這個將軍腦子裏就隻有酒，女人和打仗了，林朗歎了口氣，有一事在心裏猶豫一番，還是忍不住問道。

  “那小子還有一事想問，是關於故去的離溪閔將軍的。”

  車青臉色一變，灌了大口酒：“你想問什麽？”

  “離將軍半年前據說因貪腐之罪，後引來抄家之罪，小子研究了刑法，卻發現，武將貪財，最多也就是打入大牢，收繳財產，哪裏有說直接抄家殺人的道理，此事，小子頗為不解。”

  “有什麽不解的，皇帝親自下的命令，結自然也出在皇帝身上，你身份超然，倒是直接可以去問。”車青瞪著眼睛道：“不過我不是很建議你這樣做，這件事老車我知道些內情，不過不好說，說不好。”

  眼看車青說得如此神秘，倒是勾起來林朗的好奇心了，但無論怎麽問，車青也不肯再說分毫了，隻是勸林朗別再打聽了。

  林朗也不好追問，隻是和車青扯些其他的話題，雖然總是被他引到大屁股女人身上，不過林朗發現，這個糙漢將軍天南地北，所知的趣聞也不少，一頓天聊下來，倒也頗有意思，不知不覺，麵前的一隻雞和一壺酒也啃完了，看來人是會被同化的。

  那邊車青喝得差不多，臉色通紅，拽著林朗的手，就要帶他去逛燕來樓，林朗想起來自己來到大武這麽久，還沒有去過這等男人的聖地，倒也一陣慚愧，今天還真是個好機會，跟著個老司機，咱也去見識一番大武的風花雪月。

  打個酒嗝，現在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