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是不是啊…小笨蛋？”

  冷道的聲音很輕，輕得仿佛山巔拂過一縷傍晚的清風，仿佛一枚落葉飄落在金黃色的地麵上。

  可恰是這道熟悉的稱呼響起，符殤兒緊繃的最後一道防線驀地破碎。

  緊接著，妖嬈人兒承受了十五年的孤獨和委屈，一股腦化作淚水流下，在冷道雙臂張開中，符殤兒狠狠撲進冷道懷中，歇斯底裏地大哭起來。

  …

  多年前，天月冷家的那個深夜，黑暗房間內，她在床上休息，年紀輕輕的冷道打著地鋪。

  她記得自己當時很別扭冷道稱呼自己小笨蛋，她覺得那樣很親膩，令她渾身酥癢，所以她與冷道有過約定，隻要在天月舊皇城將冷家遺族救出來，冷道就不能再這樣稱呼她。

  她做到了，冷道同樣做到了。

  “待我不死遮天日，便是喚你笨蛋時。”

  黑夜裏，冷道的承諾有些稚嫩和輕狂，卻滿含著力量。

  落下這樣的承諾，這個將她緊緊抱在懷中的家夥第一次開口時，恰是在二十七年前的天劍城。

  他為她引動天道，為她打開道魂界天門，他將自己緊緊抱在懷中，在耳邊輕喃著小笨蛋之名。

  二十七年後的今天，是第二次。

  …

  “本公子不是回來了麽？”

  用力環抱著他生命中的第一個女人，冷道手掌輕撫著人兒玉背，不斷安慰道。

  “這以後，小笨蛋就不用再在聖古待著了，等本公子將剩下的這點兒爛攤子收拾了，以後我們就在府邸一起生活好不好？”

  “到時候…小笨蛋不得給本公子多生幾個小寶貝？”

  冷道俯唇在符殤兒耳畔，如是說道，而這話落下，符殤兒一時間哭的更凶。

  很久以前，當她覺察自己已經無法離開冷道，這不就是她一直向往的生活麽？

  “哥哥、爹地這是…”

  三緣北山，離念冷感應到父親與那狐襲人兒擁抱在一起，本能性地凝眉煙波眼眉。

  小女兒家並不理解，甚至覺得這樣太過奇怪。

  “咳咳、以後…這位聖古小千金應該，應該算是我們的姨母吧。”

  冷不離摩挲著下巴，對妹妹這樣解釋道。

  “姨母？”

  離念冷像是理解了什麽。

  可一時間，這位美人氣質傲冠源域的天道千金反倒覺得哥哥冷不離的形象更是偉岸無比…哥哥才不會娶兩位妻子呢。

  …

  天色逐漸昏暗，不知多了多久，似乎哭到沒有力氣的符殤兒這才將環著冷道腰身的雪臂鬆開。

  人兒依舊在低聲啜泣，卻又像在躲避什麽，並不敢去看冷道的眼睛。

  望著符殤兒綰起的銀發，冷道伸手輕輕摘下女兒家發簪，及腰長發如瀑布一般垂直而下，冷道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

  有女綰發，愛郎解之。

  “咳、本公子還得為小冷先生五年前的莽撞之舉為小笨…”

  見符殤兒耳垂緋紅，冷道當是咧嘴笑道，孰不等冷道話音落盡，符殤兒玉指抬起，輕掩冷道嘴唇。

  “就算那小家夥實力再強橫，可他到底是晚輩，而且還是冷大公子的孩子，那以後…他也會是本小姐的孩子。”

  “本小姐會和孩子生氣麽？”

  符殤兒這樣解釋道。

  聞之，冷道嘴角當是咧的更開，顯然是對符殤兒的包容之心倍感滿意。

  “那…符大小姐先和離大千金聊聊天如何？”

  冷道試探問道。

  “這…”

  冷道這一說，符殤兒卻是急促起來，本意來說，隻要冷道自陰域歸來，隻要這個男人對她的感情依舊，除他二人外，將不會再有任何人能將他們分開。

  隻是…現在就要與離傾影表現些什麽，這未免太早了吧。

  “接下來冷公子隻要處理完這些瑣事就好，其餘的就交給小女子吧。”

  可更讓人想不到的是，恰在符殤兒麵露為難時，離傾影竟然帶著冷不離和離念冷自北山而來，勁裝人兒輕柔笑道，隨後頗顯自然地握住符殤兒的纖細手指。

  這意思，不言而喻。

  丈夫能與符殤兒情歸所願，這自是她想看到的事情，至於符殤兒於源域億萬武學強者感知之下有些局促，這同樣在她的理解之中。

  那麽…符殤兒為難，她這位正妻還能無動於衷？

  “是啊，冷大公子還是去處理剩下的爛攤子吧，十五年都過來了，也不必在乎這點兒時間。”

  離傾影伸手握來，好似給了符殤兒無窮力量，人兒轉過頭望著這位同樣深愛著冷道的女人，二女相視一笑，一時間，以往所有的恩怨，好像都在這一笑中煙消雲散。

  倒是離念冷輕輕掙脫母親手掌，隨後緊緊環住哥哥手臂。

  離傾影能接受符殤兒乃是意料之中，而且真要說來，離傾影沒有不接受符殤兒的理由，可想讓這兩個孩子接受符殤兒，想來時間不短哩。

  這一點，冷道、符殤兒與離傾影心知肚明，三人皆是默契地沒有多言什麽。

  時間還很長，不是麽？

  “小冷先生，接下來你照顧好你娘親和姨母即可，對付那個老混蛋的事兒就先交給爹地吧。”

  “此戰若是敗了，日後小冷先生再給爹地找回場子。”

  冷道分別在二女額頭親吻過罷，轉過身輕輕拍了拍冷不離肩膀，見兒子眉頭皺起，冷道則是神色微凝的搖著頭，見狀、冷不離輕聲一歎，這才默然點頭。

  “念冷，不給爹地加油助威麽？”

  冷道笑了笑，又是垂目望著女兒。

  “爹地、爹地加油。”

  離念冷半躲在冷不離身後，弱生生說道。

  “乖女兒哩。”

  冷道伸手逗了逗女兒的精巧俏鼻，可僅是一下便被離念冷躲過，見狀，冷道幹笑一聲，起身瞬間，本尊又詭異浮於暗天之下。

  “嶽父大人、”

  冷道微彎身軀對幽府之主遙遙一拜。

  “好小子，回來好啊，放心，此次你與龍稚那小丫頭的事情，嶽父絕不再阻攔。”

  離天雖然傷勢不輕，可中氣猶在，當是爽朗大笑出聲。

  “多謝嶽父了。”

  “劍聖師兄、”

  冷道笑罷，又是對劍聖冷皇一拜。

  “當年若非師兄為小冷先生傳承劍道，小冷先生定不會有如此進步嘞。”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那接下來…小師弟不妨也將師兄的意願帶著如何？”

  幻化成人形的冷皇臉色有些蒼白，可這位劍道至尊的臉上還是滿含著熱切。

  他此生夙願，亦是將炎天之主打敗啊！

  “自當如此。”

  冷道笑了笑，而與這兩位無上大能寒暄過罷，冷道最後才轉眸在青龍大帝與海皇身上。

  “你們兩個啊~”

  冷道莫名一笑，淺歎一句後體內純淨陽武源立時化作四道如水波紋浮現在離天四人麵前，不等抗拒便融入四人眉心。

  這般行事當是讓青龍大帝二人摸不著頭腦，怎麽…十五年過後，冷道是打算與他們的恩怨一筆勾銷嗎？

  “不用驚訝，其實…對於你二人，本公子永遠都想殺之而後快，隻不過因為符大小姐的關係，本公子最終退讓罷了。”

  冷道轉過頭瞥了青龍大帝一眼。

  “再者先前你二人麵對天炎主神那螻蟻，倒也有幾分無上血性，本公子真要將你們抹除，豈不是寒了源域眾生的心？”

  冷道話落，又對左右二人擺了擺手。

  “當然，若是你二人心有不甘，日後武境大進，本公子自會給予你們生死之戰的機會。”

  “接下來，四位與小冷先生加固源域防禦層便可。”

  在陽武源的恢複下，離天四人傷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感知四人氣息再度渾厚，冷道倒也沒有多墨跡。

  擺手過罷，冷道徐徐抬起眼眸，望著暗空之下，那尊被白霞之力包裹的炎天之主。

  “嗯？”

  孰知就在青龍大帝四人自知不該參與這對父子的戰鬥，飄身而下時，冷道卻驀地轉眸，詭異凝視著青龍大帝的背影。

  剛才…那股一閃而逝的氣息，是他感應錯了麽？

  “熟悉而陌生的氣息？”

  冷道心生疑惑，陷入沉吟。

  然而靜默十數息，思來想去，冷道又覺得是自己今日心緒波動太大，出現了幻覺，最後輕點腳尖，躍空與炎天之主平齊而立。

  相隔白霞能量，父子二人四目相視，二人周身氣息緩緩蕩漾，玄意縱生。

  矚眸許久，忽而，冷道搖頭輕笑。

  “本公子一直覺得，你這白霞之下乃是一張醜陋臉龐。”

  冷道摩挲著下巴戲謔道。

  “這一次、本公子應該可以揭開你的真麵目。”

  ……